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孝心會變質

  「你……」

  羋瀅萬萬沒想到,來認領她的居然會是陳慶。👺😂 ❻❾丂hU𝔁.𝐜𝕠ᵐ ☜☠

  短暫的思索片刻後,答案在心間浮現。

  楚幽王后裔雖然與她是血脈親族,但人家現在同樣也是大秦的皇家貴胄。

  為了避嫌,怎會願意與她沾上關係。

  六國故舊中的楚人多是公子負芻的班底,與她有著殺父之仇,誰會來領她回去呢?

  也只有陳慶……

  先前有過約定,要讓北坂宮煙消雲散,要讓六國嬪妃與家人團圓。

  他真的做到了。

  而且來得這麼快。

  「小姨母,這些年來讓你受苦了。」

  「詩曼和扶蘇殿下心中無比愧疚,特命我來接您回去伺候奉養,以盡孝道。」

  陳慶耐心地等待著,作出邀請的動作。

  羋瀅遲疑片刻,輕輕點頭。

  眾目睽睽之下,她不想讓人見到自己落魄無依的樣子。

  哪怕先隨陳慶回去,然後再自謀生路也好。

  「有什麼行李要帶的嗎?」

  「我命人去取來。」

  陳慶體貼地說。

  文吏地位卑下,見識有限,哪能想到羋瀅居然有這麼硬的後台。

  他立時諂笑著問:「小的這就安排人。」

  羋瀅搖了搖頭:「不用了。」

  楚哀王被害的時候,她才四歲,尚不知事,這才保住了性命。

  秦軍攻破楚都壽春,將其押送至咸陽的時候,也不過才八歲。

  羋瀅自幼年起顛沛流離,經歷過無數磨難,早已看淡了一切。

  身外之物,丟了也好。

  她回望了北坂宮一眼,似乎在與過去道別。

  只是……

  羋瀅回過頭來,看著走在前面的陳慶。

  會不會是出了狼窩又入虎穴?

  他看起來可一點都不像好人啊。

  「姨母。」

  扶蘇見了羋瀅,立刻行晚輩大禮。

  他的目光中充滿愧疚,嘴唇囁嚅著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苦衷。

  羋瀅嫣然一笑,顯得風輕雲淡。

  她見識過太多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從來不會奢望太多的善意與幫助。

  「殿下放心。」

  「微臣和詩曼一定用心侍奉,絕不會讓姨母受了委屈。」

  陳慶寬慰道。

  扶蘇這才舒了口氣。

  他礙於身份,無法照顧這位身世悲慘的姨母。

  由陳慶夫妻代勞,也算有了個妥善的安置。

  北坂宮中的嬪妃與侍女足有上萬人之多,哪怕趙崇安排了三撥人馬同時唱名,一時半會兒也發付不完。

  陳慶和扶蘇騎著馬,讓羋瀅坐在車上,提前離開了此地。

  趙崇瞄了一眼,按捺不動。

  昭王遺寶再重要,也得給人家敘舊寒暄的時間。

  等晚上再登門造訪就是了。

  ——

  陳慶的府邸中。

  相里菱待在廚房裡,和熱巴學習胡餅、烤羊腿的做法。

  院落里傳來陣陣嬌喝與打鬥聲。

  王芷茵手執一桿沒有槍頭的臘木長槍,讓兩名侍女持盾防守。

  她眼神凌厲,腰馬合一,把長槍舞得如漫天暴雪,又如梨花飄散。

  砰砰砰的擊打聲過後,侍女虎口震得生疼,不住地向後退去。

  「再來!」

  「給我防好!」

  王芷茵氣勢不減,挪動腳步,適應傷愈後的身體。

  相里菱在屋裡望過去,不由露出羨慕的目光。

  她不像嬴詩曼、王芷茵兩人,有足夠強勢的娘家撐腰。

  只能盡力做些討好的事情,以免陳慶哪日忘了過往的情分,對她置之不理。

  「小姨母,這邊走。」

  陳慶走在前面,熱情地指路。

  羋瀅緊張不安地打量著四周的環境,深吸了口氣才穩住心神。

  她聽到院裡的打鬥聲,不由捏緊了衣角,仿佛準備隨時逃跑。

  陳慶莞爾一笑:「別擔心,是我家那個二逼女青年。」

  「二逼……女青年?」

  羋瀅念著這個古怪的詞彙,能察覺到裡面的貶損之意。

  陳慶沒有多做解釋,伸手推開門。

  「我回來了。」

  王芷茵停下挺槍刺殺的動作,臉上浮現出燦爛的笑容。

  「夫君,你……」

  還未來得及問候,她就發現了站在陳慶身邊亭亭玉立,楚楚可憐的羋瀅。

  「哼。」

  王芷茵提著長槍,氣沖衝上前。

  呼~!

  她握著槍桿一甩,圓鈍的槍頭離著半指的距離,差點杵到了陳慶的臉上。

  「你在外面尋歡作樂也就罷了,居然還敢把人帶到家裡來。」

  「當我是死的嗎?」

  王芷茵凶神惡煞,手臂一扭,想給羋瀅來個下馬威。

  陳慶立時抓住了她的槍桿,虎著臉說:「你把槍放下。」

  「我不放!」

  「她是誰?你給我說清楚。」

  王芷茵怒視著羋瀅:「小賤人,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

  「敢勾引我家男人,活膩歪了嗎?」

  羋瀅瞠目結舌,完全沒想到自己一進門就要面對這樣的場景。

  「胡鬧!」

  陳慶用力按下槍桿:「她是家裡的長輩,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長輩?!」

  王芷茵差點氣笑了:「當我腦子真的不好?你孤身一人,哪來的長輩!」

  「是你在外面的相好還差不多。」

  「今天只要我還有一口氣,你休想把人領回來。」

  「我這就去找詩曼姐姐,讓她來主持公道。」

  陳慶緊咬牙關,你又發哪門子神經?

  別說我沒領人回來,就算真的帶了相好回來,也輪不著你操心吧?

  「她是楚哀王之後,太子殿下和詩曼公主的堂姨母。」

  「陛下命我發付北坂宮中的六國嬪妃,姨母暫時無處落腳,在家裡住一段時日。」

  「你大呼小叫,舞刀弄槍的,成何體統?」

  王芷茵愣了好久,腦子才轉過彎來。

  「原來她就是……詩曼姐姐的姨母。」

  「陳慶你怎麼不早說。」

  她尷尬地把長槍抽了回來,撓了撓頭:「芷茵見過……姨母。」

  羋瀅終於放鬆下來:「免禮。一場誤會,不必放在心上。」

  陳慶瞪了王芷茵一眼:「詩曼呢?」

  「姐姐去了玻璃工坊。」

  「要我去叫她回來嗎?」

  王芷茵自告奮勇。

  「不必了,我先給姨母安排住處。」

  陳慶搖了搖頭,招手叫來管事,帶著羋瀅離去。

  王芷茵持槍矗立原地,打量著並肩而行的二人,眼眸中透出狐疑之色。

  「往後行事切勿衝動,萬一衝撞了詩曼姐姐的姨母,豈不是無端惹禍。」

  相里菱在屋裡聽到動靜,過來勸誡。

  「不對!」

  「陳慶定然不懷好心。」

  「鄭妃的親堂妹,安排到哪裡不行,他非得帶回自己家裡來?」

  王芷茵抱怨道。

  「陳郎不是說了,暫住一段時日嘛。」

  相里菱善解人意地說。

  王芷茵把腦袋搖的撥浪鼓一樣:「就怕這一段時日,是十年、二十年,或者住下就不走了。」

  「啊?」

  相里菱遲疑道:「應該不會吧,她總有親朋故舊在的,早晚要回自己家。」

  「再說,她日後也要嫁人的吧?」

  王芷茵鬱悶地說:「陳慶吃到嘴裡的肉會吐出來嗎?」

  相里菱嚇了一跳。

  「慎言!」

  「這等違逆倫理的話怎麼能隨便亂說。」

  「陳郎只是為了孝順長輩,斷然不會有別的心思。」

  王芷茵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我爺爺都說了,陳慶性情狂悖,不尊禮法,最愛干那離經叛道之事。」

  「你瞧著吧,今日不聽我的,早晚你要後悔。」

  她指著相里菱手上半生不熟的胡餅:「人心就如這餅一樣,陳慶初時沒有這般想法,保不齊哪天孝心就會變質。」

  說完她拔腿就走,去找太子妃商議此事。

  扶蘇是羋瀅的堂外甥,宜春宮那麼大,安排個人再簡單不過,何必要把人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