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打出戀愛結局,郁理總會脫離遊戲放鬆一陣,擺脫在裡面產生的各種情緒。咳,因為又被攻略了覺得心情複雜什麼的才不是主要原因之一呢。
總之,又是現實世界的一天清晨,郁理摘下了遊戲機從柔軟的席夢思上起來,有些煩惱地揉揉額角。
低頭看了看還抓在手中的遊戲機,她的臉上露出苦笑,為什麼這麼真實得讓人慾罷不能的遊戲總是被她打出這樣糾結的結局啊,偏偏還捨不得丟下。
自從玩了《刀劍亂舞》,郁理已經漸漸地很少再去碰其他的潛行遊戲了,這樣說起來她在別的遊戲裡的高級帳號和建立的人脈關係也會逐漸荒廢,但她倒也不後悔。
沉迷二次元,本身就是不得已的逃避舉動,雖然她確實很喜愛,但本意並沒有愛到為了它死宅在家裡的程度。
如果有什麼辦法能讓她擺脫外面的地獄,她不介意再重新做回十四歲前的自己,每天活得無比充實。
反正,遊戲的話,晚上休息時使用能代替睡眠的《刀劍亂舞》已經完全足夠。
起床,洗漱,吃完早餐靜坐了一會兒,郁理踏上跑步機開始例行的鍛鍊,母上大人給買的跑步器材確實貼心又及時,她這個女兒現在也真的養成了在現實世界也鍛鍊身體的習慣了。
正一邊跑一邊感嘆著時,放在跑步機架子上的手機響了。
郁理腳步不停,伸手拿起一看,臉色立馬拉下來,但還是接通了來電:「早上好,老師,您突然打來電話是有什麼事嗎?」
語氣雖然尊敬客氣,但是個人都聽出她的不爽。
「不早了,再有兩個小時就能吃午餐了。」電話那頭也是不客氣地直接懟了回去,「我就猜你這小丫頭又睡到日上三竿……哦!這聲音,你竟然也玩起跑步機了,真是讓我意外啊!」
話里話外吐槽她睡懶覺和死宅犯懶的意思也是夠了。
郁理抽抽唇角,調慢了速度由小跑改成了慢走,趁機調整了一下情緒揚眉道:「您還是說正事吧。」
「正事就是你是不是已經忘記了明天要來學校報到,參加你們一年級生的修學旅行的事?明天上午9點學校門口集合,你可是個老師,別給我睡過頭了。」
通知完後,老頭子一點也不客氣地掛了電話,只余郁理盯著手機嘴角掛下老長。
他不說她還真忘記了。
「真麻煩啊,要去照顧一堆十二、三歲的小鬼頭。」雖說有照顧短刀的經驗,郁理倒也不怵,但明顯把她當做主人看待的懂事小正太們跟已經上了初中一個個正值中二初期自我意識過剩的小鬼們完全是兩個級別,「算了,反正我只是個助手老師,讓他們的班主任頭疼去吧。」
這樣一想,郁理便丟開了心思,純當被迫外出遠足了,拿著手機又撥了另一個號碼,電話嘟嘟了幾聲,很快就接通了。
「媽媽是我,你回東京了嗎?」距離上次通話已經過去了兩天,郁理給母親留美子打了個電話確認她的位置。
「昨天就回了。」話筒另一頭傳來母親柔婉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郁理聽著覺得微微有點沙啞。
「那好,我明天要以老師的身份參加青學組織的修學旅行,今天就開車回去睡一晚,明天直接出發。」聽到母親在家,郁理直接說明了情況。
「要回來嗎?還要和學校的學生一起?」母親聽了之後明顯十分欣喜,連連答應,「好好,你回來吧,媽媽這就去多買點菜……哈啾!」話沒說完,她突然打了個噴嚏。
「媽,你生病了?」郁理頓時緊張起來,連跑步機都顧不得,捏緊手機直接跳了下來,「怎麼回事?前兩天不還是好好的嗎?」
「有點小感冒而已。」電話另一頭,母親溫聲安撫道,「前天和美智子一起去山上轉了轉,結果衣服穿得少了點,回到家後就著涼了。不礙的,我吃點藥就好了。」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現在都是什麼季節了,出門都不知道多帶幾件衣服!」郁理根本不理會她的安撫,一個勁地著急道,「別出去買什麼菜了,就好好在家裡呆著,我馬上就回去!在那之前你該吃藥吃藥,該休息就休息,不許碰冷水和吹冷風知道嗎?」
「好好,聽你的,都聽你的。」
在本丸里呆久了,郁理的行事作風也漸漸沾染上了刀劍們做事不拖泥帶水的風格,關了跑步機,拿了換洗衣服鑽進浴室,沒過多久就煥然一新一身精緻的走出來,將要用到的衣服和私人用品收攏到行李箱裡,只在最後要不要把遊戲機帶上時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一把抓起仔細收拾好放進了箱子,關好水電門窗,她拖著箱子直接出了門。
東京,藤原宅。
郁理回到家時,時間已經是中午,除了手裡的行李箱,她在沿途還買了一些食材。看到宅門前沒有人在守著,郁理鬆了口氣,真怕媽媽不聽話又在門外吹著冷風迎她。
掏出鑰匙開門進屋,就看到坐在客廳里的母親很快站了起來,看來家裡現在也就她們兩個了。
「回來啦?」留美子走上前接過了郁理手中的行李箱放到一邊,正要去拿她另一隻手裡的牛紙袋時被讓開了。
「這裡是我給你買的藥膳材料,一會兒我處理一下,你按照我的方法去烹飪就好。」
聽到女兒這麼跟她解釋,留美子不再疑惑,只是笑著應了聲好。
十四歲那年從遠月畢業之後,一心想當頂尖料理人的女兒再也沒拿過鍋鏟,連進廚房拿菜刀的次數都極為稀少。這樣自毀前程的行為讓留美子不解,甚至著急氣憤地責問為什麼突然就放棄了,可是問多了只能換來女兒讓她心碎的哭嚎以外再無所得之後,留美子就再也不問了。
像這樣……或者說,女兒實在想要給她做什麼吃的時候,就會採用這種折中的辦法,先把食材都洗切好,然後指導她怎麼烹飪。雖然成品一定比不上女兒親手製作,但畢竟也算是手把手指點,味道也差不到哪裡去。
留美子一開始是不解的,但幾年下來次數多了,卻是有些喜歡這種跟女兒合作料理的感覺。
然而她卻不知道,想要給母親做一道菜卻還要靠這種方式來實現,對郁理來說又是多大的諷刺和煎熬。
午飯其實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不過因為郁理的關係,廚房裡母女倆又忙碌了起來。郁理不讓留美子動手,她從里袋子裡取出了從市場上買來的活鰱魚,以及鮮嫩的黃姜後便把紙袋放在了一旁,開始處理食材的工作。
留美子很喜歡看女兒下廚,她的女兒在料理方面真的非常有天分,每次看她做飯都像是一種精神享受。
就像現在這樣,她站在幾步開外不礙事的地方,看著女兒毫不費力地將嫩薑直接剁成細末放進碗裡配以佐料醃漬入味,之後將還在鮮活的鰱魚舉在手裡輕輕一甩,先前從才袋子裡取出還不停甩尾的活魚便乖乖安靜下來擱置在了砧板上。隨後,刀光一閃,細密的魚鱗已經被剔得一乾二淨,只是幾個眨眼的功夫,這條魚的腮和內臟都已經被清理乾淨。
鮮嫩的魚肉被取出,切成了厚薄一致的魚片,淡粉色的魚肉晶瑩透亮,整齊華美地擺在那裡,若不是還擱在砧板上說是刺身都有人信。結果,她只能可惜地看著這些漂亮的魚片也全都放進了薑末碗中進行醃漬。然後女兒就開始在廚房裡上上下下找著不同的調味料一個個整齊地擺在了灶台的旁邊。
留美子知道,那不是胡亂擺的,是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按照下料的順序放好,免得一會兒自己上陣烹飪在她的指揮下手忙腳亂。
「好了,媽媽,起油下鍋吧。」
這道藥膳確實簡單,算是一道炒菜,並不耽誤什麼時間。如果不是女兒對食材的處理要求高了點,留美子覺得她只需要去超市里買處理好的魚肉自己也能做。
但擺到桌上,真正夾起來自己吃的時候,留美子清楚地知道,真讓她自己一個人做,是絕不可能有這種水準的。
「嫩薑鰱魚片,在我看過的一本現代藥膳書里有記載,最適合傷風鼻塞初起的人吃了。」郁理自己也夾了一片嘗了嘗,眉頭微微挑了挑。
「怎麼樣?」留美子關心地問,雖然她自己覺得非常不錯,但女兒的評價無疑更專業。
「挺好吃的。」女兒的回答讓她肩頭一垮。
「實事求是,跟媽媽說實話。」這種子女對父母的奉承,留美子不想聽。
郁理有些無奈,又不是當美食審查員更不是參加食戟,每次都這麼認真至於嗎?但嘴上還是照實道:「你起油下鍋的時候晚了三秒,油溫高了7攝氏度,魚片被炒得有點老,調味道黃酒多放了一勺,鹽和味精倒是正好,最後燜的時間多了五秒,所以這魚肉……」舉起手中夾的魚片,並沒有太用力,它就碎成兩半落進碗裡,「有點死,不太活。」
最後一句話讓留美子抿了抿唇,別人可能不懂,可是吃過女兒菜的她比誰都明白,這道菜又讓她做砸了,最鮮活的魚片和最嫩的姜,到她這裡也就這水準,吃不出魚在嘴裡游的鮮活氣。
「好啦,媽媽,已經挺好吃的了。你又不打算去高級餐廳做主廚,這水準放在家族主婦里已經能傲視群雄了好嗎?」晃了晃她的肩,看著母親扁嘴委屈的樣子,郁理都有點想笑。
「可是,我明明有一個大廚級別的女兒,做菜的水準卻只能是這樣……」留美子不甘心。
「您這是哪來的好勝心啊?新吾可是一直跟我說過,他帶去學校的便當蹭過他飯的人都夸好吃呢。」想想自己高中時期也享受過這待遇,郁理臉上的笑更多了,「而且你女兒我現在不是大廚,是畫家好麼?」
「你這丫頭……」橫了女兒一眼,美麗溫婉的婦人也不再多說,只是心裡微微一嘆,大廚和畫家,哪個職業會讓你更開心,她這個當媽的還不清楚麼。
「快吃快吃,趁熱吃了!晚上我再給你淘個簡單的藥膳,一定要讓你的感冒治好才行!」
「哪有這麼快……好好,我都吃全都吃,爭取明天病就好。」
之後的時間,郁理是一直陪著留美子的,聽著母親絮叨著出去旅遊幾天的見聞,也說了很多吃過的美食讓郁理參考點評,母女倆就著食物這個話題倒也是聊了很久。到最後吃過晚飯,要各自休息了,留美子還是能聽到女兒不放心的囑咐。
「感冒了的人吃完藥就早點睡,別等賀介叔叔回來了,我相信他也不願意你拖著病體伺候他。」在這一點上,郁理尤為強硬,「如果他有不滿,就讓我來跟他說。」
「好好,都依你。」當媽的只能苦笑應下,她的現任丈夫絕不會在這件事上為難她,不只是因為夫妻感情好,更因為自己這個女兒早在幾年前就因為類似的事跟他鬧過,在她的身體健康上,女兒對誰都是一步都不讓。
各自道完晚安,合上門後留美子也是嘆了口氣,又是窩心又是難過。她知道的,女兒是怕了,怕她一不留神也跟她父親一樣丟下她走了。
在留美子不知道的地方,郁理其實是想跟在母親身後,親眼看她睡下再回去的,但理智告訴她再這麼緊迫盯人就過了,只好克制地回自己房間休息。
整個下午這麼緊張地盯人之下,她完全沒機會去想在本丸里被人攻略的尷尬事,睡到了床上就習慣性地把遊戲機往頭上一戴,登陸本丸去了。
重新讀取第三存檔,眼睛一睜,是正月才過去沒兩天的那個時間,要說個確切的標記的話,就是龜甲當了近侍,對她說「開寢當番」的那天。
她照著當天的行為模式差不多算是重複地進行到了晚上,終於到了關鍵時刻。
「主人大人……」
「長谷部,拖下去。」
這次郁理沒有給龜甲開口的機會,等他收拾好房間跑來她這裡之後,直接讓長谷部拖他下去了。
「我還沒有說話呢主人,這是為什麼呀!?」再度流著鼻血被魔王刀拖走的龜甲,朝著郁理伸手發出不解又不甘的吶喊,但都被殘忍地無視了。
#哼哼,你以為我還會再給你讓我立FLAG的機會麼?#
說是這麼說,但睡在榻上的時候,郁理還是忐忑的,就怕第二天自己又變小了,那就麻煩了。
於是早上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自己身上摸一圈,發現依然是二十來歲的身體後徹底鬆了口氣。
看來系統用詞還是很誠信的,各種BUFF確實是隨機而不是固定的。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了熟悉的敲門聲。
「主殿,您醒了嗎?」
一期一振溫和禮貌的聲音在屋外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