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后土皇地

  「來這邊。」

  夢囈一般飄渺的聲音，在姜臨的耳邊迴蕩著。

  姜臨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位於一條小河的旁邊，天邊是昏暗的天色，似乎是傍晚時分，太陽昏暗的照耀著最後的光芒，在小河上渲染出波光粼粼的棕紅。

  而他就站在小河邊，這小河不過一丈寬，清澈見底，水並不算深，約莫到姜臨的小腿。

  姜臨左右看了一眼，發現這小河雖然又淺又窄，但似乎卻極長，往左往右，都看不到盡頭。

  他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自己的身後是一片荒原，荒原很寬，也很浩瀚，根本看不到邊際。

  可他明明是穿過黑牆才過來的。

  位於北極驅邪院最深處的，洞天世界的邊界，穿過之後，為什麼會到這樣的一個地方？姜臨心裡抱著疑惑，這才深吸一口氣，看向了那聲音傳來的方向，也就是在小河的對面。

  女子輕聲開口，聲音依舊飄渺仿佛夢囈，但卻帶著幾分的猶豫和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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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法祖反常的一口氣說了很多。

  女子那夢囈一般飄渺的聲音再次響起。

  最終，一面黑牆出現在了姜臨的身後。

  不過一丈寬的小河，不過是幾步的事情。

  頭頂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

  「莫要多想，隨我來。」

  話還沒說完，就被魏法祖抬手阻止。

  剛剛說完，便看到在魏法祖身後不遠處站著的天蓬大元帥，以及一位身穿紫黑道袍，鬚髮皆白的老道人。

  姜臨點點頭，再次拱手下拜，然而拜到了一半，卻再也拜不下去。

  這些信息，被元神逐步的分析，理解。

  姜臨重新回到了北極驅邪院內的洞天世界。

  「但，在帝君的眼裡，不會有秘密。」

  只是不理其他的事情而已。

  見此，姜臨繼續說道：「方才，大人有言，命下官來此，敢問大人，有何事吩咐？」

  那帶著幾分老繭的手指，點在了姜臨的額頭上。

  姜臨這時才發現，不知何時，天蓬大元帥與鄧祖師已經消失不見。

  能夠這麼稱呼紫微帝君的，整個三界也沒有幾個。

  這不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而是一雙幹活的手。

  他所有的話和疑惑都被打斷，整個人順著這股力道開始後退，止不住的後退。

  話音落下，又過了許久，那背影終於有了動作。

  如今天庭的四御大神之中，長生大帝與勾陳大帝了無音訊，誰也不知這兩位在大天尊突然轉劫之後去了何處。

  同時，那夢囈一般飄渺的聲音也再次響起。

  雖然依舊不知道這女子的身份，但僅憑這位神秘女子能隨口說出「紫微」二字，就已經能說明很多的東西。

  他怎麼也想不出，這在穿過了紫微星辰洞天盡頭的黑牆之後，方才出現的女子，到底是什麼人。

  「是。」

  三位大神沒有任何打擾的意思，只是靜靜的看著姜臨。

  自己身後的紫微洞天，八成是紫微帝君的手筆，而這洞天之內的一切，在紫微帝君的眼裡自然不會有秘密。

  這樣的女子，就該有這樣的一雙手。

  一股清風吹在了姜臨的身上，讓姜臨不由自主的直起身子，抬起頭，和那女子對視。

  而後，他緩緩的躬身行禮。

  「是。」

  這神異的一幕，讓姜臨的腳步不由得停頓了些許，但也沒有停頓太久，他便朝著那涼亭之中的身影走去。

  從姜臨的眼中，可以看到那位於視角最上面的拖地裙擺被提起來一些，而後緩緩的轉動，最終，一雙黑色的繡鞋出現在了姜臨的眼中。

  「北極驅邪院，黑律司五品法師姜臨姜玄應，拜見大人。」

  「你既有機緣，便好生把握，其餘一切，莫要與他人談起。」

  「紫微選擇了你……」

  「老夫能向你保證一點，這紫微洞天，或許在我等眼裡有很多隱秘，不能窺見全貌。」

  「什麼鍛體法？」

  那繡鞋之上，紋繡著華麗的彼岸花。

  這背影很高挑，滿頭青絲被規整的梳理著，比姜臨還要高出一頭，穿著一身漆黑的拖地長裙，裙擺之上，點綴著繁華的瓔珞。

  「見過大元帥，見過……鄧祖師。」

  姜臨回過神來，點頭應是，跟在魏法祖的身後，可走出去沒兩步，就在魏法祖以及天蓬大元帥和鄧祖師的注視下，猛地頓住了步子。

  但倒退沒有停止。

  姜臨低眉耷眼的跟在三位大神的身後，心裡卻翻江倒海一般。

  但並不是褲腿上的水漬被蒸發了，而是水漬在褪去……

  明明很慢的動作，可直到那手指貼在額頭之上的微涼觸感傳來，姜臨才反應過來。

  姜臨就這麼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小河的對岸。

  那是一雙黑白分明的，平淡的眸子，沒有任何的神異之處，只是靜靜的看著姜臨。

  蓬軟無比的裙擺，卻在腰肢處驚心動魄的一收，其上便是單純的黑衣，再沒有一絲的點綴。

  可三界大神通者中，誰是一身黑裙的形象？

  他雙手後撐，看著眼前敞開的門戶，以及那門戶之中，一望無際的雪白。

  如果說，魏法祖是黑律法脈的創造者，那麼，這位老道人，便是黑律法脈在人間的第一位傳道者，也是黑律一脈的開山祖師。

  直到走的近了，只差幾步就要走進涼亭之內的時候，姜臨才終於看清了那個背影。

  但若是跟眼前的女子比起來，卻有著螢火與皓月的差距。

  姜臨繼續邁步上前，徹底的走進了涼亭之中，與那背影不過一丈不到的距離。

  冰涼的河水緩緩的流淌而過，腳下是由無數鵝卵石鋪就的河道。

  姜臨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而即便姜臨久久沒有動作，那背影也沒有再次開口催促，只是靜靜的矗立在那裡。

  姜臨只是看了一眼，便不敢多看，低下了頭，順理成章的看到了女子合攏在小腹處的雙手。

  姜臨看不到，那黑牆也沒有對姜臨的倒退有任何的阻礙。

  他趕忙站了起來，拱手行禮道：「見過法祖。」

  只有魏法祖依舊站在自己的面前。

  而且直觀到了極點。

  「而是……你贏得了他的選擇。」

  「起身吧。」

  四御之首的紫微大帝雖然還在，但也是隱居紫微垣，等閒不會有聲音傳出。

  說來也怪，在姜臨上岸之後，原本沾染了水漬，徹底濕透的褲腿正在緩緩的恢復乾燥。

  明明是水，但此刻卻沒有浸潤衣服，反而是好似半凝固的物體一般，又回到了小河之中。

  簡練與繁雜，以腰肢為中心，被精準的分割成了兩半，但絕不會顯得突兀和奇怪。

  他順著來時路，一路退到了門戶之前。而後……

  鄧祖師笑吟吟的點點頭，而後繼續轉身邁步。

  眼前的女子，乃是姜臨生平僅見。

  鄧祖師，自然是鄧紫陽真人。

  姜臨不由得點點頭，把到了嘴邊的話重新吞了進去。

  姜臨以一個非常不雅觀的姿勢，一個屁股蹲摔倒在地上。

  最終化作了一方漆黑的玉冊。

  姜臨心裡想著那黑裙女子的身份。

  姜臨再次行禮，而後道：「弟子走到了盡頭，看到了一面牆，那面牆可以穿……」

  他心不在焉的亦步亦趨，直到魏法祖停了下來，他才後知後覺的停下腳步。

  也只有四御之中都堪稱特立獨行的后土皇地祇，一直在陰間，也從未隱藏過自身的存在。

  天蓬大元帥和鄧祖師對著姜臨點點頭。

  再加上那黑裙女子一口一個「紫微」。

  而且，還可以和那黑裙女子的話互相印證。

  姜臨心裡的驚訝幾乎化作了實質的海浪。

  女子的長相，是難以形容的絕美。

  而姜臨此刻得傳的這一部鍛體法，顯然就是后土皇地祇的手筆。

  「法祖謬讚。」

  這玉冊帶著深沉厚重到了極點的氣機，明明不過手掌大小，但姜臨就是覺得，這東西若是有重量，一萬斤都打不住。

  魏法祖在此時開口。

  姜臨下意識的仰頭去看，看到了魏法祖的大鬍子。

  雖然不知道這老道人的身份，但姜臨自身黑律法的律動，已經說明了這位道人的身份。

  玉冊之上，銘刻著三個金色的大字。

  「你叫姜臨？」

  他掠過了小河，掠過了似乎無窮無盡的荒原，掠過了不知多遠的距離。

  「既然是紫微的選擇……」

  選擇？

  這位后土皇地祇也並非只盯著陰間穩定，至少，這位大帝與自家帝君老爺之間，一直都有著某些交流和聯繫。

  她的動作並不快，卻帶著理應如此的自然。

  姜臨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但正在此時，那手指之上傳來了一股力道。

  而在元神的周圍，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道的信息流。

  而魏法祖則上下打量著姜臨，眉頭微微上挑，道：「兩境，不錯。」

  不是說，長相的差距，而是氣質的差距。

  這位大帝，一直以來都是只關注陰間，只關注六道輪迴。

  無論是白素貞，亦或者塗山語，都是三界難得的絕色，艷壓三界都不是空話。

  顯而易見，方才出聲的，正是這個背影。

  姜臨用的稱呼有些奇怪，但他實在是想不到更加合適的稱呼，這隻看到一個背影的女子，在姜臨的眼裡實在是太過神秘。

  就在剛剛，他的識海之中，那銘刻著「鍛體法」三個大字的玉冊，被姜臨試探性的翻開了一頁。

  不管是在大天尊轉劫之前，還是轉劫之後，都沒有變化。

  「鍛體法？」

  姜臨喃喃自語著，來自那神秘黑裙女子的饋贈，一道有著不輸紫微法之神異的法門，甚至在紫府之內顯化出實體的法門，卻有著這麼一個普通甚至粗淺簡陋的名字。

  可現在，姜臨知道了。

  一雙溫潤的手，但那指頭肚上，卻帶著幾分老繭。

  姜臨沒有猶豫多久，抬腿走進了小河之中。

  就好似本該如此。

  『后土皇地祇所著』

  「無妨。」

  贏得選擇？

  靈台紫府之內，無暇仙基造就的元神盤坐在紫府之中。

  以及……

  同時，他也看清了這女子的面容。

  姜臨在小河裡走過，卻沒有帶走哪怕一滴河水。

  看名字就知道，這一門法，是一門鍛體之法。

  『砰』的一聲響，姜臨的後背撞開了門戶，也脫離了這一方洞天世界。

  在小河對面的不遠處，有一個涼亭，涼亭之內，站著一個高挑的背影。

  他就這麼順滑的穿過了黑牆，入目不再是一望無際的荒原，而是一望無際的雪白。

  他向來很聽勸，既然魏法祖都這麼說了，那姜臨自然不會再多說什麼。

  而在二人的前方，則是北極驅邪院最核心，最主要的司部。

  「黑牆之後是什麼，我們也不知道，也不會去探尋。」

  其餘兩位大神也是一樣，誰也不好奇姜臨到底是怎麼了。

  女子喃喃自語一般的說著，緩緩的抬手。

  姜臨心裡想著，沒有任何詢問的意思，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聽著女子的話。

  姜臨再次行禮，而後緩緩的站起來。

  為什麼大佬們總是一副謎語人的樣子呢？

  姜臨並非沒有見到過美女，反而見過很多很多。

  可姜臨就是沒有來由的，有一種被看穿一切的感覺。

  姜臨感嘆著。

  不等姜臨心裡有所想法，女子便自顧自的搖搖頭，繼續道：「不，不是他選擇了你。」

  沒想到，那神秘的黑裙女子，居然是四御之一的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

  這雙手明明該與女子的長相氣質與出場方式極為不搭的，但在看到這雙手的瞬間，姜臨卻覺得本該如此。

  黑裙女子的存在，紫微帝君必然是知曉的。

  而在這一頁上，有那麼幾個字，讓姜臨無論如何給不敢忽視。

  就好像這三界的風波與她毫無關係一般。

  姜臨心裡想著，腳下默默的跟著魏法祖的步伐。

  不過，應當是沒有什麼危險？姜臨心裡想著，身子並未直起來，那背影也沒有開口。

  姜臨明明有著足以看清九幽的紫微法眼，卻無論如何也看不穿那背影，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仿佛虛幻的場景，模糊到什麼也看不清，姜臨只能感覺到自己在後退……後退……

  迎著姜臨疑惑的神色，魏法祖輕聲道：「莫說，我等也不會聽。」

  看起來沒有區別的兩句話，但其中的含義卻天差地別。

  雖然看不到，但姜臨知道，在這雪白的盡頭，有一面黑牆，穿過黑牆，是無盡的荒原，以及一條小河，一個涼亭，一位神秘的黑裙女子。

  姜臨從呆立中恢復過來，抿了抿唇角，拱手道：「弟子失禮。」

  僅僅是驚鴻一瞥，那繡鞋便再次被裙擺遮蓋住。

  黑律司。

  「玄應。」

  魏法祖沒有回頭，只是喊了姜臨一聲。

  「你已然成就仙道，也是時候正式名錄天曹，接下一份屬於你的職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