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黑煤窯是先進生產力的象徵

  「你們不!要!再!吵!啦!」

  嬴詩曼一字一頓,用極為無奈的語氣喊道。

  「哼。」

  「哼!」

  陳慶和王芷茵先後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不再看對方。

  「唉……」

  「坐下,用過飯咱們就回去。」

  嬴詩曼有氣無力地往下壓了壓手。

  王芷茵昂首挺胸,大喇喇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陳慶搖著頭,坐到了主位。

  夜深人靜時。

  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落下帷幕。

  相里菱依附在陳慶的懷裡,喘息未平。

  「陳郎神思不屬,在想別的女人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

  「方才你非得讓我喊出聲來,故意氣芷茵妹妹對不對。」

  「別提她,等會兒還要再戰一場,不要攪了我的興致。」

  陳慶不耐煩地別過頭去。

  「有時候我挺羨慕她的。」

  相里菱抬起頭,眸子在黑暗中晶瑩閃亮。

  「芷茵的家世外人難以企及。」

  「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陳慶沒好氣地補了一句:「你怎麼不說想她打誰就打誰呢?」

  相里菱嗤笑出聲:「我倒是覺得她嫁入咱們家裡挺好的。」

  「除了你,沒人能治得住她。」

  陳慶板起面孔:「你當我是開回收站的?什麼破爛都往這裡塞。」

  「她要是再惹急了我,我……」

  相里菱勸道:「陳郎切莫如此,小不忍則亂大謀。」

  「若不是武成侯在朝中護持,光是你封侯之事,就得惹出天大的風波來。」

  陳慶思量片刻,重重地嘆息一聲。

  王翦什麼都沒做!

  但不動如山,就是對他最大的支持!

  武將鬧得再凶,兵部尚書也不為所動。

  「這都是陛下的意思,老夫也做不得主。」

  「爾等切莫再生事端,老夫自有主張。」

  「君無戲言,諸位不要誤了自家前程。」

  哪怕沒親眼見到,陳慶也知道,這位岳祖父起碼幫他分擔了一半的火力。

  「婆娘不是好婆娘,但是岳家是好岳家。」

  「今天先欠帳一回。」

  陳慶翻身起來披上裡衣。

  「陳郎哪裡去?」

  相里菱詫異地問道。

  陳慶隨手把外袍披在身上:「一炮泯恩仇,我去狠狠地干·她兩炮,答謝岳家的護佑之情。」

  「哎!」

  相里菱沒來得及叫住他,陳慶就匆匆關上了房門,消失在夜色中。

  「你真是……」

  她哭笑不得,早知道就不提這事了。

  ——

  次日。

  午時已過,陳慶還未出家門。

  內務府在李左車和婁敬二人的主持下,照常運轉。

  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未曾想扶蘇派人過來,邀他去三里溝煤礦巡視,以便入冬時給窮苦百姓發放煤炭。

  「先生怎麼勞累成這般樣子?」

  「內務府事務繁雜,本宮再給您安排些人手?」

  陳慶的兩個黑眼圈極為醒目,扶蘇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

  「不用,不用。」

  「微臣忙的是家事,公事倒也還好。」

  陳慶費力地爬上馬車,隨口推拒。

  「家事?」

  「是皇妹恃寵生驕,還是芷茵她又不聽話了?」

  扶蘇好奇地問道。

  陳慶眼神複雜。

  還是大舅哥懂我呀!

  「詩曼經常絮叨我不肯用心操持家事。」

  「芷茵她……別提了。」

  陳慶擺了擺手。

  王芷茵有著堪比運動員的體魄,哪是他這種天天辦公應酬的宅男能比的。

  兩邊各欠一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餘力補上。

  給我的坤兒放天假吧!

  「先生受苦了。」

  扶蘇也不好說什麼。

  一個是他的親妹妹,一個是他的小姨子。

  二人向來被驕縱慣了,而今已經成婚嫁人,他頂多訓斥幾句,也不好多插手。

  馬車徐徐前行。

  陳慶和扶蘇熟稔無比,一半時間在聊公事,一半時間在聊家事。

  待臨近通往煤礦的關卡時,遠方的丘陵上,鱗次櫛比的梯田沿著山體層層疊疊,高低錯落,形成一副蔚為壯觀的景象。

  「一年不見,竟然變成了這般模樣。」

  「先生,您說的法子果然管用!」

  「耕田造出來了!」

  扶蘇興奮地站在車轅上,翹首張望。

  「我們不生產耕田,我們只是大自然的搬運工。」

  陳慶笑了笑,也站起來欣賞著自家的基業。

  三里溝如今模樣大變,沿著東側向下斜坡式掘進,挖出了整整十餘米的落差。

  黑色的煤粉四處飛揚,整個山谷從遠處看上去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守關的士兵迅速打開大門,恭敬地向太子行禮。

  「好大一座煤山呀!」

  開採出的煤炭堆積在守衛兵營一側的空地上,比房頂還高了一丈不止。

  馬車來去匆匆,沉重的煤塊壓得車軸吱呀作響。

  幸而修了一條足夠兩車並行的水泥路,給拉車的牲畜省了不少力氣。

  「恭迎太子殿下。」

  「參見侯爺。」

  管事匆匆跑出來,向著二人行禮。

  扶蘇興致高昂,不停地問東問西。

  這樣的煤礦再多上十幾二十座,何愁大秦工商不興?

  管事對答如流,期間驕傲地回答:「上個月僅死了兩個莽撞的民夫,傷了十幾個,皆有撫恤發放。」

  扶蘇嘆息一聲,理解地點了點頭。

  陳慶忍俊不禁。

  換成後世,就這種開採簡單粗暴,幾乎沒有任何安全措施的小煤窯,他作為老闆高低得被抓進去踩十幾年縫紉機。

  但是在大秦,它是文明和先進生產力的象徵。

  每個月死傷十幾個人,堪稱體恤民力的楷模。

  沿著煤礦轉了一圈,扶蘇對煤礦的方方面面都十分滿意。

  一個膚色古銅,腦門光亮的監工徘徊許久,終於忍不住湊上前來。

  「站住!」

  「殿下小心!」

  「護駕!」

  侍衛們早就盯上了他,暴喝一聲後,數十把短弩瞬間對準了來犯之人。

  「太子殿下,草民武大松,求您做個主。」

  「俺滴案子到底怎麼判的?」

  「俺還算是清白滴不?」

  武大松雙手高舉,雙腿緩緩下跪。

  「咦。」

  「原來是你。」

  陳慶聽過李左車繪聲繪色的描述,對此人的耿直性情以及硬到令人髮指的命格印象深刻。

  「把兵器放下,讓他過來。」

  「殿下……」

  陳慶簡短地描述了一番武大松的奇人異事,把扶蘇都聽得愣住了。

  「竟有如此離奇之事?」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嘛。」

  陳慶微笑著看向小心翼翼的武大松。

  「見過東家,哦不是,見過侯爺。」

  武大松知道煤礦歸屬於陳慶,他是在人家的礦上幹活,下意識喊了句東家。

  「叫什麼都一樣。」

  「武大松,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陳慶和聲善氣地問道。

  武大松支支吾吾:「俺怕別人笑話,請李府丞做主,把俺調過來的。」

  「哦。」

  陳慶善解人意地點點頭。

  武大松急忙問:「侯爺,俺到底是有罪還是沒罪?」

  扶蘇不禁皺起了眉頭。

  大秦律細緻嚴格,但以前也沒出過這麼離譜的案例。

  到底怎麼判還真的仔細斟酌。

  陳慶早有準備,還特意查過秦律。

  「有子而嫁,倍死不貞。防隔內外,禁止淫佚,男女絜(jié)誠。夫為寄豭(jiā),殺之無罪。」

  始皇帝的意志體現在秦律上,表現為對背叛婚姻的極度仇視。

  女的有子而改嫁,死了活該。

  男的通姦別人的老婆,殺了也白殺。

  「你家婆娘三次殺你,雖未能成事,每次也算欠你半條命。」

  「三次下來,欠你一條半。」

  「你一怒之下殺了妻子,她還欠你半條命呢。」

  「至於那姦夫,律法都說了殺之無罪,你有何過錯?」

  陳慶痛快地給出了答案,又問:「武大松,你如今已是清白之身。願意返回家鄉,還是繼續留在這裡?」

  武大松短暫地猶豫片刻:「草民願意為侯爺效力。」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他怕自家的醜事傳回家鄉,到時候還怎麼抬起頭做人?

  於是便熄了返家的心思,打算留在這裡幹上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