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江足有數十米深,底下卻不見凹陷,想到那石龜能自.由變幻大小,倒不算奇怪。
司青顏行走在水道之中,驚走些許游魚。他隱約察覺到了空間的氣息,進入水底後,那空間氣息反而不見了。
司青顏在原本沙島出現的地方,反覆探查,終於發現一塊大石下有一道細小的裂縫。
司青顏輕鬆劃開裂縫,裡面藏有一個空間。
他進去後裂縫很快合上。
裡面仍然明亮,那是一座龐大的水晶宮,不過沒有任何活著的生靈。
水晶宮外,四個方向各自立著神獸石像,隱隱呈鎮守之勢,不僅缺失了玄武那一座,青龍那座也被截斷了半個身子。
原本司青顏還在想,誰這麼天才,把龍頭接在玄武尾巴上,沒想到是它自己。
嘖嘖,倒真是個小機靈龜。
即使已經失去了主人,水晶宮仍然籠罩著一層禁制。
以往天庭諸神在時,神道興盛,如滄瀾江這種大型水脈,是有真龍坐鎮的。四海更有眾多龍族,強大無比。
察覺到靈氣衰竭,天庭諸神,以及西方諸佛聯合起來,一同尋找新世界作為落腳之地,稍微強大一些的種族都拖家帶口離開了這個世界。只剩一些蝦兵蟹將,苟延殘喘。
司青顏掐指一算,那玄武像原本是水晶宮外的四象陣法之靈,是一隻玄龜大妖,觸犯龍族後被斬殺,拘在陣法中,沒有龍宮壓制,選了眾多雕像中與它最為契合的玄武,又非常猖狂的斬斷自身的蛇尾,續上青龍。
滄瀾江里的龍君只是搬家,不希望自己的老巢被破壞,早早把這裡封好了。可惜四象陣法破壞後,這一處小世界有個裂縫,三年出現一次,龜妖趁機出去,以活人為血食,漸漸將一身石軀,轉化成血肉之軀。
司青顏逕自推開宮門,禁制絲毫沒有反應。
龍族離開得還不算太久,水晶宮仍然璀璨明亮,地面鋪著水晶磚,拳頭大的珍珠零零散散堆在沙地上,散發著溫潤明亮的光。黃金、寶石、夜明珠隨意散落,與水晶宮交相輝映。
不愧是龍族,壕無人性。
司青顏一進來,就感應到了牽引之力。
滄瀾江水脈凝結出的先天靈器需要水脈靈力不時滋潤,無法被帶出此界,還留在這裡。
司青顏一直往前,走到一口井邊。
難道這口井就是滄瀾江水脈凝結成的先天靈器?
難怪還留著。就算龍族再強大,也沒法做到真正意義上的背井離鄉。離開了滄瀾江,井也發揮不了作用。
司青顏掌握了一部分滄瀾江的神權,很輕鬆就把這口井煉化了。
他微微一招,刻有沉淵二字的古井便縮小了無數倍,落進他掌心。
只要還在滄瀾江的水脈網絡中,就能放置沉淵井。
龍族們怕好東西被糟蹋,並不敢把井放出去。
司青顏收走沉淵井,隨意取了一些珍珠金玉,取巨石,補齊玄武與青龍,恢復四象陣,又把這裡重新封好,算是報酬。
回邙山後,司青顏把沉淵井放在山谷里,這裡的瀑布會匯入滄瀾江之中,也算聯通整個水系。
作為先天靈器,沉淵井自然也有特異之處。
司青顏每天都能釣一次東西,這東西必須是滄瀾江裡面的。
滄瀾江流經三國,匯入東海,流域面積極廣,什麼都可能釣起來,倒是頗為有趣。
谷中無人,一片清寂。司青顏隨手取今日的黃金煉製了一根魚竿,以珍珠為餌,丟進井中。
漂了好一會兒,魚竿毫無動靜。
司青顏正打算抽走時,忽然一沉,他就往上一拉,那珍珠被一個光著上身的中年壯漢抓著,此時那男子十分驚愕,司青顏也非常驚愕。確認過眼神,他不是對的人。司青顏截斷漁線,棄了珍珠。
那中年男人又重新掉回去。
噗通……
隱約還能聽到水聲,以及呼喊護駕、護駕的聲音。
韓國君主章平帝今夜正擁著美人花前月下,在清池中嬉戲打鬧,忽然看見水中有一枚明珠,隱隱綽綽,以為上天感召,賜他珍寶。便伸手取明珠,憑空之間消失不見。
再一睜眼,與一青衣男子面面相覷。
那人容色十分出眾,氣質清貴,然而頭生鹿角,隱隱有光華在其中流轉。
「陛下,發生了何事?」
章平帝仍然忘不了那一眼。
那究竟是妖怪,還是神袛?竟然有這等神鬼莫測的手段。
一想到有這等存在,他就覺得脖子上這顆腦袋不甚安全。
對付神袛,他已經很有經驗,但不能強行去推廟毀祠堂,只要將韓國冊封的正統神袛推向國土,讓民眾信仰正神便好。時間久了,那些山野小神沒有香火,自然而然枯竭而死。
「先把那些山野妖精的神廟標為邪祠,再稍微抹黑一二,說他們殺人吸血,百姓自然而然就信了。」章平帝覺得那頭生鹿角的男子不像妖王,無甚邪魅妖異之感,應該是某種山野精怪,圈了山頭當香火神。
「是。」
皇帝一令,舉國上下依令行事,引發無數震動。
然而這與普通百姓無關,他們仍然有新的神袛可以參拜。
只要是靈驗的神袛,管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先拜了再說。
至於那等會害人性命的邪祠,百姓們都不會再去了。
這個世界的香火,帶著一些功利性。雖然其中也不乏虔誠之人。
司青顏並不知道他釣起一個平平無奇還有點猥瑣的中年大漢會引發這麼多事,他只是覺得,明天釣魚的時候,應該換一個餌,不能再用珍珠了。
那個中年大漢讓他心中的期待消失殆盡,甚至有點被辣到眼睛。
翌日,司青顏繼續用水鏡放楊銜微所在的客棧,妖怪們眼睜睜看著楊銜微吃掉一大桌子菜,都饞得不行,忍不住多啃了幾口瓜。
接下來楊銜微帶著小狐狸在一家拋繡球招親的台子下看熱鬧。
妖怪們期待得緊,還沒看過這樣的事。
「萬一這繡球砸中一個醜八怪,那花家小姐豈不是真要嫁給醜八怪?」
「她自己選的,當然要嫁,會反悔也說不準。」
「這有什麼用嘛?又和繡球有什麼關係?」
「還不如像我們妖怪,先打一架,贏了再說。」
「那些小姑娘都不能和男人說話,怎麼打架?」
「花家小姐出來了……」
妖怪們一齊看向那高樓上的紅衣新娘,墨發如雲,雲鬢高綰,色如桃李,清艷明麗。
台下的男子瞬間歡呼起來。
今天倒有不少沒有婚假的男子過來。
花家可是城中大富之家,花老爺只有一個獨女,過門前,未婚夫死了,不好再嫁,就拋繡球訂親。
「微微,你看那女子那樣好看,那些人都喜歡她,你想不想也這樣?」
小狐狸悄聲問楊銜微。
「不想。他們喜歡她,是因為她長得好看,還喜歡花家的家產,想娶她做老婆,讓她生孩子。」
「太沒意思,我不喜歡這樣。」楊銜微嘆了口氣。
「確實沒意思,雖然你什麼都沒有,但我還是想和你做朋友,這樣才有意思。」小狐狸點點頭。
楊銜微心裡一梗。雖然她早就習慣了妖怪的說話方式,仍然會升起一種哭笑不得之感。
「其實我有才華。」楊銜微小聲道。
「我又沒文化,我也不知道。」小狐狸嘆了一聲。
那花家小姐環視一圈,最後輕輕一拋。
繡球長了眼睛一樣,落在楊銜微懷裡。
楊銜微下意識把繡球打回去,砸中花家小姐的發冠,把她頭上的流蘇都打下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妖怪們笑得前仰後合。
「銜微年紀小小,就有媳婦了,真是厲害。」
「微微是女孩子,怎麼娶媳婦?」白十九愣住。
「誰說女孩子不能娶媳婦了?怎麼高興怎麼來。」
「啊,這樣也可以……」白十九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司青顏時常因妖怪們過於開放而和他們格格不入。
雖然他也覺得妖怪們說得對。
花小姐被繡球砸到後,踉蹌一下,撿起繡球,又向楊銜微砸去。
楊銜微那神來一手已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們已經酸到極致。
世間竟有如此魔鬼之人!
還是第一次看見把繡球砸回去,還把人髮髻砸歪的。
楊銜微又把繡球打回去,兩人來回拉鋸戰,宛如女排現場。圍觀的人一會把頭向左伸,一會把頭向右伸,脖子都快扭斷。直到花家小姐力竭,繡球被其他人截去。他們打來打去,始終搶不到,最後反而又讓繡球回到楊銜微懷裡。
「夫君,你可是嫌棄我克夫之命,不願娶我?」花小姐潸然淚下。
「實不相瞞啊,所有與小生的女子都死於非命,如今已經死了七任,小生實在不忍拖累小姐……」楊銜微幽幽一嘆。
「一個克夫,一個克妻,豈不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
人群中有人起鬨道。
「算了吧,他命太硬,小姐你把繡球投給我。」也有其他人試圖改變花小姐的想法。
「姻緣天定,既然你接住了我的繡球,就是我命定的夫君。」
花小姐一揮手,一群身強體壯,提著棍棒的家丁把楊銜微恭恭敬敬請進了花府。
其他男人捶胸頓足,哀嘆不已。
妖怪們看得津津有味,妙啊!
就知道事情會有變化。
司青顏覺得自己慧眼如炬,一眼就發現了楊銜微常人難及的天分。
楊銜微被關進房間,半推半就換了一身喜服。
小狐狸仍然藏在她袖子裡。
「府里有陰氣,絨絨小心。」
「嗯。」
一直到黃昏一時,楊銜微被領去和花小姐拜堂。
冷風幽幽,花小姐忍不住抖了抖。
「大人,花小姐是鬼嗎?」白十九忍不住問。
「不是。」
司青顏視線投向水鏡之中,此時楊銜微已經與花小姐拜過堂,入了洞房。
兩人正要喝交杯酒,一陣狂風吹來,喜燭熄滅,門哐當被吹開。
一個身穿黃袍的男人站在外面,油頭粉面。
「小娘子不乖乖嫁給我,又紅杏出牆找別的野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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