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射箭有玄機

  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訓練,嬴政和太子丹的書法有了明顯的進步,由原來的歪歪扭扭變成了整齊劃一的筆法,但跟趙高的書法相比,還是有天壤之別。

  反正是業餘學習,老學究倒也沒在意誰寫的好誰寫的壞,不過有時見趙高寫的字確實不錯,亦會點評一番,這讓嬴政很不服氣,從小就生活在以自我為中心的封閉空間,整天有母親的呵護和先生的過度表揚,讓他養成了一種目空一切的自負和永不認輸的秉性。既然書法比不上你小子,總該有其他東西勝過你吧?

  猛然間,他想到了射箭,這段時間母親趙姬怕他悶,專門請了一位弓箭手教他射箭,雖然還沒有練到百發百中的地步,但十步之內,想射中一物,還是滿有把握的,於是他提議,三人找個時間一起玩射箭,地點就選在太子丹的「質子宮」里。

  自從上次趙高被綁架後,太子丹多少有點自責,畢竟那是因自己的魯莽惹怒乞丐而引起的,所以這段時間一直不敢邀請趙高和羸政到他家玩,現在見嬴政主動提出,他倒是非常樂意,來了個順水推舟,雖然三人在一起學習,但在一起玩的機會並不多。於是,某天,上完書法輔導課後,三人便直奔太子丹的家中。

  這次沿途再沒有乞丐罵他″質子丹「,但每每見到有乞丐從旁經過時,太子丹都會向車窗外扔把銅錢。

  「趙國的乞丐真多!」太子丹一邊扔錢一邊感慨著。

  「其實他們並非真正的乞丐,有很多都是從前線退下來的傷殘兵,因無處可去,只好流落街頭,成了乞丐。」趙高見他有點困惑,便解釋道。

  「難道就沒人出來管一下麼?」太子丹聽趙高這麼一說,還是有點不解,接著問道。

  「怎麼管?現在大戰初停,農業失收,國庫虛空,宮裡都自顧不暇,哪還有多餘的錢來照顧這班退伍兵?」趙高憤憤不平地說道。

  「依我看,關鍵還是國家的導向問題,又想打勝仗,又不優待士兵,哪會有這般好的事兒?」嬴政插了一句,說道。

  「不錯,這才是趙國敗於秦國的原因。」

  三人說著說著,便到了太子丹的住處。

  「要不我們就別比試了吧,叫班歌姬過來飲酒作樂,豈不是更好?」太子丹其實對射箭沒多大興趣,便提議道。

  「既然說好了,玩一下又何妨?」趙高怕拂了嬴政的興致,便出來打圓場。

  「好,好,好,比就比,拿弓箭來!」太子丹吩咐手下拿來了三副弓箭,問道:「怎個比法?」

  「前面的樹上掛有一個竹籃子,不如我們比試一下,看誰能把它射下來?」趙高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了那個掛在樹上的籃子,便提議道。

  「籃子是個死物,不會移動,比不出水平來。」嬴政不以為然地說道。

  「那依你看,射什麼好?」太子丹不知嬴政葫蘆里賣什麼藥,便問道。

  「依我看,還是射人好!」

  「射人?」趙高和太子丹一聽,不約而同地驚問。

  「叫一個人站在十米開外,頭頂一個蘋果,誰射中誰勝出。」嬴政見兩人面露怯色,便得意地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這樣不好吧,萬一傷著人怎辦?」太子丹擔心地問。

  「如果到了戰場,發現自己的戰友和敵人扭打在一起,你會因為怕傷到自己人而放棄瞄準射箭麼?」嬴政一邊說一邊叫那個全天候的馬夫過去,將一隻蘋果放到他的頭上。

  雖然馬夫是行伍出身,長得五大三粗的,可聽說要拿他當箭靶時,兩腳不由得哆嗦起來,蘋果在頭上不停地晃動。

  「客隨主便,太子你先來吧!」嬴政抽出一把弓箭,遞給太子丹。

  這確實是個兩難的選擇,射低了怕傷著人,射高了,又恐怕連箭都找不著,太子丹拉開弓箭,瞄了好久,才決定上移一公分向那個蘋果開箭,前提還是以不傷人為主,因那馬夫畢竟不是自己的人,就算是自己的人,他也不忍心傷害。

  結果,就在箭即將射到蘋果的那一瞬,馬夫條件反射地縮了縮頭,那箭剛好從蘋果上方擦身而過,蘋果完好無損。

  「輪到你了!」贏政又拿起一把弓箭,遞到趙高眼前,趙高抄起弓箭,瞄了一會兒又放下,如此往復了好幾次,搞得馬夫無所適從,就在他用手抹汗不在意的時候,趙高突然拿起弓箭出手了,蘋果應聲而落。

  「好!」現場傳來了一陣叫好聲。

  輪到蠃政自己上場,他瞄準的位置在蘋果之下五厘米,之所以選定這個位置,最主要的是因為在太子丹射箭時,嬴政已測算出馬夫向下縮頭的大概距離,所以發箭後,蘋果即時應聲倒下。

  太子丹差人取回蘋果,結果趙高和嬴政雙雙命中靶心。

  「這回我輸了,你倆算平局,要不再比試一次決下勝負?」太子丹問道。

  「不用再比了,其實勝負已分,是嬴政勝出!」趙高答道。

  「何解?」太子丹聽得有點稀里糊塗了,兩人均中靶心,又怎能看出勝負來?

  「你在射的時候怕傷著人,所以略微提高了一點位置,這叫以仁取義;我在射的時候故意釋放煙幕彈,引開馬夫的注意力,這叫亂中取勝;唯有嬴政射的時候,準確測算出靶的移動位置,果斷出手,這叫拿捏有度,勝券在握。就戰略上來說,你我均已輸了。」

  太子丹聽完了趙高這番話,佩服得五體投地,連說在理,而一旁的嬴政聽了,也覺得異常受用,一臉高興。

  比完箭法,見時候尚早,太子丹便宴請了趙高和嬴政,席間,太子丹提議說:「難得我們在一起學習、玩耍,不如我們今後以兄弟相稱,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因為趙高了解嬴政的身份,知道王族與平民畢竟有天大的差別,所以不敢作聲。倒是嬴政顯得乾脆利落,一口便應承下來。於是三人以年齡為依據,尊太子丹為大哥,趙高為二哥,嬴政年齡最小,自然只能當小弟了。

  「既然認了你這個大哥,小弟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贏政盯了太子丹一眼,問道。

  「大家都是兄弟,別見外,但說無妨。」太子丹見嬴政主動問自己,便坦然回答道。

  「大哥身為太子,為什麼甘心到這兒當人質,你長久不在父王身邊,萬一有什麼變故,這太子和人質不是白當了麼?「嬴政一針見血地問道。

  「這個我也考慮過,但王命在身,我又奈何?」

  「難道就不能派另外的公子過來麼?」

  「父王說了,派其他人不管用,只有我來,趙王才放心。」

  「難道你就甘心當一輩子人質?「

  「呃呃,其實當人質也沒什麼不好,有吃有住有玩,不用擔心國家大事,比國君輕鬆多了。」嬴政問著問著,太子丹的臉有點掛不住了,開始打起哈哈來。

  「這是非常嚴肅的問題,太子是儲君,將儲君交到別國手上,等於將一國的命運交給了別人,難道你父王不知道其中的厲害,還是根本就沒將你這個太子放在心上?」嬴政還是不依不撓地說著自己的見解,太子丹的臉越來越難看了。

  眼看場面有點失控,趙高趕緊出來打圓場:「時候不早了,今晚就談到這兒吧。」

  「反正一句話,當太子就別把自己當人質,當人質就別把自己當太子!」雖然趙高從中作調解,但嬴政還是扔下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