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百無聊賴地在屋裡等了許久,一壺茶都快喝完了,韓夫人才嘆息著歸來。⁶⁹ˢʰᵘˣ.ᶜᵒᵐ
「人打發走了?」
「叔叔,你未免也太狠心了。」
韓夫人怨怪地說了一句:「她一個弱質女流,手無縛雞之力之力。你把她趕出宮去,讓她日後如何謀生?」
「嫂嫂你這話可就說得岔了。」
陳慶把壺裡的殘茶倒在杯中,推到她的面前。
「咱們內務府是給陛下效力,一向的原則就是:男人當牲口用,女人當男人用。」
「她每日錦衣玉食,安享太平,卻半點不思報效,多生事端。」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韓夫人抿了口茶,沒好氣地說:「那你訓斥幾句就罷了嘛。」
陳慶搖了搖頭:「她這樣的,非得去嘗盡人間疾苦,方知今日的生活有多來之不易。」
「由她去吧。」
韓夫人雖然同情侍女,但陳慶拿定了主意,她也無可奈何。
「還有一樁事,請嫂嫂幫忙。」
陳慶神色嚴肅地作揖行禮。
「叔叔但說無妨,能用得上妾身的地方,定不會推辭。」
韓夫人還了一禮。
「嫂嫂近些時日幫我那幫不成器的屬下說媒保婚,可還得心應手?」
「沒人為難你吧?」
陳慶眯眼笑著。
「誰會為難我。」
「除了操勞些,倒也沒什麼。」
韓夫人心中滿滿的成就感,露出明媚的笑容。
「那就好。」
陳慶輕輕點著頭:「那嫂嫂了願意來內務府領一份差事?」
「也不用干別的,帶幾個僕婦,發放些零碎的物品。」
「再者無論刑徒、民夫,還是工坊里的匠人,誰有了什麼難處,你幫忙跑跑腿,居中協調。」
「哪怕實在幫不上忙,聽他們訴訴苦,事後把其中緣由匯總上報到我這裡。」
韓夫人怔了下,沒明白陳慶想要幹什麼。
「這……內務府那麼多人,用不著我吧?」
陳慶大搖其頭:「我這裡都是些糙漢,他們能懂什麼?」
「況且男子顧及臉面,即使再苦再難,也不會輕易吐露。」
「嫂嫂安排人與其閒話家常,說著說著就敞開心扉了。」
永遠不要小瞧居委會大媽的作用。
上次礦山的匈奴奴工鬧事,事前竟然一點預兆都沒有。
逼得陳慶調集了大批人馬,連庫房裡的火藥、大炮都運了過去,這才平息。
但凡有個能深入下層的居委會大媽時常走訪,何至於如此大動干戈?
「妾身……怕辦不好叔叔的差事。」
「要不然還是請你家中幾位賢內助來操持此事?」
韓夫人聽兒子說過,嬴詩曼操持家業頗有手段。
王芷茵、相里菱也各有所長,非是一般女子能比。
「別提了。」
陳慶無奈地揮揮手臂。
玻璃工坊沒到手的時候,嬴詩曼天天往這裡跑,生怕遺漏了什麼東西。
等百巧樓開起來,自家工坊破土動工,人家連面都不露了。
陛下也是有點那啥。
天天對我橫眉豎目的,沒個好臉色。
這事兒能怪我嗎?
韓夫人知道對方有難言之隱,也沒追問。
她猶猶豫豫地說:「那妾身試試?」
「不用試。」
「嫂嫂通情達理,善解人意,可比我手下那幫蠢材強多了。」
「此事非你不可,外人我不放心。」
陳慶認真地說道。
韓夫人這才勉強接受了這項任務。
她突然想起一事:「那柘兒……」
「他也要去學堂的嘛。要是不上學的時候,就帶來讓宮中的侍女幫忙看管。」
陳慶爽快地說。
「如此不太好吧?」
韓夫人扭捏地說:「別人哪有似妾身一般……」
陳慶的語氣略有些不耐煩:「管別人作甚,內務府的規矩都是我定的,我說行就行。」
韓夫人瞧了他一眼,才緩緩點頭。
「叔叔,要是妾身任事不力,你儘管斥責。」
「實在做不來,我回家就是。」
陳慶直接打了包票:「嫂嫂放心就是,如今內務府人手短缺得厲害。」
「只要你不嫌累,有的是地方安排。」
韓夫人怕兩人在屋裡待得久了,惹別人非議,緩緩站起身:「那就如此說定了。」
「叔叔有什麼吩咐,讓信兒傳個話即可。」
陳慶站起來送她:「嫂嫂明日就來當值吧。」
韓夫人微微頷首,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叔叔哪一日要覺得妾身不堪大用,私底下說一聲就是,可別當著眾人的面將我掃地出門。」
「那必不可能。」
陳慶啞然失笑。
你是看我毫不留情趕走了那名侍女,覺得將來有一天會落在自己身上?
嫂嫂,你兒子是韓信呀!
就算不提他這一茬,在這個年代能通讀詩書經義、賢良淑德、大方得體的女子又有多少?
「咱們是自家人,能一樣嘛!」
「哪怕嫂嫂真犯了錯,我也得徇私包庇了,絕不讓嫂嫂受了委屈。」
陳慶直截了當地說。
韓夫人噗嗤一笑:「你這樣我就放心了。」
「叔叔留步,妾身先行一步。」
走出門外,她臉上的笑意仍未散去。
咱們是自家人……
這句話在腦海中徘徊不去,讓人欣喜又暖心。
「娘,叔叔跟你說了什麼?」
韓夫人沒注意到身邊什麼時候多了個人,被韓信嚇了一跳。
「嚇死我了。」
「信兒你怎麼走路沒聲音的?」
韓夫人抱怨道。
韓信撓了撓頭。
我腰間的佩劍走路時與佩玉相撞,叮叮噹噹響個不停,怎麼會沒聲音的?
「叔叔讓我來內務府領一份差事。」
「往後咱們家就有兩份俸祿啦!」
「我正擔心柘兒入學後花銷大增,家中入不敷出呢。」
韓夫人眉開眼笑,神態、語氣透著發自內心的喜悅。
「叔叔給您安排了什麼差事?」
韓信衷心地希望母親能從苦悶的心境中走出來,對此沒有任何意見。
母子兩個小聲商議著,逐漸走遠。
「府令大人。」
「下官來給您請安。」
鹿仙翁等待了許久,終於等到了時機。
他敲了敲門,一臉諂媚的笑容站在門口。
「老鹿啊……」
陳慶立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過來。」
他面色不善地擺好架勢。
鹿仙翁自家人知自家事,連忙討好地說:「府令大人,您要的東西吹出來了。」
「什麼?」
陳慶皺起眉頭:「吹出什麼來了?」
「就是那個。」
鹿仙翁努起嘴,像是要與人親吻一樣。
「你等等!」
陳慶看到他那油膩的大臉,變態的表情直犯噁心。
「有話說話,少跟我裝模作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