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我說了,不用了

  顧時硯偏過眸,眉眼冷沉,「我以為至少你......」

  至少你能懂我吧。

  「醫生應該快來了,等會我送你回去。」顧時硯淡淡說道,恐怕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聲音沉得可怕。

  讓洛星怔瞬片刻。

  她起身,脫了顧時硯的大衣,輕輕搭在旁邊的沙發扶手上,「不用了。」

  氣氛微妙而凝重。

  大概是兩人都在脆弱茫然中,即便是眼神對視上,張了口,也無一人發聲。

  「我先走了。」

  洛星垂下頭,走去了玄關。

  「我送你。」顧時硯攥著手裡的車鑰匙。

  「我說了,不用了。」洛星已經拉開門,出去後又反手關了門。

  絲毫不給人一個眼神。

  直接將兩人之間的線用一道門冷硬隔絕。

  洛星走出去,在大門口站定,兩手交握著,大拇指摩搓在虎口。

  腦子好昏,昏得要死。

  正想躺在這什麼也不想就睡一覺。

  但不又不想讓別人覺得自己是個無處可去的乞丐。

  最終還是忍著難受,站去旁邊叫車。

  可能是天氣太寒冷,洛星等了許久,才終於有人接單。

  坐上開著暖氣的車,洛星往後靠著,閉著眼睛,什麼也沒想。

  「姑娘,到了。」

  洛星緩緩被叫醒。

  分明幾十分鐘的路程,她卻感覺自己睡到了天昏地暗,有一天一夜那麼長久。

  可能是藥並不管用,她嗓子疼得有些受不住。

  「可以送我去醫院嗎?」洛星拿出手機。

  司機又發動引擎,重新上路。

  到了醫院,洛星撐著發軟無力的四肢,去掛號。

  怎麼算來,這都是她第一次生病的時候沒人照顧吧。

  可現在,她竟然有些自虐般的快感,好像這樣,就只能一心一意想著身體的生理疼痛反應,而不是心底那混沌又悶澀的空洞。

  手機鈴聲響了,洛星機械般地接通電話。

  話筒那邊是雲彩的詢問,「你現在在哪呢?我來找你。」

  「怎麼了?」洛星出聲,才驚覺自己嗓子已經啞得這麼明顯了。

  「你怎麼了?感冒?發燒?」

  洛星在雲彩的幾番追問下,還是告訴了她地址。

  果然,和她想像中的一樣,雲彩一來,耳邊聒噪得如同風聲鼓鼓,也讓她沒什麼心思呼吸亂想了。

  「到底是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了?怎麼一個人來掛號?就算叔叔阿姨洛晝哥都沒空,你也該和我說一聲啊。」

  洛星搖了搖頭,「沒事,你不是說找我嗎?幹嘛?」

  「哦,是沈確讓我拿一個東西給你,真奇怪,他就不能自己給嗎,還不告訴我是什麼,也不允許我打開看。」雲彩從兜里拿出一個牛皮紙包裹著的巴掌大小的東西。

  洛星蹙著眉接過來,想到奶茶店沈確的慌亂的神色,猶猶豫豫的話術。

  不能自己交給她,讓雲彩給她。

  她捏了捏,很薄,感覺什麼也沒有的樣子。

  洛星指尖捏著,才拆開一角,突然手中一空。

  她抬頭看去,手中的東西被一個幾歲大的小孩奪了去,拿著已經跑走。

  雲彩最討厭這種熊孩子,沒等洛星反應,已經追了出去。

  洛星撐著站起來,頭腦發昏,又軟著坐了回去,給沈確發消息問裡面是什麼東西。

  【被一個小孩搶走了,重要嗎?】

  對面顯示輸入中,很久才回復。

  【不知道。】

  洛星懵了一下。

  似乎是沒想到沈確輸入了那麼久,會回復過來這樣的冷漠又無厘頭的三個字。

  東西是他送的,他怎麼會不知道。

  【沈確,你是不是最近待在二組,比賽有點累?壓力太大?】

  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他最近這些莫名其妙的行為了。

  對面倒是很快發過來一個嗯字。

  洛星慰問了幾句。

  對面卻再沒有回覆了。

  洛星知道,他一定是看到了。

  雲彩氣喘吁吁跑回來,站在洛星面前,手叉著腰,「他大爺的,誰家生小孩不帶大腦也不帶小腦,不行,我去查監控,今天我還真就要把那熊孩子抓回來,讓他給你道歉。」

  「算了吧,我問了沈確,應該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這已經無關什麼重不重要的,我要教訓......」雲彩還想說些什麼,卻是已經排號排到洛星了,雲彩看著洛星蒼白的唇,又燒紅了的臉頰。

  瞬間就忘記了之前說要教訓熊孩子的話,誰都沒有她家星星重要。

  「快快,我扶著你去。」雲彩過去,一手扶著洛星的腰,一手讓洛星搭在自己肩膀上。

  「你說你,本來腦子就不好使,這要出是燒壞了咋整。」雲彩被洛星無語瞪了一下,立即改口道:「沒事,燒燒好啊,說不定把你腦子裡的戀愛腦燒走了。」

  雲彩一說起來,小嘴叭叭個沒停,也不管洛星回不回他,「唉,可能老天爺覺得你這日子過得實在太圓滿了,故意整出個男人讓你吃吃苦,像我們這種,根本都沒心思陪男人,我服了,我才交上去的論文又被打回來了,說想不通我怎麼能用人類的腦子想出那麼無聊匱乏邏輯的選題。」

  「嗯......」洛星根本連她叭叭了些什麼都沒聽進去,隨意回應著。

  「你是豬?」

  「嗯。」

  「......」

  雲彩將洛星扶就是後,建議醫生也查查她腦子是不是真的被燒壞了。

  ......

  公寓內陷入闃寂,白牆上的掛鍾嗒嗒傳出平穩壓抑的聲音。

  顧時硯曲腿坐在地板上,落地窗外摩天大廈的單向反光玻璃白芒微閃。

  在室內觀察入冬的北城,會覺得平靜而溫和。

  但只要走出暖室,就能被刺骨寒風吹醒,視野里的平靜溫和都是假象,只有真正走進去,才會發現,原來這樣凜冽凍人,讓人無所遁跡。

  突然滴了一聲,漆黑的長睫閃了閃。

  一直沉默到屋子裡的暖氣漸漸消弭,地瓷冰冷,顧時硯抬眼掃去。

  停電了。

  手機上是發來的通知,估計要停到明天早上八點。

  顧時硯看過一眼,過了眼,卻沒過心。

  依舊很專注地看著外面,漆黑的目光掃過大樓輪廓,緩緩臨摹出一個洛星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