「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山有橋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站在咸陽城郊外的高岡上,吟唱著兒時母親經常吟唱的那首《山有扶蘇》,扶蘇的臉上掛滿了淚水。
二十多歲,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正是實現人生抱負的最佳時期,可他的一些政見和想法卻一再被父皇無情地否定,甚至打壓,那顆憂國憂民的心始終無處安放,最後,還搭上了老師的命,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啊?
「大公子,是時候上路了。」負責護送扶蘇出關的禁軍頭目輕聲地提醒道。
「唉,走就走罷!」扶蘇一揮衣袖,深情地望了咸陽城一眼,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剛走出幾里路,前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吵雜聲,馬車停了下來。扶蘇撥開窗簾,問旁邊的護衛:「前面發生什麼事了?」
護衛尚未回答,便見領隊的禁軍頭目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向扶蘇報告說:「報告大公子,前面有數百民眾擋道,說是要為大公子送行,見還是不見?」
「民眾?」扶蘇沉吟了一下,「既然他們這麼熱情,那就下去見一下吧。」
扶蘇下得車來,果然見前面守候著數百號人,有的拿著五穀物品,有的拿著酒罈子,有的端著陶碗,守候在路的兩邊。
「大公子,我們為您送行來了!」其中一個儒生模樣的青年人拿著一大碗酒,徐徐走了過來,其他人也跟著附和起來。
「多謝各位大老遠跑來,扶蘇這邊有禮了!」扶蘇一邊說向送行的人群拱手禮謝。
「大公子此去路途遙遠,一定要保重身體!」
「大公子,我們儒家學子支持您!」
「大齊遺民支持您!」
「大秦子民盼您早日歸來!」
······
面對如此熱情的民眾,扶蘇生怕場面失控造成不良影響,於是便匆匆喝下幾大碗送行酒,向大家揮手作別。
時值冬季,北行的路上,放眼望去,滿眼都是枯萎的草,顯得異常蕭條。
約莫走出幾百里地,前面又傳來一陣吵鬧、吆喝聲,車子被逼停了下來。
「前面的人聽著,這是大公子扶蘇的車,請你們讓開!」領隊的禁軍頭目在前面吆喝著。
誰知,前面那些人一聽說是大公子扶蘇,都圍了過來。
「大公子,救命啊!」
「大公子,可憐可憐我們吧!」
「還不快走,你們找死是不是?」
外面傳來了一陣救命聲和打罵聲。
「到底是怎麼回事?」扶蘇撥開窗簾,問旁邊的護衛。
「前面有軍隊押著這班人前往邊塞修築長城,所以將路堵住了。」護衛回答道。
聽說是修長城的人打這兒經過,扶蘇有點關心,便走下看個究竟。
「大公子,可憐可憐我們吧!」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突然撲到了扶蘇的腳下,一個軍人模樣的年青人正拿著鞭子往他身上抽。
「住手!」扶蘇朝那年青人大喝一聲,然後將老頭扶起來。
「這位大爺,到底怎麼回事?」扶蘇一邊扶一邊關心地問。
「大公子,求求你可憐可憐我們吧,我三個兒子已經全部徵召到邊塞修長城了,今年又說人手不夠,連我們這些老人都趕去修長城了,本來我就有病在身,再這樣走下去,恐怕沒到邊塞,我的命就沒了啊!」老人哭訴著說道。
「這麼大的年紀,怎麼還要將他們趕去修長城?」扶蘇問那個軍人模樣的年青人。
「大公子有所不知,聖上下詔要我們趕在入冬前將這段長城修好,否則就是死罪,可人手不夠,我們這樣做也是無奈之舉啊。」年青人回答道。
「將他們放了!」扶蘇揮揮手,說道。
「大公子饒命,放了他們,我們就是死罪。」年青人一聽,慌了,立即跪地求饒。
「這······」扶蘇覺得左右為難,有點力不從心。
「要不這樣,大公子上書聖上陳情,到時有詔書下來,我們便將他們放了?」年青人提議說。
除此之外,還能怎麼樣?扶蘇嘆了口氣,從身上取下那件披風,披到老頭的身上,說道:「大爺,您多保重身體啊!」
說完,又轉身對那年青人說道:「這些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一定要小心照顧好,否則拿你是問!」
年青人領命而去,叫大家讓出道來,讓扶蘇的車隊過去。
連老人都派去修長城,那還有誰在家裡種田啊?況且,全國的大工程又不止這個,還有阿房宮等,萬一遇著天災的年份,豈不是全國都要餓肚子?扶蘇想著想著,覺得問題非常嚴重。
不行,我一定要上書父皇,向他說明這些情況,叫他立即停止這些勞民傷財的工程!可是,父皇能聽得進這些意見麼?
扶蘇思前想後,最後決定給時任丞相之一的馮劫寫信,讓他出面向父皇上書。為什麼給馮劫寫信,而不是其他人?因為在三公九卿中,馮劫跟他的關係最好,而且受到始皇的重用,由他勸說自己的父皇,可能會更好一點。可令他想不到的是,馮劫收到他的信後,並沒有向始皇上書,因為他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這時去勸說始皇停工,弄不好連官都丟了,這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