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怎麼就非得逼我男盜女娼呢?

  夜色漸濃。

  兩盞大型宮燈將陳慶的府邸門口照得亮如白晝。

  子嬰一家人站在燈下,饒有興致對著它們指指點點。

  哪怕不計每日消耗的燈油,以及華麗繁複的造型,光是耗費的銅料每盞燈都得三四十斤上下。

  光是從外形來看,它的造價恐怕都是一個令人咋舌的數字。

  咸陽宮先用上了,隨後宜春宮也用上了。

  接下來就是陳慶自己。

  反正僭越不僭越的,陛下沒說什麼,太子沒說什麼,別人也沒有指責的立場。

  麗姝夫人仰著頭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兩盞奢華的宮燈。

  這才是皇室勛貴該有的體面!

  想起自己常年居住的那棟偏遠、清冷、破敗的宮苑,一股濃濃的失落感湧上心頭。

  「不知子嬰殿下大駕光臨,在下未能遠迎。」

  「恕罪,恕罪。」

  陳慶笑容春風拂面,離得老遠就作揖行禮。

  「陳府令,冒昧來訪,還請見諒。」

  子嬰恭敬地行了一禮。

  他特意挑了晚上來,並且還攜帶家眷,就是不想落人口實。

  否則他孤身一人前來,被朝中有心人知曉,扣他個『暗室密謀,心懷叵測』的名頭,不光自家要遭殃,還會牽累到陳慶身上。

  「快請進。」

  「殿下倒是來得巧。」

  「在下剛從故楚之地回來,帶回些新鮮玩意兒,殿下拿去給孩子做幾件玩物。」

  陳慶熱情地邀請他們一家進門。

  子嬰倒還端得住,但是兩位女眷卻禁不住喜形於色。

  往常與他們來往的公卿世家,大多臉色冰冷,不苟言笑。

  哪有陳慶這般態度親近的。

  「不用破費了。」

  子嬰沒來得及推拒,陳慶已經走出了老遠,不停地沖他們招手。

  「走吧。」

  「陳府令非是一般人,他家境殷實著呢。」

  麗姝夫人走到他的身旁,語氣中流露出濃濃的羨慕。

  陳慶陪著太子殿下去故楚之地訪查民情,咸陽人盡皆知。

  這樣的機會不知道多少人夢寐以求,擠破頭都挨不到邊。

  他的聖眷可見一斑。

  「把東西提上。」

  子嬰暗暗嘆了口氣。

  人窮志短。

  他知道無論拿出什麼樣的禮物,都不會讓陳慶看在眼裡,但禮數還是要有的。

  「子嬰兄長,嫂嫂。」

  「見過麗姝夫人。」

  嬴詩曼不想跟對方有太多牽扯,把別人都打發回去,獨自前來迎客。

  子嬰一家與她寒暄幾句,臉上雖然掛著笑容,彼此卻冷漠得像是陌生人。

  「詩曼,你叫管事去庫房裡拿幾件犀角、象牙,給孩子做雙筷子、杯碗。」

  「還有玉石珍寶也取些來。」

  「小孩子長得快,過不了兩年會跑會跳就該佩玉了。」

  陳慶看出了雙方的疏離和尷尬,主動替她找好了理由離開。

  「嗯。」

  「兄長稍坐,我去去就回。」

  嬴詩曼頷首道。

  「不用了!」

  子嬰一聽陳慶出手如此闊綽,趕忙阻攔。

  「誒,一點小心意,殿下難不成把我當外人?」

  「親不親,一家人嘛!」

  「再說這些東西又不是我花錢買的,都是楚地世家送給太子殿下的,被我拉了幾車回來。」

  「見者有份!」

  陳慶爽朗地說道。

  嬴詩曼不停地給他打眼色。

  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什麼一家人?

  子嬰是謀逆叛賊成蟜之後!

  陳慶微微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揮手催促她離開。

  「殿下請坐。」

  「熱巴,泡一壺好茶,再拿些點心過來。」

  「對了,家裡有蜂蜜,弄點孩童喜歡吃的甜食。」

  子嬰一家人面面相覷,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陳慶果然和別人不一樣。

  他招待之殷勤,態度之親切,真的像是尋常人家走親訪友那般,半點都沒有排斥嫌棄的樣子。

  子嬰自長大懂事以來,從未有過這種待遇。

  一時間鼻子突然酸酸的。

  「陳府令,一點薄禮,還請笑納。」

  麗姝夫人示意了幾次,子嬰都沉浸在傷感中無法自拔。

  她只能自己站起來,把禮盒放在陳慶身前的桌案上。

  「多謝夫人。」

  「讓您破費了。」

  陳慶神色略有些尷尬,身體不自覺地後傾了些許。

  麗姝夫人向來八面玲瓏,發現了他這些細微的小動作,頓時又好氣又好笑。

  你不是……

  忽然,她發現陳慶的眼神發直,目不轉睛地盯著某處。

  胸前的肌膚因為近距離被人凝視,略略感覺到一絲火熱。

  麗姝夫人不動聲色,心中卻生出幾分小得意。

  整天裝正人君子,這不是露出馬腳來了?

  「裡面有一味點心,是我親手做的。」

  「陳府令有空可以嘗嘗,滋味不錯哦~」

  →

  麗姝夫人把腰身壓得更低,讓陳慶可以看得更加清楚。

  「啊,哦,好。」

  陳慶慌忙挪開目光,生怕被子嬰兩口子發現異常。

  我可真該死呀!

  怎麼就一點出息都沒有?

  柰子有什麼好看的!

  嗚嗚嗚~

  我特麼就喜歡柰子,這有什麼錯!

  陳慶的腦海中天人交戰,氣血流轉加快了幾分。

  麗姝夫人嫣然一笑,風姿嫵媚地退回原先的座位。

  子嬰知道母上的老毛病,尷尬地別過頭去。

  他的夫人哄著孩子,假作不知。

  「殿下深夜來訪,可是有什麼用得著在下的地方?」

  陳慶為了分散注意力,隨口問了一句。

  子嬰笑道:「怎敢勞煩陳府令。」

  「上回在宮中與您生出了些許誤會,一直想登門致歉,卻不想您去了故楚之地。」

  「近日得到您返回的消息,故此才連夜來了。」

  陳慶輕輕點頭:「哦,在下都忘記了,想不到子嬰殿下還一直記掛在心。」

  熱巴這時候端著茶水和點心過來,雙方邊吃邊聊。

  他意外地發現,子嬰的兒子很喜歡吃抹了蜂蜜的烤麵包,幾乎是狼吞虎咽往下咽。

  好幾次差點噎著,幸好有母親灌茶水才緩解過來。

  「咳。」

  子嬰輕咳了一聲,提醒夫人和兒子不要失了禮數。

  「殿下,既然孩子喜歡吃,那我讓熱巴多烤一些你們帶回去。」

  「她是西域人,做出來的東西別有風味。」

  「熱巴,快去。」

  陳慶開口,打破了尷尬沉悶的氣氛。

  同樣是皇室子孫,也有個親疏遠近的分別。

  扶蘇、嬴詩曼這樣的是第一等。

  而子嬰毫無疑問是最邊緣化,最不受待見的那一等。

  每逢年節歲賜,越是皇家近親血脈,獲得的封賞越豐厚。

  況且還可以借著皇室的名頭,與世家豪族交換資源,謀取不菲的利益。

  子嬰家裡的封賞怕是拿得最少的,也根本不可能有機會撈好處。

  雖然比黔首百姓過得要強上太多,但是在皇家姻親里,卻是最窮困,最拮据的。

  「孩子吃太多甜食不好,不必麻煩了。」

  子嬰的窘迫寫在臉上,急忙招手。

  「殿下,我倒是有一樁事,想跟你談談。」

  陳慶打斷了他的話頭。

  「何事?」

  子嬰自然沒法像對方那樣大包大攬,他自認也幫不上別人什麼忙,別給他人添麻煩就算不錯了。

  「陛下准我近日設立銀行,廣邀天下豪商富賈,共謀工商興邦大事。」

  「其中利益無窮,殿下可有心來摻和一手?」

  陳慶爽快地說:「多了我不敢保證,一年賺個幾萬金,簡直稀鬆平常。」

  子嬰下意識拒絕:「這個……」

  麗姝夫人搶著接話:「陳府令,你都說了邀請的是豪商富賈,我家哪有這個本錢?」

  陳慶擺擺手:「要什麼本錢,包在我身上!自然有人搶著給你們墊上本錢,你們只管分紅就是了。」

  子嬰遲疑道:「怎可平白受人恩惠?」

  「什麼平白啊!」

  陳慶索性實話實說:「也不是在下吹噓,這裡面門道可多了。什麼賺錢,什麼不賺錢,我給他們安排得明明白白。」

  「誰想多賺,自然得有好處奉上。」

  「否則我吃飽了撐的做散財童子嗎?」

  他安慰道:「殿下儘管放心,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就掛個名,等著領錢就是。」

  子嬰詫異地與妻子、麗姝夫人對視。

  天下間還有這種好事?

  麗姝夫人微微頷首,示意他應下。

  別人沒有這樣的本事,陳慶可是炙手可熱的權臣。

  他讓商賈送錢,人家敢不送?

  「那……」

  子嬰顧及顏面,沒有立刻答應。

  「多謝陳府令抬愛,賤妾實在感激不盡。」

  「這些年來,我們一家日子過得實在艱辛……」

  麗姝夫人抬起大袖,忍不住抹拭起眼淚。

  子嬰兩口子心裡也不好受。

  堂堂皇室子孫,竟然跟要飯的差不多。

  還得靠別人施捨,才能養活一家老小。

  「夫人言重,重,重了。」

  陳慶說話突然打起了磕巴。

  桌案下,一條纖直的長腿從麗姝夫人的深衣下伸了出來。

  也不知道她的柔韌度為什麼會那麼好,小腿靈活地從低矮的桌案下穿過。

  陳慶察覺不對,一低頭,艷紅的腳趾與雪色的肌膚形成了極具衝擊力的視感。

  『夫人,我不圖什麼回報,您別這樣。』

  『賤妾無以為報,只有這點本事。』

  『好人兒,讓妾身好好服侍你吧。』

  大袖的邊緣,麗姝夫人露出一雙嫵媚的眼眸。

  陳慶竟然有種奇妙地心靈相通的感覺。

  他甚至能想像出對方妖艷的臉龐藏在袖子後,露出魅惑勾人的笑容。

  尼瑪的!

  我明明是個好人啊,怎麼就非得逼我男盜女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