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交換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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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跟老學究學習書法後,趙高發覺,這個老傢伙上課時對自己開始特別「關照」起來,在提問題時,凡是別人回答不出來的,都要叫他起來回答,他知道,父親所花的那兩金子和兩罐宮庭特供酒以及那塊據說是限量版的石硯正發揮著作用,卻讓他暗暗叫苦不迭。為了應付老傢伙的「關照」,他只能比以前更加留心地聽課,有時甚至還提前預習了相關課程。正因如此,他熟讀了不少法典、史藉和古代聖賢的著作。

  有一天,趙興突然拉住趙高,對他說:」我祖母經常問起你,說為什麼不帶你到家裡玩,我都不知說什麼好,是不是下課後,隨我去探探她?「

  自從那本原裝的《宮庭權謀》被老學究調包後,趙高一直在有意迴避趙興,怕面對趙家人,特別是趙菊,可這一次趙興的邀請,他找不到回絕的理由,只好硬著頭皮,決定跟趙菊來一次坦承的交待。

  見趙高過來,趙興的祖母特別高興,立即吩咐廚房做最好的菜式款待,還久久拉住趙高的手,噓寒問暖,這讓趙高有點受寵若驚。

  「聽父親說,以前我家經常是高朋滿座,可打從伯父長平戰敗後,門庭冷落了許多,我父親在軍中的聲譽也一落千丈,受人排擠,祖母是個極愛面子的人,見此非常傷心。那天你過來跟她聊天,她顯得特別開心,所以一直惦念著你。」趙興偷偷告訴趙高。

  「怎麼沒見你堂姐趙菊?」趙高一心想著還書的事,見趙菊不見人影,便關心地問。

  「你說菊兒那丫頭?她正在西廂那邊練琴呢!」趙興的祖母聽趙高問起自己的小孫女,覺得兩個小傢伙挺般配的,便有心撮合道:「近來這丫頭不大喜歡說話,總是悶悶不樂的,可能是因為在家困久了,要不你去陪陪她,跟她說說心裡話?」

  聽說要他開導趙菊,趙高立時頭大了,因為他從沒有過哄女孩子的經驗。不過,既然趙興的祖母已經發話,況且他還要將那本《宮庭權謀》當面還給她,於是只好硬著頭皮上陣。

  「要不一起過去?」趙高問趙興,想拉個作伴的,可趙興賊得很,連連推辭道:「那可不行,我在場你更不好說話呢!「

  沒有辦法,趙高只好一個人向西廂踱步過去。

  遠遠地,趙高便聽到了一陣悠揚而憂鬱的琴聲,如泣如訴。想想這孩子,其實也是怪可憐的,父親為國捐軀,母親自殺身亡,換了誰,心裡都不好受。更讓她不可接受的,是趙國人將失子之痛全都發泄到她父親身上,這對於一個年紀不到十歲的孩子來說,無異是一件非常殘酷的事。趙高正沉思著找什麼話題、如何開口的時候,不知不覺已走到了西廂的庭院。順著琴聲,他見到一身素白衣裳的趙菊正坐在池邊的柳樹下,忘情地撥弄著琴弦,那如畫一樣的美景讓他陶醉,不由得放輕腳步,怕將這一切打碎。

  可趙菊還是停止了撥弦,顯然是發現了他。趙高反應過來,連忙鼓掌,喝了一聲:「彈得好!」

  趙菊臉上泛起了一陣紅暈,站起來行了個禮,道:「讓趙公子見笑了。」

  我剛才想說什麼來著?趙高被趙菊這個動作打亂了分寸,原以為趙菊會一臉冰冷,對自己無動於衷,誰知趙菊竟以禮相待,畢竟是將相後代、有教養的人。

  「是真的彈得好,這首曲子叫什麼來著?」

  「《胡不歸》。」

  「胡不歸一一想你父親了吧?」這話一出口,趙高就覺得後悔了,因為他看到趙菊的眼角溢出了淚花,連忙轉口道:「你看我這把嘴就是賤,怎一出口就把一個好好的姑娘說哭了呢!」一邊說一邊用手抽自己的嘴巴。

  「才不是呢,我眼晴進沙子了。」趙菊不好意思地用手拭去眼角的淚水,然後破啼而笑。

  「正如趙興上課時說的,在我和他的心目中,你爸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你真的這樣認為?」

  「當然了,我不是為了討好你而專門說這番話,而是因為看了他所著的這本書。」趙高揚了揚手中的書,接著說道:「他那種憂國憂民、疾惡如仇、視死而歸、捨我其誰的家國情懷,深深震撼了我!」

  「是非功過,就由後人評說去吧!」趙菊聽了趙高一番激昂的話語,一臉神傷地說道。

  「你難道不恨秦人麼?」

  「恨,我恨秦人的團結與兇殘,但更恨趙人的猜疑和漠視!正因為這種猜疑和漠視,趙離亡國,便不遠了!」想不到趙菊小小年紀,看問題是如此的透徹,直指趙國最致命的死穴。

  趙菊的話深深震撼了趙高的內心,他不禁又想起了那班斷肢殘臂的傷兵沿路乞討的情形,以及達官顯貴對他們一臉冷漠的表情,不禁深深地長嘆一聲,說道:「趙國欠你父親一個公正的評價,也欠死傷士兵們一個徹底的交代!長此下去,還有誰會為這個國家賣命啊!」

  頓了一下,趙高記起了此行還書的目的,便揚了揚手中的書:「這本書一一」

  「既然你這麼喜歡父親的這本書,那就送給你吧,希望對你以後的人生有所幫助。」

  原本趙高是想解釋一下這本書是如何由正版變成臨摹版的,不想趙菊是如此的大方,竟將父親難得的遺物贈予他,連解釋都不用了。

  「這,這怎麼行?」幸福來得如此突然,趙高一時竟手足無措。

  「收下吧,俗話說,書贈有緣人,既然你是此書的第一位讀者,替我父親保管,是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趙菊這丫頭實在是太會說話了,竟說得趙高心安理得。不過,既然接受了別人的贈予,總得回贈點什麼吧?他想來想去,身邊一個銅板也沒有,唯一有紀念意義的,便是掛在他脖子上的狗牙,那是父親宰了隱宮中一條老看家狗時取下來的,說戴在身上可辟邪。於是他便將那狗牙從脖子上取下來,交到趙菊手上,說道:「禮尚往來,我身上唯一有意思的,只有這個東西,希望它能帶給你一生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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