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宮大殿之中，李斯侃侃而談。
始皇帝聽得認真。
王綰也是一樣，他們認為參與其中，與有榮焉。
畢竟，改制文字當萬古流芳。
唯有贏術，漫不經心。
他很有自知之明，對於這些瑣碎的事情，本身便不是他的擅長，而且，他已經幹了太多的事情，自然也要其他人發揮光和熱。
喝了一口熱茶，贏術看向了在場的眾人，在場的眾人，身份各異，但是，包括始皇帝在內，無一例外，都是一等一的書法大家。
唯獨除了他！
大篆太難寫了。
這讓贏術有些頭疼，縱然是閒暇時間練習了很久，依舊是有些慘不忍睹。
他寫的字，也就只能夠認識。
這也是一直以來，趙術很少在這一方面賣弄的緣由。
關於這一點，始皇帝等人都清楚。
「在場眾人都是書法大家，都可以說一說自己的想法！」李斯瞥了一眼贏術，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作為他的學生，贏術卻寫得一手爛字，這讓李斯不滿已久。
「特別是君上！」
「哈哈哈.......」
此話一出，始皇帝率先笑了起來，緊接著除了胡毋敬之外的眾人都笑了。
因為其他人都和贏術共事過。
自然是清楚，贏術在書法之上的造詣，到底是何等的「深厚」。
「李相說的對，作為我大秦年輕一輩的翹楚，這一點上，你要多發表想法！」始皇帝也跟著補了一刀。
胡毋敬一臉懵逼，剛要說話，被趙高在暗中阻止了。
見到胡毋敬望過來，趙高低聲，道：「君上的字，慘不忍睹，不要多說！」
「多謝！」
「父皇，老師，術只是一介武夫！」
贏術苦笑。
他自然是看出來了，對於他這個字，不光是李斯不滿，始皇帝也很不滿，甚至於連趙高，程邈也覺得他的字上不了台面。
「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文法大才，天下一等一的書法大家，我豈能和你們比！」
「哼！」
始皇帝冷哼一聲：「大秦軍中諸將，就屬於你字最丑！」
「而且，你現在不再是武將了，而是文吏！」
「.........」
尷尬的喝了一口茶水，贏術苦笑，道：「這就希望老師與諸位，在改制文字的時候，儘量簡單一些！」
「雖然公文重要，但，文字的存在，在於傳播！」
「帝國未來必然會推廣文字，那些黔首，大字不識一個，而且，未來啟蒙也是越簡單，也容易被人接受！」
「文字最重要的職責是傳承！」
「哈哈哈........」
大笑一聲，李斯等人也不再打趣贏術，而是回歸正題：「奉常執掌舉國文事，此事當由中車府令與監御史協助奉常完成！」
「先行以大篆為基準，全面勘定七國文字！」
「查漏補缺，最後確定華夏文字總數！」
這一刻，胡毋敬也是站起身來，朝著始皇帝行禮，道：「陛下，臣以為當抽調人手，組建勘字署！」
「勘定文字基準，需要梳理文字形成的歷史脈絡，參考當下文字的數量多寡，表意，形制，書寫是否清晰等各個方面來確定！」
「這需要龐大的工作量，至少需要一百五十人以上！」
「嗯！」
始皇帝也是點了點頭，感慨，道：」這是一次繁重的文字考據工作，其實以儒家最為合適！」
「當年孔丘作《春秋》，編《詩經》等等，都做的極為縝密，自孔丘之後，儒家治學嚴謹，天下皆知！」
「若非儒家始終堅持復辟周禮，想來這一進程，會是飛快！」
聞言，胡毋敬輕笑，道：「陛下，可以從博士學宮中，挑選出幾名博士，成立文字考據署！」
「想來他們會欣然接受的！」
「然後以他們為首，言華夏文字演變，最後以大秦文字為基準！」
「有了幾位博士的文書，必將會讓天下人更容易接受！」
「畢竟當年周王推出制式文字，石鼓文！」
「我大秦曾救鎬京之亂，得文字正統，名副其實！」
「好！」
始皇帝拍案叫好：「愛卿所想很好，就以這個方式推行！」
「朕給你便宜行事之權，可以調動博士學宮！」
「但是，文字一事關係到了華夏傳承，務必要嚴謹，也無比要堵住天下人之嘴！」
「諾！」
小朝會結束，群臣離去。
贏術也是離開了章台宮，他與李斯一道。
「老師！」
「同行！」
贏術登上李斯的軺車，兩人一道朝著國府而去：「君上，此番是沒有事了吧？」
「嗯！」
「尚書署解散，陛下對於學生尚未有安排，也算是閒暇了！」
「不過，老師只怕是在數年內，閒暇不下來！」
「哈哈哈........」
李斯大笑一聲，語氣幽幽，道：「老夫沒有你那樣豁達，對於權勢，老夫還是有想法的！」
「當年的悲苦，早已深深地烙印在靈魂深處！」
「不過，老夫確實是要恭喜君上了！」
李斯看向了贏術：「陛下想來是要為君上正名！」
「陛下，擔憂過甚！」
贏術笑著搖頭：「以陛下的身體狀況，在位二三十年不再話下！」
「那個時候，我也老了！」
「對於那個位置，說實話，學生不想要！」
「除非是發生大亂，否則我不會登上那個位置，那個位置，必須要由陛下血脈來繼承！」
「正如老師所言，道德枷鎖，已經困住了學生！」
「陛下待我如親子，我不願負陛下！」
聞言，李斯瞥了一眼贏術，語氣幽幽，道：「其實，不管是左相王綰，亦或者老夫，還有陛下，都看的清楚，帝國將會面臨什麼！」
「陛下這樣做，是因為諸子無法承載帝國！」
「按理來說，陛下席捲八荒六合，下一任皇帝，便需要文治之君，長公子也是按照這個方向培養的！」
「但是，當大秦開始了滅國之戰，老夫與陛下等人，明顯的意識到了一點，那便是數百年的戰爭造成的仇恨，以及數百年的分崩離析，早已形成了各異的風俗習慣，信仰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