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和馮去疾互相看了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讀出了同樣的壓力感。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苦澀。

  他們二人合力也不及皇帝陛下一人。

  他們只是掌管帝國的一部分事務，而皇帝陛下則需確保整個帝國的正常運行。

  「我對醫術也略知一二。」

  「今天見到老趙，發現他的氣色還算不錯。」

  「只是看起來有些疲憊。」

  「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沒讓他好好休息。」

  「回頭開點安神助眠的藥就可以了。」

  趙安語氣平和地說著。

  這些都是他今天和嬴政飲酒時觀察到的。

  當時正聊到監管機構的事，

  趙安說得興起，

  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李斯問：「掌柜的，我家老爺找你商量什麼事了嗎？」

  他近來忙於調查手頭的事務，

  平時只在早朝時出現，匯報情況，與皇帝陛下鮮有深入交談。

  趙安簡要介紹了監管機構的事，

  又疑惑地問：「老趙沒跟你們提起這些事？」

  建立這樣的部門需要大量人力，

  前期籌備工作也非常繁重。

  光靠口頭說說，有些想法，

  根本辦不到！

  李斯簡述了自己和馮去疾最近的情況。

  「發生了這檔子事，

  我在老爺心中的信任已降到很低了。」

  李斯的語調滿是無奈。

  他與嬴政雖是知己好友，

  但畢竟還是君臣關係！

  如今辦砸了事，在嬴政那裡自然留不下好印象。

  這些道理李斯都明白。

  趙安說：「難怪今天只有老趙和我賢侄小趙來了。」

  「不過，這事老趙應該很快就會跟你們講。」

  「要實現我說的那些，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你和老馮都是老趙手下得力助手，

  應當重用！」

  李斯和馮去疾聽了趙安這話，心情頓時好轉。

  既然是來道謝的，

  禮物自然不能少。

  買實物太虛，

  兩人各給了趙安一袋錢。

  趙安掂了掂，發現數目和嬴政給的差不多。

  一旁的夏無且頭一回見到兩位丞相大人如此直接痛快地送錢，

  心中對趙安愈發好奇！

  加上趙安的樣貌實在太像他失蹤的女兒，

  還有那麼一點點像皇帝陛下。

  如果不是之前李斯叮囑過不可透露身份，

  夏無且早就開口詢問了。

  現在，只能多來酒肆，看能否套出些話。

  又聊了一會，李斯、馮去疾和夏無且三人起身告辭。

  趙安也離開了酒肆。

  ……

  走出酒肆不久，夏無且便問：「李大人，馮大人，不知道二位能否解答我的疑惑？」

  李斯淡淡地說：「夏御醫不必多禮，請問便是！」

  他也略知嬴政的一些隱秘，

  因此對夏無且格外客氣。

  馮去疾平靜地說：「夏御醫儘管問！」

  他在嬴政身邊時間較長，

  知道夏無且與嬴政之間的微妙關係。

  再說，他們和趙安談論的那些事並非秘密，

  只要不暴露身份，一切都好說。

  於是，三人在行走間交談。

  夏無且也沒問什麼特別的，只是問了問他們是怎麼認識趙安的，

  平日都聊些什麼。

  李斯和馮去疾都據實回答。

  了解到趙安的奇妙後，夏無且長嘆一聲：「沒想到世間竟有如此人物，

  有他在，我大秦能省去不少麻煩！」

  別看他只是個普通的御醫，

  但因常伴嬴政左右，對政治的敏感不遜於任何人。

  有些計策和方法，他想不到，更提不出，

  但只要他知道了，

  就能清晰分析出這對大秦的利害。

  李斯和馮去疾點頭同意。

  接著，三人一同前往章台宮拜見嬴政。

  到了後，發現王翦也在。

  「微臣參見陛下！」

  三人齊聲道。

  嬴政微微抬眼，威嚴地問：「此事可真？」

  他問的是李斯和馮去疾調查的事。

  「千真萬確！」

  李斯和馮去疾同聲答道。

  隨即，李斯單獨站出來說：「臣與馮大人事後也進行了秘密調查。」

  「確認無誤！」他手中握著目前大秦少數仍在使用的密探資源，

  這是李斯的老本行。

  嬴政面色一沉，眼中殺氣畢露：「這些人該死！」

  「身為我大秦國之顯貴，

  不在關鍵時刻為大秦分憂解難，

  卻在背後搞這些勾當！」

  熟識他的人都知道，

  此時的他才是最為憤怒的時刻。

  接著，嬴政又道：「此事暫不宜聲張。」

  「等邊關局勢穩定後再收拾這批蛀蟲！」

  他的聲音冰冷至極，聽得人心生寒意！

  「遵旨！」

  李斯和馮去疾異口同聲。

  二人都有些驚訝，

  更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是趙安居然如此了解陛下。

  雖然他們見過多次，但陛下一直隱藏身份，

  表現也與平日不同。

  如此都能猜測出陛下會如何處理此事，

  確實證明了趙安的能力！

  嬴政望向夏無且時，神情稍緩：「夏御醫，你也來了？」

  夏阿房是夏無且的獨女！

  當年的事，嬴政確實對不住阿房。

  這些年，他一直用這份愧疚來補償夏無且，

  還特許他不必每日來朝。

  夏無且簡單說了在酒肆遇見李斯和馮去疾的事，

  他沒把心中的疑問說出來，

  因為他不想拿這些事去煩擾嬴政。

  平日的國事已足夠讓嬴政勞心，

  再添私事，只會讓嬴政更加煩躁。

  「陛下還需多多保重身體！」

  「政務不可能短時間內處理完。」

  夏無且叮嚀了一句。

  整個秦國的御醫中，也只有夏無且敢這樣與嬴政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