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章 蒙不與陳謀

  陶淳的臉色紅了又青,青了又白,一副隨時可能怒急攻心暴斃當場的樣子。

  陳慶暗自擔憂。

  皇孫抓周定名,大喜的日子你可千萬別來這個,多晦氣呀!

  群臣面露憤慨之色,敢怒而不敢言。

  「既是先祖指引,那陳卿奉命行事,自然無過。」

  始皇帝一錘定音,引來無數詫異的目光。

  尤其是陶淳,更像是見了鬼一樣。

  陳慶妄言綺語,假託先祖之名擅自簽訂國書,此乃欺君犯上之罪!

  然而連嬴政都親口承認了託夢之事,外人自然無法辯駁。

  「陶卿,與月氏商榷之事交由你接管。」

  「就按先前訂立的國書為準。」

  「秦不可辱,爾務須銘記在心。」

  嬴政嚴肅地叮囑道。

  「喏。」

  陶淳萬般無奈,躬身行禮。

  陛下最後一句話既是吩咐,也是警告。

  他知道自己對陳慶心懷怨憤,擔心禮部在國書上做手腳,故此提前點明。

  「陶尚書若有不明之處,本侯定然盡心解答。」

  陳慶微笑著作揖道。

  陶淳怒目而視,胸膛劇烈起伏,顯然情緒波動極大。

  『嘖。』

  『看什麼看?』

  『我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不得不跟我一起建設大秦帝國的樣子。』

  陳慶莞爾一笑,偏過頭去。

  「寡人已倦,起駕回宮。」

  嬴政猶豫片刻,遲遲未做出決定。

  陳慶的爵位還差一級,就位列徹侯。

  從此賞無可賞,封無可封。

  而他今年才多大年紀?

  是否賞賜太厚重了些?

  一時半會兒拿不定主意,他還得回去斟酌一下到底該怎麼獎賞。

  眾臣隨之散去。

  蒙毅佇立在原地,失神地盯著氈毯上的各色物品。

  他精心準備了好幾樣東西。

  專門請畫師精心繪製過封面的典籍、韜略。

  鑲金錯銀,嵌滿寶石的名刀寶劍。

  還有一幅繪製天下地理的輿圖捲軸。

  他付出了那麼多心力,比對待公事都認真,最後卻一點用處都沒派上。

  這也就罷了。

  關鍵是陳慶倉促趕到,隨手拿了些小玩意兒,卻被皇孫一眼相中。

  換成誰都可以,蒙毅能做到大度地一笑置之。

  但陳慶不行!

  他恨啊!

  嫉妒啊!

  「蒙尚書留在此地,莫非知道本侯有事找你?」

  扶蘇夫婦兩個原本想正式答謝一番,沒想到陳慶注意到蒙毅的存在,寒暄幾句就走了過來。

  「原來是雷侯,老夫有禮了。」

  蒙毅回過神來,敷衍地作了個揖。

  「蒙尚書似乎不想見到本侯呀。」

  陳慶笑嘻嘻的,不以為意。

  蒙毅暗想:朝中巴不得你死的人多了去了,你為何還要明知故問。

  「令兄掃蕩匈奴,建功封侯,陛下賞賜頗多。」

  「不知……」

  「蒙家如今倉稟可充裕?」

  「春暖化凍,水泥工坊復工在即。」

  「到時候又是流水一般的花銷,本侯實在有些擔心吶。」

  陳慶輕嘆了口氣。

  「雷侯是什麼意思?」

  「又缺錢了?」

  蒙毅怒極反笑。

  當初就不該貪心作祟,否則怎會上了他的惡當!

  如今陳慶挾水泥工坊自重,大肆訛詐勒索,巧取豪奪。

  他真恨不得派出死士,與其來個玉石俱焚!

  「本侯是有一樁建議。」

  「蒙尚書想不想聽?」

  陳慶不待對方作答,就侃侃而談:「皇家銀行以西有一座高樓,與之同時興建。」

  「而今正在加緊整飭,開業在即。」

  蒙毅不留情面地說:「你又要玩什麼花俏?」

  「利國利民之事,怎可用『花俏』來形容。」

  陳慶不緊不慢地說道:「朝廷大力興辦工商,民間商賈卻苦於本錢不足,無法共襄盛事。」

  「本侯苦思冥想之下,終於有了辦法。」

  「何不將工坊股本公開販售,募集錢糧。」

  「商賈投入本錢買入股票,即可按股分利。」

  「如蒙家這般苦於錢糧捉襟見肘者,亦可減輕不少壓力。」

  「風險共擔,利潤共享。」

  「蒙尚書意下如何?」

  蒙毅無動於衷,默然不語。

  陳慶熱情地解釋:「你大可把心放在肚子裡。」

  「股票交易中心在內務府掌管之下,斷不會有虧空折本之事。」

  「本侯拍著胸脯向你保證,此事只賺不賠。」

  蒙毅冷聲道:「你拿爾公保證也不行。」

  陳慶不由愣在當場。

  「本侯的信譽就這麼差嗎?」

  「還是蒙尚書對我有偏見?」

  蒙毅嗤笑道:「雷侯勿提『信』字,否則只會引得老夫發笑。」

  「無論你真心實意也罷,心懷不軌也罷。」

  「待水泥工坊興建完成之後……蒙不與陳謀。」

  「老夫一定寫在家訓之中,告誡子孫後輩。」

  陳慶老臉發麻。

  至於嘛!

  搞得還鄭重其事的。

  原本想著忽悠蒙毅把股份拿出來交易,再把股價打到谷底,順理成章的控制水泥工坊。

  未料到這老登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

  「雷侯還有事嗎?」

  「老夫先行一步。」

  蒙毅冷著臉告辭,走出兩步後又停下。

  「雷侯的手段老夫自愧弗如,今後定當退避三舍。」

  「哪怕賣田宅當家產,也不會短缺了你一分半毫。」

  「爾後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陳慶心情沉悶地打量著對方的背影。

  這算是什麼?

  結下世仇了?

  老登脾氣不小嘛,我又哪裡招惹你了?

  陳慶百思不得其解,用力握緊了拳頭。

  「還能跑得了你?」

  「老登不帶頭爆金幣,大秦的工商業怎麼發展?」

  「待我巧施妙計,你的最後還是我的。」

  陳慶嘀咕了片刻,施施然朝著扶蘇等人走去。

  「夫人吶!」

  「為夫離家許久,思念成疾。」

  「瞧我給你帶回什麼好東西來了。」

  他放浪形骸的舉動,引得扶蘇夫婦竊笑不止。

  嬴詩曼羞紅了臉,「你少在那裡作怪,先去洗漱更衣。」

  「渾身都發臭了!」

  陳慶抬起衣袖:「是嗎?」

  「我怎麼沒聞到。」

  「你來聞聞。」

  嬴詩曼慌忙退後,陳慶又把胳膊伸到相里菱面前。

  對方不閃不避,美目之中情意如絲如縷,幸福和喜悅似乎要滿溢出來一樣。

  陳慶微微動容,很快偏過頭去與扶蘇說笑。

  鎮壓了豪族世家,為大秦的將來指明道路。

  但願之後我能全身而退,從此海闊天空,攜佳人共度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