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放心,若是前輩等人自爆也不能斬殺此獠,晚輩必將天下後期修士全部齊聚,當合力斬殺那蟲,哪怕效仿前輩等人,自爆丹田,也在所不惜。」
但令軒轅不知大失所望的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竟然如此正氣凌然,豪情無邊。
癟癟嘴,雖不知此子這話是真是假,但此時有此想法卻也實在令他感到有些羞愧。
若是倒退一百年,便讓他自爆斬殺此獠,他真不知道他自己會不會逃避。
若是倒退一百年,林無風等人壽元尚多,他們到底會不會逃避?
「無論真假,你有此心,我等也能放心離去,爭取一戰而湊效吧,將此重任交與你等,如此年輕,壽元尚多的修士身上,對你等卻是很不公平。」
「前輩多慮了,這本就是修士該有的擔當,修為越是高深,責任越是重大,便如前輩等人一樣。」
易恆環顧四周,伸手一招,一把茶壺便飛來,他右手接住,再用左手一招,兩個杯子出現在左手。
「呼嚕嚕。」右手一提茶壺,便將茶水倒進杯子,不消片刻,兩個杯子已經裝滿茶水。
雙手捧杯遞向軒轅不知,「前輩出發在即,晚輩敬佩不已,如今便以此粗茶敬前輩一杯,此處,我在,防禦便在。」
軒轅不知接過茶,感受到他的誠懇,心裡雖也難以放下軒轅彩雪,但如今有他此話,便也心安很多。
此去斬殺那蟲,全部自爆之下,無論成與不成,此子憑藉修為智計聲望,定會成為當今天下修仙者之首,有他此話,又豈會不心安?
「我也藉此茶,敬你一杯。」軒轅不知慎重說道,雙手捧茶,朝他迎去。
此時,他已經將面前這年輕的修士當成同階之輩,眼裡心裡不會再有任何輕視。
「啪」的一聲,二人茶杯相碰,隨即仰頭,便將此冷茶一飲而盡。
易恆起身,此事到此,便算結束,長留此地,倒是徒增傷悲。
一整道服,躬身拜道:「晚輩不打擾前輩清修,猿前輩暫不能去,他日,猿前輩定會在無底洞口等著眾位前輩。」
「去吧,去吧,彩雪那裡,也要阻她前來,免得擾我清修。」軒轅不知如今自然也懶得管那老猿猴去向,既然此事由林無風組織,他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大圓滿。
「前輩放心,晚輩告辭。」
易恆再次躬身,不敢再看那清瘦的臉龐,猛地轉身,飛出門外,騰空而起,朝戰場那邊飛去。
軒轅不知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眼裡,才收回眼神。
心念一動,小木門便「嘎吱」一聲關上,隨即,此處便陷入寂靜之中,再無聲息。
「毛毛鷹,整個迷霧森林,蟲族是否都已退去?」飛到戰場之上,易恆見眾人還在打掃戰場,便不落下去,在空中,腦海里問道。
今日一開始便沒有準備將毛毛鷹派出參戰,而是繼續在高空中觀測蟲族動靜。
後手越多越好,不知是誰說的,但他卻記得很是清楚。
「老大,都已退去,但卻有些怪異。」毛毛鷹有些害怕的聲音在腦海里回答道。
「哦?有何怪異之處?」易恆心裡一驚,難道那蟲族是假裝退去,若是短時間內再來一次進攻,恐怕還真難以抵擋。
「那蟲族不像以往一樣退回那洞裡。」
「那是退到哪裡?」易恆不待它回答,靈識朝無底深洞鋪去,便發現不妥。
「那蟲族此次竟然只退到那洞口邊緣,便在那裡駐紮,似乎要隨時攻來。」毛毛鷹聲音有些顫抖。
雖是妖獸,但它何時見過如今日般慘烈廝殺?無論何處戰場,皆是九死一生,著實讓它害怕。
「果然有些怪異呢,毛毛鷹,繼續盯著,一有異動,便立即傳訊給我。」易恆立即安排道。
「啊?哦,但是我的丹藥。」
「待我去禁地閉關修煉之時,便也是你服用丹藥晉級之時,無須擔心我會賴帳。」
易恆無奈安慰道,這毛毛鷹膽量之小,只敢憑修為壓人,是以如今還牢牢記得它的丹藥。
「就知道老大不會賴帳,放心吧,那蟲族動靜儘管交給我,定然不會讓老大失望。」
既已得到保證,它立即說盡好話,真不知從那裡學來的這些人類招數。
「去吧,去吧。」對於它的安危倒是不擔心,能跑它絕對不打,而這小島上,又有誰能飛得過它?
想到小島,他心裡便很是沉重。
那中州大陸,到底有多大?元嬰期修士都僅僅是家族普通一員,而這家族竟然僅僅是易門一堂中,普通一家族。
「若是真有《易經》,定然是出自那裡,但今生,又有沒有可能到達?」他眼神看向無底深洞,又越過洞口,遙望東方。
「師兄。」低下傳來曾玉書的喊聲,想來定然是傷亡已經統計出來,但無須細聽,他便知道今日此戰,雖只持續四個多時辰,但傷亡之大,絕對遠超以往。
「此次,死去三百一十一修士。」果然,等他落下地之後,曾玉書黯然說道。
他並未說話,連天下間幾個大圓滿都已下定決心,不日將自爆丹田,以斬殺那二階蟲族,此時這點傷亡自然算不了什麼。
「其中鍊氣十層以下二百五十一人,鍊氣十層以上五十七人,築基修士三人。」曾玉書不管他表情,繼續說道,聲音已是帶著哀痛。
他還是沉默,若是此次那麼多大圓滿自爆,都不能殺死那二階蟲族,恐怕得齊集天下所有後期修士,繼續自爆。
而這其中,便應該以他自己為首,曾玉書等人皆在其中。
到時,要不要退縮?要不要躲避?
相比之下,這點傷亡又算什麼?
「師兄。」曾玉書見他還是沉默,不由有些生氣,此時不應該是激勵眾人麼?怎麼如此冷漠?
「大師兄,今次全得義父與大師兄斬殺一階大圓滿蟲族,否則,恐怕此地會一戰而潰,蟲族將從此處殺進凡人區域。
此時,士氣也很是低迷,不如,你講幾句吧?」
軒轅彩雪跟在曾玉書身旁,見他一直不說話,臉上也毫無表情,便覺得他更顯冷漠。→
此人如今雖是在眼前,但還是感覺距離很是遙遠,便也不忿,開口說道。
易恆這才收回正在打量眾修的眼神,寥寥無幾的散修,一副哀痛的樣子,雖是僥倖在此戰中活下來,但卻不知還能不能活過下次。
風無懼也湊上前來,乾坤二部相比,自然是乾部損失要大得多,畢竟乾部儘是十層之下。
但坤部損失的卻是兩個築基初期修士,而乾部只損失一隻一階初期妖獸。
昨日還是七八百修士,如今站在這裡僅有四百餘人,而且面容悲痛,盡顯痛楚之色,哪裡有修士氣息,比起戰敗的凡人軍隊更加萎靡。
說什麼呢?易恆心想,難道說天下頂尖大圓滿修士,不日便要前去自爆丹田,斬殺那二階蟲族?
難道說,若是他們斬殺不了,便由後期修士繼續自爆丹田,繼續斬殺那二階蟲族?
如此,一定要前仆後繼,直到把那二階蟲族擊殺,或者直到整個修仙界修士全部死盡。
或者說,我易某今次能斬殺那一階大圓滿,他日也定然能斬殺那二階蟲族?這樣就能激起士氣?
他們恐怕弄錯了,重要的不是士氣,不是今日之傷亡,不是那一階大圓滿被斬殺。
重要的是,這天下無人能對付那二階蟲族啊。
但看眾人眼神,他立即知道,此時,眾人所求不是長生路,不是修仙得道,不是苟且活著,而是一個承諾,也許是一個不能實現的承諾。
「各位道友,剛才,易某在軒轅前輩面前,說了一句話。」曾玉書等人有些疑惑,但全場本來粗細不一的呼吸聲,漸漸便成寂靜,竟然漸漸消失。
「此處,我在,防禦便在,易某斷不會拋棄各位獨自逃生,斷不會在那二階蟲族攻來之時,有半點退縮。」
他實在說不下去,真的到那個時候,他會沒有半點退縮?
但曾玉書的眼睛不再疑惑,瞬間亮了起來,師兄此言竟然與自己不謀而合,有師兄此言,哪怕蟲族現在攻來,又有何懼?
軒轅彩雪卻更加疑惑,不由皺皺眉頭,他與義父為何要說這話?
風無懼等人也受他感染,雖然眼神仍有退縮,那二階蟲族別說攻來,便是在心裡想想,恐怕也不止退縮半分,而現在,他竟然敢當眾說出來?
眾人臉上慢慢變得嚴肅,氣氛從悲哀中變得悲壯,但卻是有了點點生機,不像剛才死氣沉沉。
「同大師兄一樣,曾某此時便能感受到幾百道友亡魂在此,曾某承諾,從今,便在此同各位道友一起守護這裡。
除非越過曾某殘軀,除非讓曾某長埋此地,否則,休想越過此處。」
曾玉書既得師兄支持,瞬間便將心裡所想大吼出來。
易恆心裡苦笑,這師弟恐怕是認真的吧,有他在,軒轅彩雪定然會在,那保護他二人之言,必定成真。
「只不知那二階蟲族攻來之時,我會否有如此勇氣呢?」他暗暗想到。
「軒轅統領,此時不是悲痛之時,儘快將蟲族內核分發下去,讓所有道友修為皆有提高,若是到十二層頂峰,便可到玉書這裡領取築基丹。」
「是,大師兄,彩雪此是最後一次以統領自居,從今日起,軒轅彩雪卸去統領職位,交由曾玉書道友擔任,當然,若是大師兄願意擔任,那最好不過。」
「不必,軒轅道友若是累了,便由師弟擔任吧,但道友你需協助師弟。」
易恆知道,此戰定然已經將此女折服,更何況她如今與曾玉書是如此關係。
只是之前希望她不要再考驗自己兩人,如今事情發展過快,三大門主既已召集去無底深洞,也許不會再來擊殺自己,倒是白白擔心了。
「這是自然。」軒轅彩雪得他同意,高興萬分,立即嬌聲吼道:「各位道友,從今以後,統領職位便由曾玉書道友擔任。」
「見過統領。」「見過統領。」「見過統領。」
眾人自是毫無意見,而剛才又聽聞只要到鍊氣十二層之後便可領取築基丹,而且是找曾玉書領取,此時豈會不大吼起來?
曾玉書自然知道師兄一向不喜沖在前面,今日恐怕也是被自己逼急,才做出那承諾。
他更是知道,若是他人說有築基丹領取,定然是虛假之言,但若是師兄所說,哪怕是在他這裡領取,哪怕他現在身上一枚築基丹也沒有,他也毫不驚慌。
「王紫衫,黃戰天立即將所得內核分發下去,坤部風師兄風部首,坤部也是如此。」
不待他幾人回答,曾玉書繼續發布命令:「所有道友,分得內核之後,無須等待,待返回基地,立即吞服煉化,但凡十二層頂峰,便可到我這裡領取築基丹。」
眾修之前得到大師兄承諾,之後又得曾玉書承諾,現在更能立即分到內核,哪裡還有悲痛之色?瞬間便站好列隊,井然有序領取內核。
「軒轅道友,此處需你協助師弟,重要的是統計斬殺蟲族,統計積分,還需親自去易門基地哪裡領取相應獎勵,以發放眾修。」
軒轅彩雪正與曾玉書低聲說著什麼,對於曾玉書之能,她自然放心之極,否則也不會立即將統領職位讓出。
只是現在為何大師兄一直讓她協助曾玉書?現在又為何非要她親自去易門基地換取獎勵?
本來還想去義父哪裡一趟,問問今日眾多疑惑之處,但現在兌換獎勵也是當務之急,斷然不能推辭。
看了看曾玉書一眼,見他微微點頭,便不得不懶聲回答道:「彩雪待此處積分統計出來,立即去易門基地便是。」
曾玉書雖也是有些奇怪,但既是師兄安排,肯定有深意,自然不會反對。
「還有。」
「還有?」軒轅彩雪有些不耐煩了,忍著性子問道。
易恆是何等人物,自然一眼便可看出她的不耐煩,故而笑著說道:「軒轅前輩暫時養傷,吩咐我等不必去打擾他。」
「連我也不可以?」軒轅彩雪此次真的很是不滿,大聲問道。
「確實如此。」
「不~可~能。」軒轅彩雪拖長聲音吼道,引來無數修士回頭看向這裡,但見是他們,便裝作無事一樣,該幹嘛便幹嘛。
「軒轅道友,我有必要騙你麼?算了,不如你發傳訊符問問便知,還有,此去易門基地不但要兌換獎勵,還得拜託你幫忙問候問候仇希尹。」
「哦~,原來是如此,我知道了,但要不要替你問候問候仇道友,便看當時心情了,你也可以發傳訊符問呢。」
軒轅彩雪像是抓住了什麼一樣,果然瞬間便將義父之事忘掉,心道,此去定然要見識見識,那號稱修仙界百年一見的,集美貌與資質為一身的仇希尹,仇道友。
至於他說的替他問候問候,到時還真得看心情了。
「統領,總計戰功如下:斬殺七層之下不算,七層蟲族八百二十一隻,積分八百二十一分,斬殺八層三百四十二隻,積分六百八十四分,斬殺九層一百二十隻,積分四百八十分。」
「斬殺十層蟲族一百零一隻,積分八百零八分,斬殺十一層七十五隻,積分一千二百分,斬殺十二層蟲族八隻,積分二百五十六分。」
黃戰天聲音越來越大。
「斬殺一階初期蟲族十一隻,積分一千一百分,斬殺一階中期蟲族一隻,積分二百分。」
「斬殺一階大圓滿蟲族一隻,這個,積分無法計算。」
「我南部戰區總積分為五千五百四十五分。」
「待我立即傳告其他三大戰區,也順便問問一階大圓滿蟲族如何算分,既已統計結束,我等立即回程。」曾玉書大聲發令。
「軒轅道友,恐怕你應該出發了。」易恆對軒轅彩雪說道。
「知~道~了,想念仇道友便自己去啊,難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軒轅彩雪小眼裡冒著星星,好奇地問道。
易恆暗自搖頭,這八卦的性格也是女子天生便有呢,但只要她不去軒轅不知那裡,便算是完成任務吧。
「是啊,我們之間是有點間隙,還得要麻煩你去幫忙調解調解呢。」
「哼,我就說不會有什麼好事嘛,明明是私事,偏偏要做得像公事般緊急,不能拖延一般。」軒轅彩雪一聲冷哼,很是滿足地說道。
「拜託軒轅道友了。」易恆無奈,這軒轅不知臨走見她一面講過清楚不就行了麼?非要我在這裡哄騙於她。
「看在曾道友的份上,這忙我便試著去幫幫,但有沒有效果,可是不敢保證哦。」
「自然自然,自然不敢再多請求。」易恆若真要表演起來,還是很能讓人相信的。
「看你心急的樣子,我便立即出發,等我好消息。」軒轅彩雪見他急切,看了曾玉書背影一眼,便表示理解。
隨即白影一閃,騰空而起,朝西南方飛去。
易恆待她背影消失,才收回眼神,暗自嘆息。
一去一來,三日已過,待她回來之時,軒轅不知定然已走。
那此時一去,便是永別,軒轅前輩啊軒轅前輩,你難道真的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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