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嬴政之所以安插趙高到呂不韋的身邊,主要還是出於兩個方面的考慮:一是因為聽到外面風言風語,說自己的母親和呂不韋早有一腿,秦莊襄王就是被他們害死的,甚至有人猜測嬴政實為兩人所生,如果這一說法一旦被坐實,對於一向以正宗皇族血統自居的嬴政來說,將是個致命的打擊。到底是不是外面傳的那樣?這個謎底只有趙姬和呂不韋兩人最清楚,讓趙高進相府,就是為了收集更多的信息,徹底揭開這個謎。二是自從呂不韋輔助異人登基成功後,勢力不斷坐大,僅是門客便有三千多,宮廷內的重要部門都有他的眼線,萬一他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嬴政的王位便難以保位。所以,派趙高潛伏相府,還有一個目的,就是了解呂不韋的真實意圖,監視其動向,以便防患於未然。
自從趙高進入宰相府後,便開始從門客和隱私兩方面入手,展開調查。
在呂不韋的三千門客當中,很多都是自命不凡的知識分子,他們不為名不為利,只因仰慕呂不韋的名聲而投到其門下。為了穩住這班人,也為了讓後人更好地了解前人的文化成就,呂不韋便安排他們著手編寫鴻篇巨著《呂氏春秋》,雖然書名帶有呂氏二字,但裡面卻沒有一篇阿臾奉承呂不韋的文章。
表面上看,這班門客沒有什麼問題,不過,其中有兩個門客還是引起了趙高的注意。
某天中午,當他偶爾路過門客居住的地方時,發現一個丫環哭泣著從一間客房裡奪門而出,差點跟他撞了個滿懷。趙高非常吃驚,忙問發生了什麼事?
起初,丫環不肯說,在趙高再三的詢問下,才羞答答的說出了實情:原來,屋裡那位名叫嫪毐的門客趁她進去送食時欺負了她!
這還了得?堂堂宰相的門客竟然欺負宰相府的丫環,這事傳出去不是天大的笑話麼?不行,一定要跟呂相說說,將他趕出去,否則便壞了門客的名聲。
聽說趙高要將此事告訴宰相呂不韋,丫環一個勁地搖頭,說這不是頭一回了,況且宰相也知道,再說也沒有用。同時,丫環還告訴了趙高一個秘密,說丫環們都不想過來給嫪毐送食,怕受欺負,結果想出了一個「中彩」的辦法來。何謂「中彩」?就是將一條杯匙放在桌面上,大家圍在四周,然後由其中一人撥動匙柄在桌面上轉圈,最後匙柄停在哪個人面前,便是「中彩」,負責給嫪毐送食。剛好今天的匙柄停在了這個丫環面前,便有了剛才發生的一幕。
送走了丫環,趙高恨恨地說:「怎麼宰相還能容忍他留在門下呢,這樣的淫棍早該閹了放進宮中去,免得在外面害人啊!」
除了嫪毐,還有一位青年人也引起了趙高的注意。
這位青年名叫李斯,是楚國上蔡人,早年曾當過小吏,因有感於廁鼠和倉鼠的命運區別,決心干出一番大事業來,於是便師從當時大名鼎鼎的荀子學藝,藝成後便直奔秦國,投到呂不韋的門下。
滿以為自己滿腹經綸,呂不韋會立即重用他,但或許是門客太多,又或者因事務太多的緣故,過了幾天,呂不韋便將他忘得一乾二淨了。
為了引起呂不韋的注意和重視,李斯閒來沒事時便隔三差五寫一篇政論,差人送到呂不韋的案頭上。
因一般性的文書都經趙高的手處理,所以趙高對這個李斯印象特別深刻,雖然覺得他謀官心急了點,但看了他所寫的政論後,覺得非常有見地,連自己都佩服三分,於是便故意將他所寫的東西全扣壓下來,一來想挫挫他的銳氣,二來想找個機會賣個人情,將他拉到嬴政這邊的隊伍中。
果然,過了一段時間,李斯便按奈不住了,四處打聽宰相對他所寫文章的看法,當知道所有文書都要經趙高傳送時,便主動找到趙高。
趙高見時機成熟,便對他撒謊說,呂相已看了他的文章,但沒有表態。
李斯聽趙高這麼一說,顯得非常失望。
趙高轉而向李斯建議說:「我從小就陪在秦王身邊侍讀,不如你再寫一篇政論,由我交予秦王看,說不定呂相不喜歡,秦王會喜歡呢!」
李斯聞言,信以為真,便下足功夫重新寫了另外一篇政論,交給趙高。
趙高見火候差不多,才將扣壓的政論遞交呂不韋。呂不韋看了幾篇政論後,連連叫好,指令趙高帶李斯進來見他。
在傳喚李斯進見時,趙高又多了個心眼,騙他說秦王看了政論後,拍案叫絕,批示宰相要重用他。
所以,當呂不韋宣布要任他為郎官時,李斯並沒有喜形於色,反倒是對秦王和趙高感激不盡。
幾天後,趙高找了個機會進宮,面見秦王嬴政。
「愛卿在相府可有什麼發現?」嬴政迫不及待地問。
見秦王問起,趙高便將了解到的情況如實匯報,認為呂不韋的門客絕大多數都是知識分子,主要從事《呂氏春秋》一書的編寫工作,起事造反的可能性極小。當談到李斯時,嬴政聽說趙高為他收了這麼一個人才,顯得異常高興,開心地說:「愛卿做得好,以後你在呂府便有個照應了。」
當提到嫪毐時,嬴政想了一下說道:「這個名字我好象聽誰說過。」
「不會是呂相吧?」趙高吃驚地問。
「對對,就是他,昨天跟我提起過這個人,說他英俊帥氣、乖巧聽話,想將其淨身後送進後宮伺候太后。」秦王嬴政終於想了起來。
趙高一聽,嚇了一跳,忙問:「當時大王答應了麼?」
「對啊,既然是尚父提出的人選,我怎好意思拒絕呢?」
「可他明明是個淫賊,呂相為什麼偏偏要送他進宮,難道是為了懲罰他不成?」趙高一時想不通。
「也許他確實有某些方面的才能,要不,宰相也不會貿然推薦,母后的脾氣他又不是不知道。」嬴政若有所思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