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朝著湯漣那邊瞥了一眼,勾勾手示意趙崇附耳過來。
「雷侯還有什麼吩咐?」
趙崇此刻士氣高昂。
終於輪到他露臉的機會了!
護送船隊的人員物資安全返回,絕對是大功一件。
不光陛下會嘉獎,還能在太子殿下那裡討個好。
而且他思慮再三,完全不覺得有任何失敗的可能。
真是白白送上門的功勞!
「蒙甘手底下原本就有一批精兵悍卒,還有歸附的三韓部落為其效力。再加上此行派出的人手,在朝鮮殺個三進三出還有富餘。」
「接應船隊返回後,你留些人手在朝鮮,護衛內務府的探礦工匠。」
「不需要太多,百餘精銳即可。」
陳慶小聲叮囑道。
趙崇驚訝地看著他:「我就說隨船的工匠怎麼會那樣多,還以為是派去修繕巨舟的。原來……」
扶蘇好奇地問:「朝鮮有礦嗎?」
陳慶正色道:「殿下,你把『嗎』字去了。」
「朝鮮不光是有礦,而且鐵礦多到大秦八百年都用不完。」
「不光產鐵,它還產煤,同樣能夠滿足大秦一兩百年所需。」
「有煤有鐵就算了,人家還是露天礦藏,刨開土就能直接開挖。」
「最重要的是,它的鐵礦品位非常高,遠勝於京畿所產。」
「您就說動心不動心吧?」
扶蘇震驚地合不攏嘴。
「朝鮮礦藏竟然如此富有?」
陳慶認真地點頭。
差一點點,他就把這件至關重要的事情忘在腦後。
後世的三大鐵礦巨頭,一個是巴西淡水河谷,一個是澳洲的必和必拓,還有一個是英資的力拓(主要礦產區也在澳洲)。
朝鮮的鐵礦品位優秀,儲量巨大,為何會籍籍無名呢?
當然是因為燈塔國的干涉和阻撓,鋼鐵公司害怕遭受制裁,所以不敢進口朝鮮的鐵礦石。
否則光是出賣資源,就足以讓朝鮮過上富裕安樂的生活,何至於時不時鬧饑荒。
朝鮮的鐵礦多到什麼程度呢?
國土80%的面積都有鐵礦石存在!
毫不誇張的說,在朝鮮隨便找個山旮沓掄兩錘,或許都能發現優質的鐵礦。
僅茂山鐵礦的儲量就達到了10億噸以上,而且品位高達62%!
「京畿附近雖然煤礦豐富,但鐵礦十分零碎,儲量也少。」
「本宮聽田少府念叨過幾次,高爐冶鐵必須用磁石吸附來的鐵砂加以調和。」
「否則礦渣太多,出產的鐵料也差。」
「想不到朝鮮竟然藏有如此巨量的鐵礦。」
扶蘇情不自禁地念叨著。
如果讓田少府知道這個消息,他該多高興啊!
「殿下,朝鮮是大秦的屬國。」
「上國守護屬邦的國土不被蠻夷侵犯,屬邦自該虔誠供奉。」
「內務府若是探得鐵礦,可就地建造高爐冶煉,將鐵料運回大秦。」
「也可以把原料運輸至沿海,冶煉鍛造後再用船隻輸往各郡縣。」
「無論哪種方法,對大秦來說都是裨益無窮。」
陳慶知道亞洲普遍缺乏優良的鐵礦。
而朝鮮是唯一盛產優質鐵礦石的地方。
「可似乎……」
「朝鮮的官僚士人並不歡迎秦國兵馬的到來。」
「咱們要是再開採了他們的鐵礦,那還不鬧翻天啊!」
陳慶循循善誘地說。
扶蘇皺起眉頭:「君為上,臣為下。上國有命,屬邦豈能不從?」
陳慶笑著問:「若是朝鮮抵死不從呢?」
趙崇接過話頭:「那就讓他們去死啊!」
扶蘇沒說話,但明顯是默認了對方的做法。
陳慶樂不可支。
我還以為你一直會秉承良善仁厚的作風死不悔改呢。
原來還是利益不夠大!
當面對足以改變未來江山社稷格局的誘惑,你磨刀的聲音也挺響亮的嘛!
「先生笑什麼?」
「還不是您言傳身教,本宮不過是拾人牙慧而已。」
扶蘇略感羞慚,面色發窘。
「您就說微臣教的好不好吧。」
陳慶負手而立,洋洋得意。
扶蘇猶豫片刻,緩緩點頭。
「哈哈哈!」
陳慶放聲大笑,恣意快活。
湯漣忍不住投來疑惑的目光,不知道什麼事情能讓權傾朝野的雷侯如此開懷。
趙崇的視線在扶蘇和陳慶之間來回打量,暗暗嘆了口氣。
此事奏稟到陛下那裡,定然又是龍顏大悅。
他不得不承認,在心黑手毒這方面,陳慶遠超常人。
霸占了朝鮮的礦藏,收納朝鮮男丁做牛做馬,女人為仆為婢。
敲骨吸髓也不過如此!
黑冰台的密奏中還記載過陳慶的幾句驚人之語:邦交之策,唯以形補形,食人而已。
他切實貫徹踐行了自己的觀點,把朝鮮當成了盤中的美味佳肴,瓜分吞食得乾乾淨淨。
「老趙,你憋什麼壞主意呢?」
陳慶探著身子調侃了一句,隨後叮囑道:「探礦一事同樣無比重要。」
「不管三年還是五年,內務府一定要找到臨近水路,儲量巨大又便於開採的鐵礦。」
「你與下屬交代清楚,這可是個辛苦活。」
趙崇鄭重地點頭:「在下知道輕重,別說三年五年,就算十年黑冰台照樣奉陪左右。」
陳慶輕輕頷首。
「殿下,韓信率領巨舟遠航萬里,帶回了海外良種。」
「用不了多少年,百姓再無飢餓之苦,朝廷倉稟豐足。」
「而朝鮮送來了我們急缺的優質煤、鐵,微臣往寬里算,十年後可見成效。」
「那時候,大秦不缺鐵、不缺糧,不缺人。」
「倘若讓您來作出抉擇,下一步該如何呢?」
扶蘇的嘴唇動了動,差點脫口而出。
開疆拓土!
以前極為牴觸的字眼,現在卻下意識從腦海中浮現出來。
他不由怔怔地看向陳慶,心緒紛亂。
我何時變成了這個樣子?
又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坐的位置越高,肩頭上的責任就越大。」
「當萬萬千千的百姓把目光匯聚在你身上,你自然而然會做出符合他們利益的選擇。」
陳慶又想伸手拍拍對方的肩頭,眼角余光中趙崇的身影格外醒目,他又及時把手縮了回去。
「本宮明白了。」
扶蘇面色複雜地笑了笑。
江山並非我一人之江山。
社稷蒼生的意念全部凝聚於我身上,又豈能弗逆眾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