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趙高、嬴政、太子丹三人經常在老學究的家裡學習書法,不久便熟絡起來。
老學究是當時趙國的名家,用現在的話說,是集書畫、琴棋、國學大成於一身的人,經常會有一些趨庸附雅的王族、官員或商賈向他求字畫,約他寫碑文,非常忙也非常搶手,所以他從來就沒有將太多的心思放在這個小規模的書法培訓班上,每次上課都是指點幾下,然後布置練習作業,讓三人自個兒寫去。
剛開始幾天,三人還是挺認真的,但不久,太子丹就顯得有點不耐煩了。某天,他拉住趙高問:「有一門生意,挺好掙的,你干不干?」
「什麼生意?」或許是在趙宮吏的影響下,趙高對「生意」二字高度敏感,所以聽到太子丹這麼一說,他便來了興趣。
「幫我抄字。」
太子丹懶洋洋地甩了一下毛筆,說道:「錢不是問題。「
這還不容易?趙高一聽,心中不禁一陣暗喜。不過,他並沒有表露出來,裝作為難地說道:」這樣不好吧,如果讓老師知道······「
「我都不怕,你怕個鳥?」太子丹打斷趙高的話,「每次一千錢,干還是不干?」
一千錢可以下館子點一桌的菜,這可是不小的誘惑,趙高猛吞了一下口水,浮想聯翩。
」一口價,兩千!「見趙高沒有反應,性急的太子丹又加了一倍的價錢。
」成交!「趙高終於緩過神來,爽快地接下了有生以來第一單無本的生意。
聽說太子丹要將作業發包給趙高,一門心思想著出去玩的嬴政也蠢蠢欲動,出同樣的價錢將作業扔給趙高,可趙高知道,嬴政的錢只是個數字而已,他根本不可能要到,因為將來,他還要靠嬴政去領秦國的封地呢,這點小錢不值得去計較。
太子丹和嬴政將作業扔給趙高后,兩人相視一笑,走了出去。
其實太子丹和嬴政有共同的愛好,而且這幾天他倆不約而同地注意到老學究院子裡的一樣東西:樹上的鳥巢!
」我籠子都買好了,就等著這幾個小傢伙入住呢!「太子丹無不自豪地向嬴政炫耀說。
」籠子誰沒有?「嬴政顯得有點不服氣,」會養才是真本事,我去花鳥市場溜了好幾圈呢!「
嬴政的言下之意是再清楚不過了,但太子丹對此卻不屑一顧,說道:」養鳥是下人的事,逗鳥才是我等的玩兒哩!「
想不到太子丹一點情面都不留,直嗆得嬴政滿臉通紅。
太子丹說的也是實情,作為一名准太子,即便作為質子來到趙國,身邊也不乏婢女家丁之類的下人,養鳥這樣的粗活兒,怎麼需要自己親自動手呢?可嬴政就不同了,自從父親子楚偷偷溜回秦國後,他們母子倆過的是顛沛流離的生活,家裡雖然也有下人,但潛意識中還保留著親力親為的本色,這是兩者的區別。
」鳥還在樹上,等拿下再說不遲!「嬴政雖然覺得很沒面子,但也知道,誰捉到鳥兒,才是最後的勝利者,於是他挽起手袖,二話不說便向樹上爬去。
」旺財,你給我滾過來!「太子丹想不到嬴政會出手這麼快,急忙叫門外守候的車夫過來幫忙。
」太子,什麼事?「那個叫旺財的車夫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還等什麼?快上去幫我將那鳥窩端下來!「太子丹氣急敗壞地指著樹上的鳥窩對旺財說。
」是,主人!「旺財一邊應答一邊手腳麻利地往樹上爬,不過他還是差了半步,那個鳥窩已穩穩地被贏政抱在懷中。
」不中用的傢伙!「
太子丹罵了句旺財,然後轉身問嬴政:」有幾隻小鳥?「
」四隻。「
「這麼多啊,不如分兩隻我養?「看著贏政手中那幾隻剛長出嫩毛、在窩裡張嘴亂叫的小鳥,太子丹到底還是心有不甘,竟厚著臉皮問。
」我靠自己的能力拿到的東西,憑什麼要分一半給你?「對太子丹的無理要求,嬴政覺得很荒唐。
」如果老師知道這窩鳥是你端的,呵呵——「太子丹見軟的不行,便來硬的,恐嚇嬴政說。
你不是挺有錢的麼?叫人抄份作業都捨得花兩千錢!嬴政心裡嘀咕著。
」分是不可能的,如果你確實想要,可出錢買。「嬴政怕太子丹向老學究告密,最終還是妥協了。
」多少?「
」每隻一兩金子。「
」你不如去搶?「
」就這個價,不要拉倒。「
」算你狠,成交!「太子丹咬了咬牙,最後答應了這門買賣。
」你們在幹什麼呢?「聽到外面的吵鬧聲,在裡面專心抄作業的趙高跑了出來。
「你說,這兩隻鳥,值不值二兩金子?」太子丹把弄著鳥兒,得意地問趙高。
「二兩金子?不如去搶!」趙高一聽,驚叫了一聲,不禁感嘆,自己辛辛苦苦幫抄作業,所掙的錢還不到人家嬴政賣鳥的零頭,這世道,真是努力趕不上行情啊!
「我也是這麼想,貴是貴點,但我中意啊!」太子丹看了一眼嬴政,為自己找了個下台階。
「鳥是掏下來了,但怎麼向老師交待呢?」趙高想到了善後的問題,要知道,那老學究是知道有這麼一窩鳥存在的。
「這個容易。」嬴政將鳥兒從窩裡拿出來,將空鳥窩遞給趙高,「幫我將鳥窩放到原來的位置不就行了?如果老學究問鳥兒去哪了,就說長大飛走了。」
滿以為,嬴政將鳥兒掏下來,會歡天喜地地拿回家去,但趙高想錯了。
在回家的路上,嬴政鄭重其事地將鳥兒交給趙高,叫他好生拿回去養著。
嬴政不是喜歡鳥兒麼,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了?因為太子丹所說的那句話深深傷害了他。要知道,太子丹是太子,嬴政的父親現在是太子,將來嬴政自己也有可能是太子!太子丹說的沒錯,養鳥是下人的事,玩鳥才是自己這種身份之人要做的事。但他為什麼不交給家裡的下人養?一者,是因為嬴政怕自己的母親不同意;二者,是因為嬴政想將趙高慢慢培養成為自己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