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前方戰事接連獲勝，秦二世胡亥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這一天醒來，用完餐後，便想來點新樂子。
鬥雞撩狗的遊戲早就玩膩了，獵場上為他準備的動物也被他獵殺得七七八八，宮女們的歌舞更是看得反胃，倒是前幾天一個小太監發明的宮女踢蹴鞠脫衣遊戲還甚是新奇，於是便差人傳喚自己寵愛的陳美人，想叫她組織一班宮女來熱鬧一下。
很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陳美人夾著一股香風飄了進來。
「臣妾叩見陛下，這麼早召臣妾過來，不知陛下有何吩咐？」陳美人嬌聲嬌氣地問。
「朕早段時間一直忙著處理國事，今天難得有空，想你找些宮女過來踢踢蹴鞠，放鬆一下。」秦二世胡亥在龍椅上伸了一下懶腰，不緊不慢地說道。
「臣妾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陳美人並沒有積極響應秦二世的提議，而是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問了句。
「講！」秦二世有點不耐煩地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
「臣妾覺得最近這段時間陛下最有風度最靚仔！」陳美人一邊說一邊偷偷瞟了秦二世一眼。
「是麼，何以見得？」秦二世難得一次聽到陳美人讚美自己，多少顯得有點意外。
「怎麼不是，近來陛下忙上忙下，越來越像個皇帝了。」陳美人一邊回答一邊忍不住捂著小嘴偷笑。
「大膽！這麼說以前朕就不是皇帝了？」秦二世一聽，假裝發怒的樣子。
「臣妾不是這個意思——」陳美人嚇得連忙下跪，解釋道：「臣妾只是以為，這段時間陛下為國事勞心勞力，才算是一個有擔當的皇帝。」
「我一直有擔當啊，只是偶爾放鬆一下，勞逸結合也是應該的嘛。」秦二世在為自己的荒唐行徑尋找台階。
「但陛下也不能將所有的權力都交給趙高趙大人啊！這樣做似乎有點不妥。」陳美人多多少少聽到了宮裡宮外的一些議論，覺得是時候提醒一下秦二世了。
「我就這麼一位啟師，不信任他還信任誰？」其實秦二世也並非蠢得一無所知，自從殺了蒙氏兄弟和李斯之後，他已漸漸感覺到來自趙高有形無形的威脅，只是自己有把柄握在他的手上，再加自己沒有刻意培養得力的親信，所以一時之間也無可奈何。
「可外面傳說陛下非常害怕趙大人，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陳美人還是不識趣地咬住這個話題不放。
「哼哼，我······我怕他？」被自己的寵妃猛地一下子踩中痛處，秦二世覺得非常損面子，腦子一熱即時吩咐左右：「來人，傳中丞相進宮，順便到獵場牽頭驢過來！」
自從處死了馮去疾和李斯兩位左右丞相後，秦二世任命趙高為朝中唯一的中丞相，就是左右不分全權代理的意思。
「陛下想要幹啥？」陳美人想不到秦二世會來真的，連忙規勸他：「還是忍一下吧，小不忍則亂大謀！」
「說笑吧你，朕是皇帝，還怕他一個臣子不成？是時候讓他知道，誰才是秦的老大了！」話雖是這麼說，可秦二世打心底里還是怕趙高，這種怕好象與生俱來，想甩也甩不掉。
「不知陛下傳老臣進宮，所為何事？」趙高很快便進到宮裡來，劈臉便問秦二世胡亥。
「那個······那個······趙愛卿，近來前方戰事如何？」面對咄咄逼人的趙高，秦二世的舌頭有點不好使喚。
「回陛下，前方戰事一片大好，目前章邯將軍已收復了大量失地，正向亂賊發動猛烈進攻，相信不久的將來，便能全部掃除亂賊。」趙高氣定神閒地回答道。
「後援兵馬徵集得怎樣？」秦二世繼續問道。
「正在籌劃中，一個月後即可啟程。」趙高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還一個月後？」秦二世瞪大眼睛，語調突然提高了八度。
「這——」被秦二世這麼大聲一喝，趙高一時回答不上來，心想這小子今天到底怎麼了？
「來人，將馬牽過來！」秦二世朝下面吆喝了一聲。
一位宦官小步跑過來，輕輕湊近秦二世的耳邊小聲說道：「陛下剛才吩咐準備的是驢不是馬！」
「牽上來！」秦二世沒有理會宦官。
一會兒，一隻瘦小的驢被人牽了過來。
「趙愛卿——」
「臣在。」
「朕賜你一匹千里馬，請你騎回去，在十日之內將後援兵馬集齊！」
「諾。」
從宮中騎著那頭瘦驢搖搖晃晃出來，趙高恨得咬牙切齒，心想胡亥這小子送驢給自己，不就是罵自己是禿驢麼？肯定是有人又在他面前說自己的壞話了，不行，一定要想辦法將這些人找出來，順便將胡亥這個毛頭小子的氣焰壓下去，想跟老子玩，他還嫩著點！
十天之後，趙高按時徵集齊後援兵馬，命人牽著一隻跟驢一樣大小的鹿上朝，眾大臣不知趙高葫蘆里賣的什麼藥，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趙愛卿你這是搞哪樣啊？」秦二世忍不住好奇地問。
「上次陛下送給臣的那匹馬很好用，為答謝陛下的厚愛，特進獻一匹天下奇馬，供陛下賞玩賞玩。」
「哈哈，丞相你是不是搞錯了，這分明是頭鹿，怎麼說是馬呢?」秦二世胡亥雖然糊塗，但總不至於鹿馬不分吧？於是忍不住失聲笑了起來，可他哪裡知道，趙高是想報他送驢的一箭之仇。
「大家都來說說，這是鹿還是馬?」趙高並沒有笑，環顧左右，板起臉來大聲地問上朝的大臣們。
「就是嘛，這是鹿還是馬，眾愛卿給個說法吧！」秦二世笑完之後，朝殿下的一眾大臣說道。
「依臣看，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長角的馬應該是有的。」
「既然丞相進獻的是天下奇馬，當然長得與眾不同了。」
「鑑別是不是馬，關鍵在你怎麼看怎麼用，有的馬天生是被人騎的，有的馬則天生是被人賞玩的，丞相獻的這一匹，應該是屬於後者。」
一眾趙高的親信站了出來，為「是馬」說據理力爭，當然也有幾個正直的大臣實話實說，指出這分明就是鹿，但更多的大臣懾於趙高的淫威，選擇低頭默認。
見多數人都說這個鹿不是馬，秦二世甚至開始懷疑人生了。
「陛下近來是不是睡得不好，經常做惡夢？」趙高不懷好意地問秦二世。
「呃呃······」秦二世一時無語。
「何不召來太卜算上一卦？」趙高提議。
很快，太卜上來，給秦二世算了一卦，說是因為秦二世祭祀時沒有齋戒沐浴，得罪了神靈，所以才會出現幻象。
當天晚上，秦二世發了一個惡夢，夢見自己乘坐的車遇白虎襲擊，左驂被咬死。在半信半疑間，秦二世接受趙高的安排，離開咸陽宮，移居咸陽北郊的望夷宮，並就近涇水，沉四匹馬祭祀了涇水之神。胡亥前腳剛走，趙高便下令，把那些說是鹿的人抓起來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