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父子相認
說話之人穿著麻衣,但舉手投足間皆有一種氣度。
他從密林中跳了出來,橫於路前攔住了陰嫚的去路,身後更有數人蹦出,將陰嫚團團圍住。
「你們是誰?怎麼認得本公主?」
突然出現變故,陰嫚驚嚇,卻無奈來人的動作很快,須臾之間便有麻袋將之套住,瞬間消失。
「哼!我是誰?李肇會知道的,如何認得你?嘿嘿!女扮男裝罷了,又如何能瞞過韓某眼睛。」
「他不是可以為你去死嗎?那就讓他後悔,這就是不臣服於我的代價,心愛的人被擒,他會做如何反應?」
麻衣人望著被抬走的陰嫚,臉露猙獰,森冷的話語迴蕩在密林中,卻見遠處奔來一人,他認得此女,便是陽滋公主身邊的宮女。
「公主,公主你們竟敢擒了公主,陛下震怒,必饒不了你們。」
秋香臉露焦急之色,疾奔過來衝著麻衣人大吼,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竟硬生生地撞向麻衣人。
麻衣人何等反應,一個擒拿便將秋香推到一邊,卻沒有要加害於她的意思,冷冷地瞪著,道:「回去告訴李肇,公主我擄了,欲想救回,就乖乖地臣服吧!」
「你是誰?」
「上官,韓姓,哈哈哈!」
麻衣人離去,聲音震盪著秋香,秋香乃女流之輩,又如何能追趕,只得立刻調轉頭奔向上林苑,她要找到李肇。
上林苑,盛會。
隨著一曲終,滿場沸騰,嬴政也隨之內心震撼,久違的思緒蔓延心中。
聽此樂曲,他仿佛看到了那一年,那個女子離他而去,再也尋不到,心中只有無盡的思念和牽掛,此刻想想,李肇不是唱出他的心聲嗎?
唱出潛藏心底的那份愛意嗎?
為你等,前世三千年.留下我,夢中游,盼未完.好詞,他何嘗不為阿房等了二十年,二十年裡,他曾在夢中邂逅了多少次,醒來卻是冷冰冰的御塌,何等孤單,他不是沒有枕邊人,卻非她
此刻,她沒有出現,但她的兒子,不,他倆的兒子為他帶來了跨越千年的樂曲,是她所贈嗎?
為了讓他一舒心懷,她讓兒子帶來她的相思嗎?他,慢慢地閉上眼睛。
幸好,雖然她沒有出現,但兒子來了,他們共同的兒子,想到即將和兒子相認,僵硬的身軀再次激動了起來,手微微地顫抖著。
「肇兒會和我相認嗎?他會不會怪我二十餘年的冷落,怪我棄之於宮外,備受李家的折磨?」
嬴政的思緒不平,是渴望,又是慚愧,更多的是期待。
一曲終,處處是不可思議的聲音,而作為正主的李肇緩緩下台,步履有些趔趄,過來見駕了。
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有眼角那一滴濕潤,連忙拭去,拱手一揖。
「臣拜見陛下,怠慢之失,請恕罪!」
「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嬴政望著眼前青年,似乎看到二十年前的阿房,激動地站了起來,在尚新的攙扶下迎了過來。
「卿為我大秦舉辦如此盛會,盡心盡力,可謂功高,何罪之有?」
他抓住了李肇的雙手,眼眸里竟有淚珠閃爍。
這一刻,他望見的不在是寵信之臣,而是阿房之子,他們共同的兒子,一種父親對久違兒子的激動之淚。
「謝陛下!」
李肇回應,卻沒有掙脫開嬴政的手,就讓之緊緊地握著。
這一刻,他可想到,或許一些事情就要發生了,或許,他的身份就要改變,或許,他即將成為最矚目的人。
陛下的眼裡已經沒有了皇帝曾經的威嚴,只有那作為人父的慈祥和寵愛,更有著自豪。
「陛下,你的手,你的臉?」待看清陛下的手和臉,李肇驚了驚。一段時間沒見的皇,竟變成了如此模樣,他完全想不到。
「呵呵!無礙!」嬴政笑著,笑得很是歡欣,卻沒有做過多解釋。
「來,來,站到朕身邊來。」
嬴政已經迫不及待了。
如此出色的兒子,他要第一時間向外宣布,讓所有王公貴族,讓各方人士,讓黔首都知道,這就是他嬴政的兒子,無所不能的兒子。
也要想外宣布,這就是他的繼承人,即將成為大秦唯一的皇儲,萬民尊崇之人。
他更為讓阿房知道,他們的兒子有出色了,她不負他,他也不讓她寒心。
「還有那麥,給朕拿來。」
他從尚新口中得知那可發出無盡擴音的東西叫麥。
「諾!」尚新絲毫不敢怠慢,馬上從主持人的手中拿來了麥,遞了過來。
這一刻,李肇知道陛下要做什麼,目光緊緊地盯著那張僅僅一段時間便蒼老了許多的臉,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秦始皇就要公布他的身份了嗎?他就要和陰嫚成為兄妹了嗎?自此之後,彼此之間將失去彼此了嗎?他很不願,可這卻成為了事實,即使他不願接受這一切,可現實呢?陰嫚依舊和他乃同父異母之兄妹。
就不知陰嫚聽到陛下宣布的那一刻,會是何等痛苦,何等絕望!
想著想著,心揪了起來,前世相濡以沫的小白,今世,竟然成為了他的妹妹,是多麼的諷刺,他不知這是老天在眷顧他還是在懲罰他。
何以會如此?
嬴政接過麥,神情變得嚴肅了起來,目光掃過全場,看到一張張沉默的臉,一個個肅然的樣子,最終落在三公九卿身上,問:「諸卿可知朕的決定?」
聲音柔和,沒有聲嘶力竭,卻在音響的擴音下傳遍每個角落。
三公九卿中有人頷首,就目前發生的種種,他們已經猜到了什麼。
「馮卿,你可知二十餘年前有一位女子叫夏玉房?」
目光落到馮去疾身上,三公九卿之中,就馮去疾最為年長,也只有他才最清楚當年之事。
當然,宗室也是很清楚的,因為他們就是讓他們分離的罪魁禍首。
馮去疾站了出來,拱手應諾:「臣自然知道,那是.」目光閃爍,落在宗正身上,宗正身後乃宗室之人,有年長的,有年輕的。
大家都明白馮去疾所指。
「那是誰?」嬴政的聲音突然拔高分貝,厲厲地盯著馮去疾。
「那是陛下的常伴知己,更是陛下心愛之人,當年,陛下繼位不久,要娶夏玉房為國夫人,卻遭到.遭到宗室的.」
說到這裡,他再也沒有說下去,或許,到了這裡,很多人都懂了。
嬴政目露黯然,想起當年之事,心中有種種的恨。
要不是當年宗室反對和阻撓,要不是當年他還未握得權柄,又如何會失去阿房,今日,他成為了無上存在,但阿房卻不在了。
曾經的相守,卻變成了今天的孤獨,他恨,恨當初宗室的反對,恨他們拆散了他和阿房。
「宗正,宗室之人可還記得此事?」
嬴政的眼神突然變得可怕了起來,冷冷地盯著宗室所在地方,頓時全場似乎充滿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威壓,讓宗室眾人喘不過氣來。
「臣等.」宗正帶領著宗室之人面面相覷,卻馬上低下頭,不敢言語,態度卻異常恭敬。
「哼!」嬴政冷不防一甩袖,卻沒有追究的意思。
這只不過是他的一個下馬威,他在警告宗室的人,也警告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接下來他要做的事兒如有人敢言語,必懲。
緩緩地再次拿起麥,對準了嘴巴,話語輕輕而出,但,即使是輕輕的言語,在音響的擴音下也是萬眾能聽到。
「夏玉房乃朕心愛的女人,當年朕勢弱無法保護於他.」似乎這話是說給李肇聽的,「但今日,朕已經可以了,尚新,宣詔吧!」
「諾!」
尚新步了出來,接過陛下遞過來的麥,讓身旁侍人放於嘴邊,並攤開手中一詔。
這一刻,宗室之人不敢抬頭,更不敢多一言,就算知道陛下接下來要宣什麼詔。
「皇帝詔,夏無且之女夏玉房賢惠有德,和朕情投意合敕為國夫人.」
「國夫人?這」此詔出,眾人一片譁然,無不交頭接耳,特別是宗室之人,皆小聲地議論著。
要知道國夫人羋華、離秋之所以能為國夫人,靠的是他們背後強大的支柱,而此刻陛下竟敕一個低賤之人為國夫人,這是有辱皇族威嚴,這怎麼行呢?
當年,宗室就是以夏玉房出身低賤而被拋棄,遂才有今日的下落不明,此刻也不行。
但,陛下已事先警告,竟無人敢言語,就算有,也只是細若蚋蚊的呢喃。
嬴政又怎會在乎,今時今日,他要做的事兒誰還敢阻攔,誰還敢反駁,他已經掌控了一切。
李肇聽之,也不禁愣了愣,阿母竟成為了國夫人,他真心為阿母高興,如果阿母能聽到,應該很開心吧!
可惜,阿母並沒有在這裡。
在他的印象當中,阿母從未露出過笑容,只有面對他的時候。
阿母是苦的。
詔畢,嬴政接過麥,語氣變得低沉了起來,卻又狠狠地剮了宗室眾人一眼。
「諸卿可知當年阿房離開了之後有了什麼嗎?她有了朕的骨肉,即使這樣,她為了不給朕添亂,還是毅然地離開了朕,離開了那個她熟悉的地方,須知一個女子的離開有多少不容易,還是在懷有身甲的情況下。」
話語有些悲愴,又很憤怒。
「懷有身甲?」
諸臣一聽,又再議論紛紛了起來,很多人知道阿房離開,卻不知阿房懷有身甲。
「這不是說陛下還有皇子流落在外?」
「這流落在外的皇子會是誰呢?」
「今天陛下要宣布的重要事情,應該就是此事吧!」
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李肇身上,因為此刻只有李肇一個人站在陛下身邊,而且陛下也在詔中提到過贏肇。
聽著下方議論,嬴政無喜無悲,只有那一臉威嚴。
「興許你們已經猜到了,阿房後來產下一子,並寄養於李家。」
「李府?」
眾人恍然,石錘了,既然寄養在李府,那必是李肇無疑了。於是,更多目光落在李肇身上,讓李肇有些不適應。
「此子便是李肇,不,贏肇。」嬴政指著身旁的李肇,「他是朕和阿房的共同兒子,大秦的皇子,贏肇。」
即使大家都知道陛下要宣布,此刻聽到,不免一陣震撼。
或許,他們早就應該想到了,皇帝如此寵信李肇,沒有一點關係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們傻傻的沒有想到,要是當時有所察覺,也不會造成今天和李肇不好的關係。
皇帝的話特意提高了分貝,在整個會場迴蕩,每個人都聽到,其實這個消息並不意外,在下詔之日起,有些人就猜到了什麼,此刻李肇更是站於他身邊,就更加肯定了。
李肇聽之,情緒一度不穩定,炯炯地望著這個憑空出現的父親,一時不知如何做出反應,這個場面他曾腦補了很多次,已經不顯得驚訝了。
今天的宣布他更不意外,只是腦補和現實又是有些差別的,此刻的他,不知如何形容自己心情,是立刻和這個父親抱在一起,一敘父子之情還是置之不理?
內心掙扎得很,他總感覺這個父親來得太意外了,令他無所適從,而且潛意識裡總覺得只有李念才是他的阿父,這個嬴政倒也沒有了多少親切。
或許,親切只在君臣之間吧!
嬴政對李肇的反應並沒有太大反應,畢竟這個消息太震撼了,兒子一時無法接受也在所難免。
下方,詩雅聽到皇帝之言,不免為李肇的遭遇泛起同情之心,還未出生便沒有了陛下的保護,還寄身於李家,箇中的苦,又有何人能知道?這和其他皇子生來便錦衣玉食完全無法比。
或許,正是這種遭遇才鑄造他的深情吧!
這是個可以託付終身的人。
於是,她更加堅信,如果她能好好和李肇,不,贏肇相處,以後他們會過得幸福的,或許這就是她想要的。
一時,她有些慶幸阿父為她做的選擇,之前的種種不滿瞬間煙消雲散。
另一邊,兩人又在細語著什麼。
「大人,李肇竟然是陛下失落在外的皇子,真是想不到,也難怪會下詔稱李肇為贏肇,原來有著這麼一層關係,但,接下來就棘手了。」
「李肇既為皇子,就有奪皇儲的資格,這將會給我們的計劃帶來很多不確定性。」
「不」大人搖頭,眼裡儘是陰森,「不是不確定性,而是完全確定了。」
「什麼意思?」那人一驚。
大人眼睛餘光瞄了瞄不遠處的李肇,鄭重地說道:「陛下早已有決定,恐怕皇儲非李肇莫屬。」
「這」那人瞳孔一縮,死死地盯著李肇,「大人是說贏肇監國?」
大人點頭。
就今日發生的事兒,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宣布,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恐怕很快就會下詔,贏肇成為皇儲。
「這可怎麼辦?要是贏肇成為皇儲,那咱們之前所做的努力皆作廢了?」那人將聲音壓得很低,也僅大人一人能聽到。
大人眉頭深鎖,眼眸里儘是銳利的射線,突然,狠狠一說:「只能立刻起事,別無他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