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老丈人敬茶,倒反天罡

  煤鋼工業體啟航在即,火藥在其中發揮的作用無與倫比。§.•´¨'°÷•..× ❻➈şⓗ𝔲א.Ⓒ𝕠м ×,.•´¨'°÷•..§

  炸山開路,礦山爆破,乃至於用它換取更多的匈奴俘虜。

  陳慶絕不會讓人手短缺成為阻礙產量提升的理由。

  「先生,不如我挑些伶俐可靠的文吏過來,暫且先支撐一段時間。」

  扶蘇知道此事十分緊要,貼心地說道。

  陳慶緩緩搖了搖頭:「殿下,文吏可干不來這等粗活。他們飽讀聖賢文章,開口就是家國天下,滿腦子都想著『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你讓他們天天守在磨坊里,與硝石、木炭和硫磺打交道?」

  「不壞事就算好的了。」

  扶蘇沉吟不語,覺得陳慶所言有些道理,卻又有些不服氣。

  文吏讀過的書比方士更多,能在宜春宮效力,也定然是聰慧敏捷之輩。

  怎麼就不行呢?

  「殿下,日後你自會知曉。」

  陳慶沒有過多的解釋。

  畢竟這個時候可沒有東林黨,也沒有民國時期被吹捧上天的『大師』。

  打嘴炮誰都會,嚷著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飽學之士數不勝數。

  但最終為這個國家的繁榮富強付出最多的,卻是最普通,也最不起眼的工人和農民。

  陳慶想要的是技藝精湛,勤勞肯乾的工匠,數量越多越好。

  那等恃才傲物,自恃清高的文人謀士,趁早讓他們滾得遠遠的。

  「相里先生來了。」

  「咱們過去看看。」

  兩人說話的時候,相里奚帶著十幾名弟子,攜帶著各種測量工具快步行來。

  陳慶遠遠地看到他,立刻和扶蘇迎了上去。

  雙方一番寒暄後,順便聊起了公事。

  「殿下,陳少府需要的粉碎機難度頗高。」

  「兩個滾輪加起來重達五千餘斤,晝夜不停地運轉。」

  「按照陳少府的吩咐,二者中間的孔隙要能將腦袋大的礦石碾至拳頭大小,再由下一道小型粉碎機繼續擠壓破碎。」

  「微臣已經重新設計了水車的出力結構,為求萬全,特意來實地測算。」

  相里奚恭敬地向扶蘇匯報自己的工作情況。

  「相里先生辛苦了。」

  「大秦有您這般賢才,實乃朝廷之幸。」

  扶蘇毫不吝嗇地誇讚道。

  陳慶笑著指了指草棚的方向:「本官還有諸多細節要和相里先生商議,不如咱們過去坐下談吧。」

  相里奚安排弟子先行去河岸邊測繪,然後跟在二人後面,在一張簡陋的案幾邊落座。

  「粉碎碾磨一向耗時耗力,用水車來取代最為適合不過。」

  「還有一樣東西,請相里先生也早做準備。」

  陳慶語氣嚴肅地說道。

  「陳少府又有新事物了嗎?」

  相里奚微笑著說道。

  和以前相比,他感覺現在的生活不知道充實了多少倍。

  陳慶總有各種天馬行空、稀奇古怪的想法,從原理上還都說得通。

  他作為執行人,只需要考慮如何把東西造出來。

  如同解謎一樣,既能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又充滿了成就感。

  「水泥雖然堅固,然而礦車載重動輒上千斤。」

  「經年累月的行駛後,地面難免龜裂塌陷,變得坑坑窪窪,崎嶇難行。」

  「光指望維護保養的話,不知道額外要花費多少工夫。」

  陳慶不緊不慢地說道。

  扶蘇贊同地點點頭。

  咸陽乃天下第一大城,幾條主要幹道都是青磚和條石鋪就。

  這才過了多少年,就從剛開始的平坦整齊變得瘡痍滿目。

  「先生可有妙計?」

  他好奇地問道。

  陳慶緩緩點頭:「本官欲在雷火司及礦山之間修築幾條新道。以砂石鋪墊地基,其上以規整的木料橫列,然後架設兩條鐵軌。」

  「運輸鐵礦的馬車就行駛在兩條鐵軌上,哪怕載重萬斤,有路面的橫木分擔壓力,都不虞路基損壞。」

  「此乃一勞永逸之法,可比常年派人維護強多了。」

  扶蘇詫異地張大了嘴巴:「鐵……軌?」

  戰國時期,鐵價比青銅還要高昂。

  此時隨著冶鐵工藝的進步,雖然便宜了很多,但是用它來修路也實在太誇張了!

  「陳少府此計……微臣認為可行。」

  「不過若能負擔萬斤重的馬車,鐵軌定然不能太單薄。」

  「短短一里路,只怕上萬斤鐵都打不住!」

  相里奚估算出這個數字後,頓時嚇了一大跳。

  這哪是修鐵路,分明是拿錢開路!

  「萬斤就萬斤。」

  「要想富先修路,此乃至理名言。」

  「等冶鐵爐建好,除了滿足朝廷所需,其餘的鐵料本官全部拿來修路。」

  「殿下您到時候自然知道它的好處。」

  陳慶說完後,突然一拍腦袋。

  「相里先生,還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陳少府儘管吩咐。」

  相里奚心不在焉地回答。

  鐵路這樣新奇的事物,對他來說同樣是巨大的挑戰。

  他腦海里不停琢磨著該怎麼去把它構建出來,推演豐富其中的細節和步驟。

  「二十萬北軍刑徒不日即將抵達咸陽。」

  「朝堂之上,諸位同僚都擔心他們復叛生亂,禍壞江山社稷。」

  「本官倒是有一計……」

  陳慶笑道:「不如讓他們拜在秦墨門下,學一樣手藝。」

  「有了手藝,他們就能養家餬口,安居置業。日子過得好了,誰還會想著謀反叛亂?

  「雷火司人手匱乏的局面不消多時就能得到緩解。」

  「此乃一舉兩得之法。」

  嘩啦!

  相里奚激動地站了起來,不小心撞翻了案上的茶杯。

  他嘴唇囁嚅著,幾次想開口,都說不出話來。

  「陳少府,您此言當真?」

  二十萬人!!!

  拜在秦墨門下!

  哪怕墨家鼎盛之時,也不見得有這般盛景!

  相里家持有矩子令,可世世代代都將它束之高閣。

  無他,名不副實爾。

  墨家三分之後,秦墨勢單力薄,相里家怎麼有臉面以矩子自居?

  可一旦有二十萬門徒,那就不一樣了!

  「相里先生可是存有疑慮?」

  「墨家之法,凝聚了無數先人的智慧。」

  「若您將其傳播出去,天下人皆可享受其便利……」

  陳慶的話還未說完,相里奚就不停搖頭。

  「老夫萬無敝帚自珍之意。」

  「只是……」

  他一輩子窮苦慣了。

  四十歲的時候,才不過是將作少府的大匠。

  托陳慶的福好不容易才當上了中侯一職,還沒緩過神來,如今就要領袖二十萬人了?

  相里奚既驚且懼,心慌意亂。

  「那相里先生是擔心他們年紀大了,天資拙劣,辱沒了墨家的名聲?」

  「二十萬人,總能挑出萬把人的可造之材嘛!」

  「再說又不用他們達到多高的水準,堪用即可。」

  陳慶好言安撫道。

  扶蘇笑著說:「本宮以為此事可行,還望相里先生能勇於承擔重任。若是還有什麼麻煩,本宮可以幫忙解決。」

  「沒有沒有。」

  相里奚被突如其來的驚喜沖昏了頭腦,

  他原本有一百二十四名弟子,已經是秦墨的全部家底了。

  這一下子多了二十萬人,聲勢何止壯大了百倍!

  「多謝陳少府信重,老夫定不負所托。」

  相里奚心潮澎湃,深深地一揖到底,目光瞥見了桌上的幾杯殘茶。

  「下官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他抓起茶壺,添上滿滿一杯熱茶,雙手遞到陳慶手中。

  「相里先生,您太客氣了。」

  陳慶面色尷尬。

  您是我老丈人啊!

  哪有老丈人給女婿敬茶的。

  「多謝。」

  對方執意敬茶,他只好硬著頭皮接了過來。

  「老夫先干為敬。」

  相里奚豪爽地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他抹去嘴角的水漬,仍舊意猶未盡。

  「老夫再敬您一杯。」

  相里奚再次抓起茶壺,給陳慶添滿茶水。

  「不用,真不用了。」

  「小心!」

  相里奚一邁步,恰巧踩在剛才打碎的茶盞上。

  鋒利的碎片刺破了鞋底,一下子扎進了他的腳心。

  「呃——」

  相里奚腳下一軟,側著身體膝蓋重重地跪在地上。

  「相里先生,您沒事吧?」

  陳慶著急忙慌地去扶他。

  「不礙事。」

  相里奚抬起頭,突然神色一滯。

  他單膝跪地,手中還捧著茶杯。

  陳慶站在對面,作勢欲扶。

  這樣的場景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古怪。

  兩人尷尬地對視了片刻後,不約而同地挪開了目光。

  「倒反天罡了這是。」

  陳慶小聲嘀咕了一聲,連忙和扶蘇一起將相里奚攙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