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分抱歉,這次主殿的病全是因我而起。一期一振願意接受任何責罰。」
隔壁的廣間裡,一期一振端正地行了一個跪禮,他的對面以老年組為首的刀劍們一個個都失了笑容,面色不善地看著他。
「一期啊,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周全穩妥的。主公的身體並不好,這是整個本丸都知道的事,特別是這段期間更是不容大意。為父怎麼也想不到,會出紕漏的是你。」
小烏丸的話讓一期的頭垂得更低,這種時候說再多抱歉也是無用之言,他完全做好了被責罰的準備。
這個時候,藥研走了進來。
「情況如何?」第一個開口的是三日月。
藥研先是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一期哥,然後轉頭面向責問組:「大將的情況還好,雖然有點頭疼咳嗽,但吃兩天藥就能退燒養好了。」
這個結果讓眾刃鬆了口氣,既然主公的身體得了保障,那麼對於一期一振這個嚴重失職者……
「對了,大將剛剛跟我說,她是因為一期哥生病的,所以作為責罰,在她病好之前,她的生活起居都由一期哥包辦了,不接受任何人的反駁。」
藥研的話除了讓一期詫異地抬頭之外,其他刃都是一副無語的樣子。
這還沒開始處罰呢,那邊就來堵他們的嘴包庇起過失者了。
「主上真是太縱容了!」長谷部一臉的不贊同。
「哈哈哈,以一期的性格不太可能會犯這麼大的錯誤,看來是另有隱情啊。」
「不管是什麼原因,失職就是失職!如果人人都像他這樣,主上的威嚴何在?」
「算啦算啦,當事人都不追究了,我們再抓著不放就沒意思了。」
一場責問就在審神者的干預之下虎頭蛇尾的結束了,刀劍們雖然有不少話想去問問審神者,但考慮到她正生著病,還是壓後再說。
嗯,依她的性格,如果真有人問起,只要不嚴重肯定直接就說了,不急於一時。
問罪團撤退了,小廣間裡就只剩下藥研和一期。
「一期哥,走吧,大將要見你。」
走過去的時候,一期看到不動行光端著早餐托盤走了出來,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托盤上的碗,燭台切特地熬的粥只吃了一半,他的眉眼不禁染上憂慮,正要移開的時候對上了紫發的短刀少年責難的眼神。
「我聽主人說了,雖然她說原因不在你,但我覺得還是你的錯。」他冷冷道,「克服不了自身的缺陷,就不要隨便接近主人,這次的事就是最好的證明。」
一期的瞳孔微微一縮。
旁邊的藥研卻是直接開口反駁:「這世上沒有誰是完美的,你在指責一期哥的缺陷之前,先想想你自己有沒有治好對火焰的恐懼吧。」
「哼,至少我不會給主人添這麼大的麻煩。」
「這就得看大將的意思了。」
三振都有過燒毀經歷的刃之間此時氣氛詭異,還是屋裡稚嫩的咳嗽聲打破了這層沉默,不動低頭走了,臨行前不知有意無意,肩膀撞了一下對面的一期一振。
「這傢伙!」藥研皺了皺眉,「還以為修行回來之後性格會好一點,結果還是一副被寵壞的任性樣子。」
因為他就是一直被寵著的啊。十分清楚這間本丸短刀們的受寵程度,一期笑著拍拍藥研的肩安慰道:「我們該進去了。」
「我就不去了。」藥研搖搖頭,「還是給大將配藥要緊,一期哥你去照顧大將吧。」說完,跟屋裡打了個招呼就直接離開了。
對此,一期只能搖搖頭,轉身看著合上的障子門,猶豫了一下,還是拉開走了進去。
房間和昨晚並沒有什麼兩樣,只是時間不同,封閉的窗欞下,一抹小小的身影躺在榻上,不時咳嗽了兩聲。
「主殿。」一期走上前,臉上難掩愧疚。
「別愁眉苦臉的。」印象里甜糯的嗓音此時十分干啞,「你們的話,我剛剛也聽到了。不動說的那些都是氣話,藥研說得對,有沒有添麻煩我說了算。我們都知道的,那只是意外,別放在心上。」
「可是,您躺在這裡……」
「兩天就能好的事,別好像我得了重症的樣子好不?」榻上的人一張小臉帶著病態的紅,眼神卻依舊靈動,大喇喇地向他翻了個白眼,「笑一個吧一期哥,你還是笑起來最好看。」
「是……」扯出一記無奈的笑,一期伸手揉揉她的腦袋,他不能在她生病的情況下,還繼續讓她費神了。
有道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吃上兩天藥能退燒,只是初步治好病,之後再得再躺著養一養。
養病的日子總是不快樂的,吃的飯菜是寡淡的,喝的藥是苦的,想干點什麼很多都是這不准那不讓的,好在旁邊有位美男子溫柔伺候著,晚上還□□,等她病好些了還時不時有人上來探望,日子才不算枯燥。
「我還要躺多久啊?」床榻上,郁理雙手捶著兩邊表示抗議。
尼瑪病沒好就算了,身體還因為生病的關係延後恢復時間,這不是糟心麼?
最重要的是,她覺得她的身體早好了啊,只是被迫天天挺屍啊!
「恭喜大將,過了今晚你就可以正常活動了。」這麼多天藥研總算換了說法,郁理總算能鬆口氣,立刻揮手打發走他。身為病人,很多時候都不想看見醫生的臉。
「太好了呢,主殿。」旁邊的近侍笑著恭喜。
「也辛苦你一直照顧了這麼久啊一期哥。」等著我明天起開始攻略你吧,這句話郁理也只敢在心裡說一說。
郁理覺得自己對一期一振的好感度應該很高了,再不動手說不定又是被迫結局的結局,與其等著廢檔不如主動出擊。
正想著要如何攻略這把溫柔刀時,她忽然覺得渾身不舒服,全身熱得嚇人。
她悶哼一聲,整個人在榻上蜷縮起來。
「主殿!?」守在旁邊的一期面色一驚正要上前,就看到被子裡原本小小的一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不過片刻,之前還是6歲模樣的審神者恢復了她原本21歲的姿態。
「變,變回來了?」成熟女性的悅耳嗓音讓郁理下意識地伸出手,不再是短短的小胖手而是修長白皙的五指和潔白的皓腕讓她有種失而復得的強烈欣喜,「哇哈,太好了!」
等她想起旁邊還有一個人時,終於意識到自己突然變大把原來的小號睡衣都撐破的窘況,立刻收回伸出的手臂和露在被子外的肩頭,整個人縮在被子裡只露出上半邊臉,警惕地盯著已經愣住的一期一振。
「出去,我要換衣服了。」
軟萌的糰子蘿莉已經不在,身姿明艷的女性現在回來了。
郁理還是小看了一期一振,他雖然也是紅著臉一副羞答答的純情樣,結果卻是動作熟練地給她翻出一套合適的換身衣服放在了榻上,這才出門離開,反倒把郁理鬧了個大紅臉。
這傢伙在她房間睡了幾天的功夫,就把她的屋子情況摸得瞭若指掌,簡直,簡直太……
拿著換洗衣服又去浴室里洗了把澡,郁理坐在榻邊環顧了一下四周,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嘆息。
房間裡之前看著很大的設施如今又變回了正常的大小,讓她十分欣慰。
果然,童年雖好,還是成年賽高。
唔,就是以後不能仗著人小隨便撒嬌耍賴有點可惜。
接下來,應該休息了。
說是這麼說,但之前一直都是有人陪的狀態,現在乍乍然一個人睡,沒人給她講古,也沒人陪她說話哄她入睡,忽然真的挺不習慣的。
正這麼想著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這節奏郁理一聽就是一期一振的。
也沒想太多,身體快過思考,回過神時,郁理已經開了門。
站在門外的男人一身浴衣外面只披了一件外袍,手裡拿了本書,見到門開就直接張口:「主殿,這本書是您之前一直要讀的那本,我猜您現在應該沒睡,覺得無聊的話就先……」話說到這裡,他才看清門內的審神者又赤著腳一身單薄睡衣的模樣下意識地又閃進了屋裡把門關上,接著就脫下外袍披在她身上,將人攔腰抱起往屋裡走,「身體才剛好,您又這麼亂來,趕緊回榻上休息。」
等到把人強行塞進被窩裡,還給她掖好被角之後他自己才反應過來,直接愣住了。
「你這傢伙,動作也太快了吧?」感覺自己就站在門口還沒幾個眨眼的功夫,人就進了被窩,郁理也是目瞪口呆。
站在床邊的青年臉色一下子紅潤起來:「實,實在抱歉,一時情急就……」
看來是被嚇怕了,瞧見一期哥這副窘迫的樣子,郁理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從被子裡坐起,她把外袍還給他:「快穿上,書我收下了,外面冷,你還是趕緊休息吧。」
「沒關係,主殿的房間並不冷。」他是附喪神,並不像人類那般過分禦寒,將外袍重新披好,一期反而不急著離開了,「不介意的話,我給您再念一段書上的內容,然後再離開也不遲。」
那真是再好不過,正愁有點睡不著的郁理對此自然是歡迎的,可依然有些遲疑:「你真的不冷嗎?還是回去比較好吧?」
「時間不長的話沒關係的,這也是我作為近侍應該為您做的。」對方再度搖頭。
一期都這麼說了,郁理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她知道這把刀因為把她凍病了的事一直都在自責當中呢。只好坐在榻上,看他搬來從梳妝檯搬來小凳,把書本放在膝頭翻開,就著明亮的燈光輕聲念給她聽。
柔和的燈光打在一期一振的臉上和身上,讓這個本就姿容出眾的刀劍男士越發的俊美英秀。燈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郁理原本是專注聽故事的,結果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只盯著青年的臉看了。
睫毛很長,鼻樑很挺,嘴唇的形狀也很好看,本來臉上就沒什麼瑕疵,這柔光一打美化度簡直上天,已經不需要任何修飾了。
突然,青年的肩膀瑟縮了一下,雖然他若無其事地繼續念讀,郁理還是看出來他覺得冷了。
「一期,就到這裡吧,趕緊回去休息。」她忍不住打斷。
「還有一點就讀完了,主殿難道不想聽完整個故事?」青年微微一笑。
「我是想聽完啦,可是……」看他一臉的堅持,郁理就知道說不通,只得放棄道,「好吧好吧,你繼續念,我,我這邊暫時借你暖一會兒。」
她一邊說著,一邊紅著臉往旁邊挪了挪,對著空出來的床鋪位置拍了拍,意思非常明顯。
「這……」
「讓你上來就上來,哪來那麼多話!」天知道她是用了多大決心才做了這個決定,這貨要是再推拒,她就同意了。
對方最終還是坐上來了,雖然有小心隔離,但從他身上帶來的寒意還是讓郁理微微一驚,有些後悔沒早點準備些禦寒的東西給他。
這個故事的收尾比郁理想像中的長,但也比想像中的要精彩,聽完一期一振對書中的一些生澀詞彙的解釋,郁理總算理解通順跟他對著這本書的內容進行了一次總結討論,等到生理時鐘逼得她打了一個哈欠時,才意識到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
「主殿困了嗎?」溫柔的聲音在旁邊傳來。
「嗯。」眨了眨眼睛,以往這時候她早就被哄著睡著了,今天稍微熬了一下,之前討論故事的熱情退去,結果意外地精神萎靡。
「那就睡吧。」像以往一般哄人入睡的話語,郁理條件反射地直接躺下了。
有人給她掖了被子,是清爽的沐浴鹽的味道,郁理安心地閉了眼,她知道下一步身旁的人也會躺下,然後關燈……
啪。
燈光熄滅,一雙溫暖的手臂伸過來將她攏在胸膛,郁理下意識地握住他的手,對方牢牢地抓住並且糾纏在了一起。
不,不對!
一分鐘後郁理反應過來,但已經晚了,她整個人都被鎖在對方懷裡。
「一期一振,你,你是故意的!?」
她氣極敗壞,終於意識到這傢伙從進房間之後每一步都是有預謀的,她上當受騙啦!
憤怒地用力掙扎,結果發現自己很輕鬆地就掙脫了,雖然有點意外,但郁理還是迅速坐起開了燈,紅著臉憤怒地瞪著他。
「你老實交待,是不是一開始就存了這種心思!?」
看錯你了啊一期一振,想不到你是這樣的刀!
「是。」睡在榻上的附喪神沒動,直接應下了,「一開始送書的時候是沒有的,只是不小心進來之後,就不想出去了。」
他的聲音很輕柔,和郁理的怒斥完全成反比,這樣的坦誠反而讓後者愣了一下,臉上的惱意都弱了幾分。
「因為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您已經恢復了,我知道以您的性格除非再發生類似的情況,否則不會再給我像這樣近距離接近您的機會了。」
郁理忽然想起之前他曾對她也說過類似的話,忍不住瞪大眼睛,敢情之前他說什麼吃醋啊想獲得寵愛啊之類的話其實不是開玩笑,是真的啊?
「你,你這也太大膽了。」意識到什麼的郁理紅著臉有些結結巴巴,「這,這種事,是不允許的哦!」
「是,我知道這樣做不對,但還是衝動去試了。」他掀開被褥坐了起來,準備直接離開,「一時衝動冒犯了主上,真的非常抱歉,您之後降下任何責罰,一期一振都毫無怨言。」
這是以退為進吧?是吧是吧?
理智上如此分析,可是看到他垮著肩膀離開,郁理都不明白自己哪來的負罪感。
眼看他就要起身離開,身體先一步行動抓住了他的袖子,郁理被自己的行為弄得一愣,對方似乎也沒料到會如此也是一怔整個人僵在原地。
「你,你能保證只是單純地睡在這裡嗎?」嗚哇啊啊啊,她在說什麼啊,不要被別人裝裝可憐就沖昏頭腦啊!
然而內心無論怎麼呼喊,看到前面的人先是詫異回頭,但後露出一個異常滿足的笑對她說了一聲「是」之後,什麼後悔都消失了。
只,只是睡在一塊而已,區別就是她不是6歲了,又不會發生什麼差別不大!
重新躺在了一起,郁理僵硬地像塊木頭,紅著臉不停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一點也不想承認自己已經沉迷於一期一振的美色,被他的溫柔和坦誠給俘獲了。
或許是給自己做警醒,燈一直沒關,兩人默契地誰也沒提。
腰又一次被人摟住,郁理這次沒掙扎,只是依舊保持著背對的姿勢,整個後背貼在他的胸膛,有溫熱的吐息打在她的頸窩上。當她整個人嵌進他懷中,背後的人都發出了十分滿足的蔚嘆,好像哪裡完滿了一樣。
所以說,別把呼吸噴在她脖子上,又癢又麻!
還有別發出那種嘆息聲,心都在抖啊!
似乎是聽到了她的心聲,背後的人出聲回應了。
「像這樣抱著真正的您入睡,只要一想到一夜到天明您都是我的,就忍不住很高興。」
「能這樣抱著您,本身就像是在夢中一樣,大概不會有比這美的夢了吧。」
住,住口!
「不會做什麼的,您是我的主人,我是您的刀,背叛您的事我不會做。」
她知道了,所以住口!
「主殿,這樣說也許會惹您生氣,但我還是希望您能轉過頭來看看我。」
一句又一句,貼在耳邊,不停地撩撥著她的鼓膜。
「主殿……」聲音溫柔繾綣。
「閉嘴啊!還讓不讓人睡了!」她無可奈何,發出色厲內荏的呵斥。
再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
「好。」背後的人發出悶悶的笑聲,緊緊相貼的後背都能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動,就在郁理放鬆時,她聽到了最後一句,「主殿,一期一振喜歡您。」
郁理忍無可忍翻身撐起,給一直撩撥她的青年一記床咚,紅著臉咬著牙強撐著擺出了霸道總裁的架勢。
「太刀,你這是在玩火!」
誰知身下的人只是展顏一笑,抬起一隻手輕撫她的面龐,修長漂亮的手指順著耳畔插進了那頭濃密的長髮中輕輕摩挲。
他凝視著她,蜜金色的雙眸甜蜜而熾熱。
「如果這把火,是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