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做人沒有夢想,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轟——

  漆黑的夜色中,一團橘紅色的火焰照亮了荒野。☮♕  💘ඏ

  扶蘇遠遠地眺望著爆炸點,默默估算了一下距離,情不自禁地感慨:「想不到木鳶不光可以載人,還可以用來負載炸藥。」

  「殿下,或許這才是它的正確用法呢。」

  陳慶玩味地笑了笑。

  無動力滑翔機的缺點實在太大,最早應用在軍事領域是二戰時期,被士兵們稱之為飛行棺材。

  每一次上天,都是在跟老天爺賭命。

  除非大秦的工業水平能造出合格的發動機,不然陳慶可不覺得它有什麼量產的前景。

  但是用來作為滑翔炸彈,那就十分稱職了。

  在全球大部分文明都未開化的年代,光是它們成片出現在天空中,就足以讓許多蠻邦部落跪地求饒。

  等爆炸過後,必定會視秦人為神明!

  「趙歸。」

  「小人在。」

  陳慶喚了一聲,趙歸立刻恭敬地上前行禮。

  「此去探聽草原部落動向,夏初之前務必回來。」

  「到時候要是見不到你的人,呵呵。」

  他指了指擺在案上的火箭筒,「可就是它們去找你了。」

  「小的怎敢辜負大人囑託。」

  「夏初之前,即使有刀山火海相隔,小人必定返回咸陽。」

  趙歸一絲不苟地回答。

  「那就好。」

  陳慶招呼道:「今日車馬勞頓,我等回去吧。」

  「老鶴,給你記一功。」

  「過些時日分發內務府的官袍和印信,少不了你那一份兒。」

  鶴仙翁聞言大喜,高聲喊道:「多謝陳府令栽培。」

  ——

  第二天。

  嬴詩曼睡到日上三竿還未醒,陳慶反而成了早起的那一個。

  去宜春宮轉了一圈,被告知扶蘇已經出門,去了工部尚書令府上。

  陳慶立刻就知道,這是要相里奚趕製飛天神鳶,拿去始皇帝面前演示。

  「學會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老師誠不欺我。」

  他笑著搖了搖頭。

  老丈人為人質樸,不善言辭,這回白撿了一份功勞。

  「叔叔。」

  韓信知道他一向起得晚,平常都是在家操練武藝,等近午時了才過來當值。

  沒想到今天陳慶居然勤快了。

  「跟我去渭河邊巡查水車營建。」

  「太子殿下去咸陽宮了,大概傍晚才會回來。」

  陳慶隨口說了聲,健步向外走去。

  直到出了大門,韓信回頭望了一眼,才小聲說:「叔叔,我娘把衣裳做好了。她命我跟您說一聲,有空的時候您過去試試,尺寸有不對的地方,她就地改了給您帶回去。」

  陳慶哦了一聲,好奇地問:「那你怎麼沒穿新衣裳?」

  韓信臉色微紅:「又不是年節時,那麼好的衣裳,我怕舞刀弄槍,穿上糟蹋了。」

  「你這小子。」

  陳慶笑罵道:「衣裳就是做來穿的,壞了再換新的就是。」

  「我堂堂內府令,你叫我一聲叔叔,還能缺了你的衣裳?」

  韓信更加不好意思,支吾著說:「料子太好了,我怕穿出來招搖。」

  「呵!」

  陳慶大喇喇地說:「再招搖你還能比我招搖?」

  「儘管穿!」

  「哪個不長眼敢來尋你的麻煩,難道不怕我陳慶嗎?

  韓信聽到這番囂張的話,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那……明日我就把它穿上。」

  「多謝叔叔愛護。」

  兩人出了城關,陳慶一邊走一邊說起了最近的朝廷時政,以及即將推行的一些計劃。

  蒯徹火候不到,尚缺磨礪,而且人生已經被他改變,能不能達到日後的高度還不好說。

  韓信是他寄予厚望的未來將星,可千萬不能再歪了。

  陳慶盡其所能的灌輸一些後世的理念,幫助他開拓眼界,暢通思路。

  「原來如此。」

  「我說渭河邊怎麼會有士卒驅散吸鐵的百姓,堆積了如此多的石料、木材。」

  「光是咸陽這一段,今年春天就要興建三十多架水車。」

  韓信對這個數字略感震撼。

  「如今鐵料供應充足,冶鐵工坊初見成效。到年底之前,大概咸陽左近會有上百架水車。」

  陳慶淡然地說。

  「那麼多?!」

  「能用得過來嗎?」

  「叔叔,如此大興土木,會不會……」

  韓信不禁心生擔憂。

  他對大秦沒什麼感情,但是對陳慶這個關愛、照顧他的叔叔卻十分仰慕崇敬。

  一旦咸陽生亂,陳慶必然要承擔首責。

  「別說一百架,就算一千架都不夠用。」

  「至於會不會生亂,咱們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69🅂🄷🅄🅇.🄲🄾🄼

  陳慶指著路邊新搭建起來的茶棚,抿嘴笑著說。

  府里的女眷昨天玩了一整天,今天全在睡懶覺。

  他出門的時候嫌麻煩,就沒穿官服。

  兩人把馬遠遠地拴在樹下,踱著步子朝茶棚走去。

  大秦以耕戰立國,對農業極為重視。

  春耕之時,即使在服徭役的民夫,都可以請十幾天假,先把地種完了再說。

  在茶棚休息的,多是往來的客商,要不然就是附近架設水車的工匠。

  見陳慶和韓信兩人衣著光鮮,他們好奇地打量了幾眼,也沒太過在意。

  京畿要地,豪門公子實在太多了,哪能理會得過來。

  「兩位客官,您要點什麼?」

  「有解渴化毒的濃茶,還有剛做好的烙餅,黑面、黃面的都有。」

  「河裡新撈上來的魚蝦蟹,炒菽豆……」

  陳慶聽夥計報了一頓菜名,抬頭問到:「有白面烙餅嗎?最好做成肉夾饃。」

  「再來幾樣河鮮。」

  夥計尷尬地笑了笑:「客官難為小人了,白面那是城裡的貴人吃的。咱這裡往來的都是粗鄙之人,哪裡吃得起。」

  「哦,那就黃面的吧。」

  「如果有酒的話,來一壺。」

  陳慶揮揮手打發走對方。

  他格格不入的表現,引來了許多關注的目光。

  隔壁一桌的客人小聲地討論起來。

  「看來是個吃慣了白面的。」

  「這水車日復一日的碾磨糧食,按理說白面價格不該如此高昂才對。」

  「白面再多,還能比咸陽的貴人多嗎?」

  「唉,不知道何時才能讓咱們頓頓也吃上白面。」

  一名中年客商長吁短嘆,拿起大茶碗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

  秦朝的茶文化沒那麼多講究,秉持了老秦人一貫粗獷剛烈的作風。

  濃就是好,大碗就是痛快。

  「還頓頓吃白面?」

  「你倒是想的美哩!」

  「要我說,逢年過節全家能吃上一頓白面,那就是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一名瘦長臉的工匠插口打趣道。

  此言頓時引來陣陣鬨笑,剛才說話的客商臉色漲紅,有些下不來台。

  他指著渭河邊堆積的物料反駁道:「我輸送貨物至咸陽地界,離城三十里河道邊就在挖溝修渠,準備架設水車。往後碾磨出來的白面肯定越來越多,貴人們早晚是吃不完的,到時候就輪到了咱們這些黔首百姓。」

  茶棚里的人一聽,思索片刻也覺得有道理。

  「真要是家家戶戶都能吃上白面,那得是什麼光景啊?」

  先前打趣的工匠愣了許久,完全無法想像那樣的生活。

  「還能是什麼光景,說不定隔三差五,還能讓你老小子喝上酒,吃上肉呢!」

  同桌的工匠戲謔道。

  「那不敢想,做夢呢。」

  瘦長臉的工匠緩緩坐下:「當官封爵才能喝酒吃肉,哪朝哪代也輪不到咱們這些苦命人。」

  「你就當是做夢唄!」

  「再給你塞個暖被窩的婆娘,你不是漲工錢了嘛,這回可有地方花了。」

  「不喝酒吃肉,哪來的力氣日婆娘啊!」

  一干賣苦力的工匠,聊著聊著話題就拐到了女人身上。

  言語粗鄙,嬉笑怒罵。

  「別說葷話了,小心貴人怪罪。」

  瘦長臉的工匠回頭看了陳慶一眼,低聲訓斥道:「大白天的發什麼夢。」

  「我倒覺得未必是做夢。」

  一道清朗的聲音,突然在簡陋的茶棚里響起。

  眾人紛紛回頭,目光尋索開口之人的身影。

  「黔首百姓又如何?」

  「又不是打娘胎裡帶來的忌諱。」

  「頓頓吃白面,也不是什麼大事。」

  「不但有白面吃,鍋里還要有肉。」

  「下了工,行路睏乏了,喝上一口酒解憂消愁。」

  「以大秦現有的資源,完全可以做得到讓家家戶戶有飯食,有衣穿。」

  「無論貧賤富貴,孩童都可以坐在學堂里,讀書識字,學一門經世致用的本事。」

  「等他們長大成人後,成為對江山社稷更有用的人才。」

  陳慶回過身,鄭重地說:「不用哪朝哪代,最晚大秦下一代人就能實現。」

  茶棚里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連爐塘邊忙碌的廚子都停住了手裡的動作。

  「貴人,您就當是我們發了白日夢,讓您看了笑話,切勿當真。」

  瘦長臉的工匠陪著笑臉,小心翼翼地說道。

  「做人沒有夢想,跟鹹魚有什麼區別?」

  陳慶笑顏以對:「我是個實在人,你們沒當真,但是我當真了。」

  「今天說的每一句話,將來都會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