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只是怕折損了皇家顏面。💣☆ 6➈sⒽᑌ𝔁.ςᗝ𝔪 🍩♤」
嬴元曼婉轉地承認了陳慶的說法。
無論王孫貴戚還是黔首百姓,凡是家中資財豐厚者,二嫁的禮都要高於首嫁。
缺了的東西,錢來補足,免得受夫家輕視和薄待。
昔年晉國太子姬圉(yǔ)在秦為質,秦襄公將愛女懷嬴公主嫁與他為妻,結成秦晉之好。
後來晉國內亂,姬圉暗地裡與懷嬴公主商量,意圖說服她隨自己潛回晉國繼承王位。
懷嬴公主迫於家國情懷,拒絕了丈夫的請求,但同時又為他守口如瓶。
姬圉逃回晉國後,順理成章登上王位,即晉懷公。
可這卻招致了秦襄公的強烈不滿。
他派人尋訪到晉國流落在外的公子姬重耳,意圖扶持他取代姬圉。
懷嬴公主為妻,連同四位宗室公主作為媵妾,七十名美貌侍女一併被嫁了過去。
除了豪華的嫁妝外,還有三千精悍秦卒充作公主侍衛。
這也成了懷嬴公主在外的底氣。
姬重耳久貧乍富,人有點飄。
懷嬴公主捧著盥盆伺候對方洗漱,姬重耳洗完手隨便一甩,不小心把水珠甩到了她的身上,然後還渾不在意地說:「退下吧。」
懷嬴公主當即破口大罵:「秦晉匹也,何以卑我?」
換成現在的話來說就是:老娘給你端水是給你面子,給臉不要臉是不是?
姬重耳考慮到有個春秋五霸之一的老丈人,被罵了也不敢還口,不得已脫衣自囚,來換取妻子原諒。
即便後來姬重耳過世,懷嬴公主有著母國撐腰,加上手裡有三千精兵,仍舊時常插手晉國朝政,顯赫一世。
珠玉在前。
嬴元曼沒敢想如前朝懷嬴公主那麼風光。
她只希望自己保持自己高高在上的公主地位,不要被辛家小兒尋到藉口輕蔑歧視。
可皇家準備的嫁妝,全被陳慶這個惡賊坑騙了去。
嬴元曼如今只希望不落於人後太多。
起碼嬴詩曼出嫁的時候,有一面價值連城的寶鏡,她也要有。
「公主殿下此言大謬!」
「皇家金枝玉葉,貴在何處?」
「難道只在於那區區身外之物嗎?」
陳慶一臉正色,當場質問道:「沒了那面鏡子,殿下難道就不是公主了?」
嬴元曼下意識駁斥:「自然不是。本宮乃嬴姓正統血脈,尊貴無比。」
「那不就是了!」
陳慶又問:「難道因為殿下先前嫁過人,就低別人一等嗎?」
嬴元曼立刻回答:「誰敢說本宮低人一等?」
「天下間誰敢比皇家血脈更為尊崇?」
「辛家不過世家末流,本宮嫁過去,乃是他家莫大的福分。」
「哼,他焉敢不知好歹?」
陳慶用力點點頭:「如此便是了。」
「殿下既然如此知書明理,為何還對嫁妝一事耿耿於懷?」
「莫非你自認低人一等?」
「非得重金賄賂夫家,才能得以容身之地?」
嬴元曼這才察覺中了陳慶的圈套。
可她萬萬不肯在對方面前丟了顏面,硬著頭皮說:「本宮何須看辛家的臉色?陳府令切勿胡思亂想。」
「本官也是這般想的。」
陳慶用力點了點頭:「世間痴愚者甚眾,眼界短淺,實在令人發笑。」
「殿下嫁過一次人,就該被定義成低賤之輩?」
嬴元曼聽到這兩個字十分刺耳,脫口而出:「皇家貴不可言,凡夫俗子愚不可及,徒增笑爾。」
→
「嗯。」
陳慶豎起大拇指:「莫非嫁妝少了,就該被定義成不受娘家重視,嫁到夫家也該受奚落嘲笑?」
嬴元曼反駁道:「本宮就算不帶一針一線,照樣不是辛家可以高攀的。」
陳慶努力壓抑著想笑的衝動:「殿下生來高貴,豈容他人指摘?」
「無論世人如何看待,殿下的血脈是改不了的。」
「辛家作何態度,公主之尊高高在上,亦是改不了的。」
「殿下拿那等銅臭之物作嫁,才是真的自輕自賤,一上來就落了下乘。」
「你都瞧不起自己,又指望誰能高看一眼呢?」
他揮揮手,叫來韓信:「去準備筆墨紙硯。」
「公主殿下已然大徹大悟。」
「區區一座府邸,哪怕三兩個錢賣了,又與他人何干?」
「辛家若不能為您建造一座更豪綽的宅院,那是他沒本事,殿下儘管叱罵即可。」
韓信強忍著笑意,轉身去尋府里的管事和侍女。
嬴元曼暗暗焦急:「這公主府哪怕是拆了賣磚,都不止兩三千貫,怎能如此賤賣!」
「殿下又糊塗了?」
陳慶理直氣壯地說:「生而尊貴,為何要在意世間凡俗的眼光?」
「本官沒記錯的話,辛勝之子蠻橫無理,多有不法之舉,才會被貶斥到巴蜀之地。」
「為何他就可以心安理得迎娶公主,不受世俗左右?」
「殿下以金貴之軀下嫁,卻還要添補無數錢財。」
「世間公義,安能如此?」
他無視了對方懇求的眼神,大義凜然地說:「去昂首挺胸做人吧!去做不被定義的大秦公主!」
「妹婿……」
「我知道我說不過你。」
嬴元曼抹著眼淚,抽泣著說:「事到如今,本宮別無所求。」
「只求你看在姻親的份上,高抬貴手,讓我能渡過難關。」
「往後我在巴蜀一定安分守己,再不給你和詩曼添任何麻煩。」
「虧損了嫁妝也是我咎由自取。」
「只求你,求你……」
淚水如決堤的河流,奔涌而下。
嬴元曼知道她根本鬥不過陳慶。
李斯為相時,在朝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最後還不是落得個流放嶺南的下場。
宮中盛傳公子胡亥是被陳慶所殺,最後也不了了之。
她聽聞陳慶是穿越者。
不知道這穿越者到底有何等本事,竟然讓父皇對他照拂至斯。
嬴元曼萬念俱灰,只能用最低的姿態,來求取對方的饒恕。
「殿下你這是……」
陳慶微微動容。
女人的三大本事,一哭、二鬧、三上吊。
你早這樣不就好了嗎?
嬴元曼哭得肝腸寸斷,眼淚不要錢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陳慶不由嘆息一聲,擺擺手說:「你把契據簽了,我讓夫人給你準備一份拿得出手的嫁妝。」
「另外……等你大婚之時,我邀太子一起出面,給你壯壯聲勢。」
「辛家不是什麼頂級豪門,想來會給幾分薄面。」
嬴元曼眼中立刻露出驚喜之色,「多謝妹婿!如此我就安心了。」
陳慶厭煩地望著她。
你就這?
平日裡咋咋呼呼的,開口閉口把皇家掛在嘴邊上。
真遇上我這樣不慣著你的,傻眼了吧?
要不是看在你爹、你皇兄、你妹子的份上,這回你可得遭老鼻子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