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我的弓名為咸陽大炮,重一千八百斤

  陳慶一開始接觸秦墨工匠的時候,就發現他們簡直是BUG一樣的存在。✌♖ 6❾𝕊нⓤχ.ⓒ𝓞𝓜 ✌🐟

  什麼巧奪天工,嘆為觀止,大概就是專門用來形容他們的。

  妥妥的大國工匠!

  五雷神機研製出來後,陳慶就提了一嘴,可否把它做得更大,用馬車拉著走,威力也能暴增幾十倍不止。

  相里奚思索片刻後,居然和他認真討論起鑄造時如何避免出現砂眼,怎麼減削它的後坐力。

  陳慶當時簡直驚為天人。

  對方只通過五雷神機管中窺豹,卻一語道破了其中的關竅所在,可見其在工造之上的造詣和經驗之深,已經達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程度。

  車隊沿著直道向咸陽緩緩行去。

  陳慶和扶蘇坐在車上,商討著炸山開路的細節。

  而一騎快馬已經飛奔回去,提前找相里奚報信。

  半個時辰後。

  陳慶遠遠地看到有兩輛馬車停在路邊,後面一輛還用厚重的麻布蓋著,隱隱露出炮管的形狀。

  「相里先生。」

  「有勞了。」

  相里奚心事重重地來回踱著步子,聽到陳慶的喊聲,轉過頭去用一種複雜的眼神望著他。

  「呃……」

  陳慶心頭咯噔一下,知道自己昨晚的所作所為已經暴露了。

  他尷尬地笑了兩聲,不知道說什麼好。

  「下官見過陳少府。」

  當著太子殿下的面,相里奚也不敢拿私事質問對方,面色平靜地作揖行禮。

  「何須如此。」

  「相里先生……咱們不用如此客套。」

  陳慶連忙攙扶住對方。

  開玩笑!

  這可是他老丈人!

  哪有老丈人對女婿行禮的道理。

  「禮法不可廢。」

  「陳少府,我這可不是客套。」

  相里奚神情不悅,意味深長地說道。

  陳慶乾笑了兩聲。

  老丈人這是嫌我無視禮法嗎?

  「公是公,私是私。」

  「咱們各論各的嘛。」

  「相里先生,陛下昨日已賜婚,我……」

  陳慶小聲說:「您若是心裡不舒坦,我現在改口叫您老泰山也行啊。」

  相里奚老臉一紅,沒想到他的臉皮居然如此之厚。

  恰好扶蘇也走了過來,他立刻偏過頭去,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殿下,我已經準備周全了。」

  「現在把那匈奴首領放出來?」

  陳慶面色嚴肅地說道。

  扶蘇盯著麻布下蓋著的青銅炮打量了許久,暗暗心驚。

  光是從外形上來看,這絕對是個名副其實的大傢伙。

  用來射鳥,會不會有些太誇張了?

  「殿下,等會兒你就知道它的威力了。」

  陳慶老神在在地說道。

  「嗯。」

  「放人。」

  扶蘇點點頭,衝著士兵們吩咐道。

  很快,伊稚斜的鐐銬就被打開,他活動了下手腳,一瘸一拐的拖著傷腿從囚車上跳了下來。

  「我的弓呢?」

  他輕蔑地看了眼身邊的秦兵,厲聲喝問道。

  「你這蠻酋好猖狂!」

  「小心我剝了你的皮!」

  士兵惡狠狠地盯著他,用力攥緊了手中的皮鞭。

  陳慶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把弓還他!」

  一名屯長從繳獲的戰利品中翻了翻,找出伊稚斜的強弓。

  它通體都是暗沉的黑色,用柔軟的熟牛皮一層層包裹住,邊緣出都被磨出了毛邊,差不多有大半個人高,造型十分威武。

  「趙國鐵胎弓?」

  扶蘇一下子就認出了它的來歷,不由暗自驚詫。

  即使在七國爭霸時期,這把鐵胎弓也是一等一的寶物,價值千金。

  想不到居然流落到匈奴人的手裡。

  「弦呢?」

  熟悉的武器入手,伊稚斜整個人氣質都不一樣了。

  他摩挲著弓身背面坑坑窪窪的斑點,仿佛是在撫摸自己心愛的女人一樣。

  屯長兇狠地瞪了一眼,才回去找到這柄強弓專用的弓弦和長箭。

  伊稚斜先把弦放在懷中暖了一會兒,然後熟練地裝好。

  「嘿!」

  他雙臂同時發力,一聲爆喝,將那強弓扯得如滿月一般。

  「嘿!」

  「嘿!」

  伊稚斜一連拉了三次,不見半點疲累,反而興奮地滿臉通紅。

  匈奴人激動地呼喝叫好,連自身的處境都忘了,不顧秦兵的威嚇,扯著嗓子拼命為他喝彩打氣。

  伊稚斜提著強弓,一瘸一拐朝陳慶走來。

  「此弓名為落日,乃是趙國名匠打造的八石強弓。」

  他的語氣里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複雜意味。

  「你是趙國餘孽?」

  「或者有趙國人的血統?」

  陳慶緊盯著他問。

  伊稚斜笑了笑卻不答話,只問道:「不知道你的弓在哪裡?若是沒有趁手的兵器,我借你也是無妨。」

  「呵。」

  「用不著。」

  「我的弓在那裡。」

  陳慶指了指炮車,對伊稚斜的興趣更大了。

  不管是秦國人還是趙國人,終究是華夏血脈,算是半個自己人。

  讓他去挖煤有點太過可惜。

  伊稚斜疑惑的打量著炮車,想不通這個東西怎麼會被稱作弓。

  不過沒關係。

  憑藉著一身出神入化的箭術,他有信心和任何人比試都不落下風。

  「咱們就以半刻鐘為限。」

  「誰射落的飛鳥更多,就算贏。」

  「如何?」

  陳慶斜瞥著他說道。

  伊稚斜微微頷首,不放心地叮囑:「你可千萬不要反悔。」

  「我怕反悔的會是你。」

  陳慶譏笑道。

  伊稚斜冷哼一聲,提著落日弓走到一處視野較好的土丘。

  扶蘇搖了搖頭,命人找來一尊漏壺。

  它的原理基本和沙漏一模一樣,無非是把沙子換成了水。

  天寒地凍,保管的士兵一直把它揣在懷裡,才不至於結冰。

  幸好比試時間只有半刻鐘,應該不至於凍結。

  扶蘇觀察好標杆上的刻度,用力揮下手臂:「始!」

  伊稚斜早就四下環視了一圈,在電光火石間張弓搭箭,朝著預定好的目標射去。

  咻!

  一道利劍破空而去,遠處在樹杈上躲避風寒的鷓鴣鳥應聲而落,啪嗒一聲摔在雪地上。

  匈奴人頓時歡呼雀躍,像是打了勝仗一樣放肆地呼號不止。

  咻!

  咻!

  咻!

  伊稚斜眼神凌厲如鷹,再次連發三箭,一次都未曾落空。

  匈奴人激動地大吼大叫,沸反盈天。

  然而……

  隨著弓弦的不停響動,即使再遲鈍的鳥雀也察覺到了危險,紛紛振翅高飛,尋找落腳點。

  伊稚斜緩了口氣,以最快的速度連發五箭。

  除了一箭落空外,其餘的全部命中。

  周圍的鳥雀基本上全都飛走了,他面露失望之色,這才有心思去觀察陳慶那邊的情況。

  「陳少府,你再不快點,半刻鐘可就要過去了。」

  陳慶沒著急,還在跟老丈人套近乎,相里奚反而先急了。

  看到他不慌不忙地裝填火藥,鉛砂,嘴裡還在扯著閒話,一向氣度沉穩的相里奚忍不住催促道。

  「不礙事的。」

  「他狂任他狂,清風拂山崗。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

  陳慶為了保險起見,只塞了三斤火藥,鉛砂倒是裝了十幾斤。

  「先生,您準備好了沒有。」

  扶蘇也急了。

  他看出火炮大致和五雷神機的原理差不多。

  可伊稚斜把附近的鳥雀都驚飛了,火炮威力再大,恐怕也無能為力吧?

  「殿下,您退後兩步。」

  「我要點火了。」

  陳慶從身邊的人手中取過早已準備好的火把。

  「相里先生,天氣寒冷,不如咱們今晚就吃麻雀火鍋如何?」

  他笑著問了句。

  相里奚不置可否,催促道:「你快點火吧。」

  伊稚斜無雀可射,目不轉睛的盯著陳慶的舉動。

  他隱隱有種感覺,那東西的威力必然極為強大。

  「我這弓名為咸陽大炮,重一千八百斤。」

  「你可瞧好了。」

  陳慶飛快地把火把湊到引繩上,等它燃燒起來後,立刻撿起一塊石頭,朝著不遠處地樹林扔去。

  「吼!」

  他奮力大吼一聲,無數貪嘴的麻雀終於肯放棄地上的食物,驚慌地飛了起來。

  伊稚斜射的都是鷓鴣,錦雞等體型大的鳥雀,對這等體型不足巴掌大的麻雀,卻一箭都未曾射過。

  大概他也知道,在冬季的嚴寒下,人的反應速度和靈敏度都會下降,恐怕射了也不會中。

  嘩啦啦~

  上百隻麻雀飛過樹梢,帶起更多隱藏在樹林裡的飛禽同時驚惶逃走。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震得地面抖了三抖。

  附近的樹冠上,積雪簌簌地灑落下來。

  無數鉛砂在火藥的推動下,從炮膛激射而出。

  眨眼間,麻雀群如同遭遇了一張無形大網的阻攔,噼里啪啦下雨般往下掉。

  陳慶早有準備,攙扶著扶蘇的胳膊,其他人可沒那麼好運了。

  匈奴人聽到那熟悉的爆炸聲,瞬間如發了狂一般,駭得驚聲尖叫。

  有些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腦袋瑟瑟發抖。

  有些狂吼著不管不顧朝著秦兵的刀槍撞去。

  還有的噗通跪在地上,祈求天主的保佑。

  伊稚斜縮著身子,僅剩的一條好腿不斷打著哆嗦,似乎隨時要被風吹倒一般。

  他遙望著麻雀墜落的方向,一顆心逐漸變得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