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這是跟那些安於天道之下,蜉蝣一生的芸芸眾生所示。
又云:不垢不淨,不生不滅,不增不減,之言語,讓眾生安住當下。
只有對老道士這樣的大能來說,才有可能做到於時間的長河中回到過去的一刻,然後彈指間去往未來的一天。
那一年的修羅戰場大雪紛飛,天寒地凍連野狗都不願意出門。
而九天之上的天羅城卻是秋意正濃,層林盡染。
便是那一回,還未聞道的李修元人在修羅戰場,身化鳳凰涅槃之際。
卻在師父的揮手之間,去往了未來的某一天。
雖然彈指一揮間,不知過去了多少年,也不知道未來的某一刻會不會因為當年的少年,而發生了改變......
天羅城外二十里外的小鎮,花開花落幾春秋......這裡依舊叫做打狗鎮。
因為靠近天羅城,小鎮在附近方圓百里也算是富足有餘。原本連土匪也不敢光臨這裡,卻因為當年發生了慘案之後。
莫說土匪,便是殺手路過這裡,也不會過夜。
這一日未時時分,做了一天生活的村民,提籃的背筐的,紛紛準備歸去。
轟隆隆聲中,鎮外響起了如暴雨般的馬蹄聲。
鐵蹄踏進打狗鎮,少說也有五十來騎。馬上清一色都是黑衣人,有路人暗地裡議論:「這些傢伙,不是土匪。」
有眼尖的人說道:「快讓開些,這是天羅城的修士......就算他們的馬踩死了你,也是白死。」
蹄聲如雨,聲聲急,似乎將打狗鎮的市集團團圍住。
一時間,村民們不免有些驚慌,看著馬上的黑衣人,暗自嘀咕道:「不是說,天羅城的修士不擾民嗎?」
靠邊茶水攤子的夥計嚷嚷道:「我的個娘哎,只怕是山上那些土匪來了!」
「啪!」的一聲,夥計挨了一耳光。
站在他身後的掌柜罵道:「你想死哦!這種話都敢說出來,這......他們是天羅城的修士,卻跟土匪一樣......」
話沒說完掌柜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匹黑馬疾沖而來。
馬上一黑衣人手執鋼刀,冷冷地喝道:「各位,我們來辦點事,少安毋躁。」
蹄聲急急,又有幾匹馬沖了過來,馬上的一個黑衣人喝道:「安靜點,想死就站出來!」
茶水攤子的夥計笑道:「這裡是打狗鎮,哪有什麼不怕死的人......」
夥計正想說句笑話,想要替掌柜的打個圓場......
「咔嚓!」一聲,誰知黑衣男子一刀斬出。
掌柜還沒回過神來的剎那,一道血箭濺出,夥計的人頭已經飛了出去。
掌柜的、吃茶的村民、拎著菜籃子要回家的村民頓時傻了眼。
眾人一時間雙腿發抖,站在那裡渾身顫抖,卻也不敢出聲。
只有茶水攤子的掌柜以發抖之際,卻在想,這一幕難道自己在夢裡已經經歷了一回?
離茶水攤子不遠處有一家包子鋪,門口擱著兩個大蒸籠,嗚嗚直響的沸水蒸出濃濃的肉香。
顯然這家包子鋪的生意,絲毫沒有受到這些黑衣人的影響。
包子鋪的掌柜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子,女子看上去不過三十來歲,一身藍色的花布衣衫,正是打狗鎮上婦女們最喜歡的服飾。
女子正用力揉著手裡的麵團,捏成片,將肉餡往麵皮里裹。
眨眼,便是一個鮮肉包子出現在案板上。
恍若眼中無血的女子轉眼便做好了一籠包子,伸手揭開蒸籠蓋子,將一籠生包子小心放進去,跟著往爐灶里添了兩塊劈柴。
不遠處茶水攤子的夥計人頭落地,倒在路邊地上流了一灘的血,而整個市集上的眾人更是鴉雀無聲。
一道肅殺的氣息自遠而來,眾人齊齊捂住了嘴巴,生怕惹到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傢伙。
秋風蕭瑟,不遠處有一個頭頂竹笠的黑衣人,自長街另一頭緩緩走來。
一束斜斜的秋陽澆在黑衣人的身上,他每踏出沉重的一步,便如踩在眾人的心頭。
茶水攤子的夥計死了,市集上竟然無一個敢替他出頭喊冤,連茶水攤的掌柜也不敢。
秋風中的男人漸漸走了過來,街上沒有一個行人敢在這個時候說話。
只有包子鋪的女子手下不停,仍在做她的鮮肉包子。
頭頂竹笠的黑衣人不急不忙,一路而來,站在包子鋪外,賣包子的女子緩緩抬起頭來。
來人摘下竹笠,露出一副陰沉的面容。
女子看著來人,熱情招呼道:「大爺買包子?三文錢一個。」
說完揭開蒸籠,夾了一個熱乎乎的鮮肉包子出來,放在案前的竹筐里。
黑衣人伸出手,冷冷地說道:「拿來!」
女子一聽,當下滿心歡喜地回道:「來了,來了!」說完夾起剛剛出籠的熱包子,用黃紙包好遞了過去。
黑衣人一聲怒喝:「臨死之際,你還敢來耍我!」
手一揮將手裡的包子劈頭往女子扔去,女子頭一側,肉包擦耳飛過,落在鋪子邊一側的角落裡。
「鋥!」的一聲長劍出鞘,黑衣人厲聲喝道:「我既然殺上門了,你還想跟我唱一齣戲?」
女子嘆了一口氣,幽幽地道:「小女子只是剛剛接手這家包子鋪,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不信你們去打聽一下。」
黑衣人冷笑道:「你瞞天瞞地,瞞不了大爺!任你喬裝改扮,就算成了女人,也得把那東西交出來!」
女子放下手裡的竹筷,看著他靜靜地說道。
「天羅城的修士是土匪不成?來了打狗鎮便奪人性命,我一個包子鋪也惹了諸位?」
女子看似柔弱,這一番話說出,卻也清清楚楚地傳進每一個路人的耳里。
五十來個騎在馬上的黑衣人聞言神情大變,紛紛下馬圍了過來,怕女子暴起動手逃走。
黑衣人將頭上的竹笠摘下,擱在包子鋪外的條凳上。冷冷地喝道:「死女人,你這是拼死變性也要藏著那玩意嗎麼?」
賣包子的女子臉上神情不變,幽幽地說道:「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卻杵在這裡擋我的生意,你是在逼我嗎?」
黑衣人聞言大怒,張口罵道:「大爺我今日就想試試你的厲害!」
話沒說完,手裡的長劍已如閃電般往前斬去,一招仙人指路,要斬落女子的人頭!
女子只是側過身子,便躲過眼前的奪命一劍,讓黑衣人一劍落空,
眼見無法善了,女子皺著眉推開身後條案,揮掌拍出,正好拍在燒得正旺的爐火邊上。
「咣當!」一聲響起。
一鍋沸水連著蒸籠,跟一爐旺火飛向黑衣人,一爐燃燒中的劈柴,一鍋沸水劈頭往黑衣人當頭澆下!
黑衣人剎那之間避開了一爐旺火,卻沒有避開一鍋蒸包子的沸水!
嘩啦一聲,滿鍋沸水潑在黑衣人的身上,痛得他嗷嗷直叫,倒飛而出。
女子不疾不徐往包子鋪外走去,只是眨眼之間,便已經來到了街對面,手中卻將那切菜剁肉短刀放下。
換成了一把寒光閃閃的靈劍!
一道閃電聲中,一把長刀從她身後斬來,女子揮手一劍斬出。
「咔嚓!」一聲之後,身後斬來的長刀變成了兩截!
「嗖嗖嗖!」一陣光影變幻之中,左側一把長劍,右側兩把長刀齊齊往女子而來。
「轟!」的一聲,幾十個黑衣人四下散開,將女子團團圍住。
女子冷哼一聲,靜靜地說道:「天羅城的修士要不要臉,要以多勝少,群毆不成?」
女子以一敵三,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的懦弱之意!
一聲呵斥道:「滾開!」便是一劍斬出!
「撲哧!」聲中,左側斬出一劍的黑衣人一聲驚呼,左腿中劍之際,一道血箭瞬間噴出,染紅了一地!
右側撲來的兩個黑衣人眼見同伴中劍,跟著大吼一聲沖了上來,野狼一般地嚎叫起來。
就在這時,包子鋪前不知何時站著一個黑衣老人,正冷冷地看著對面正在廝殺的三人。
只見右側攻來的一刀被女子手中的靈劍擋下,跟著一掌拍出,黑衣人翻身跌落街頭,眼見已生怯意。
「鋥!」的一聲中,一把長刀於電光石火之間砍到了女子的面前。
......
站在包子鋪前的黑衣老人一路而來,如一陣風一樣快。
只見他一掌拍出,直指女子握住靈劍的手臂,這一招快捷無比,女子只好瞬間收回斬出的靈劍。
黑衣老人掌勢不減,改成拍向女子的胸口......
剛剛收回靈劍的女子劍勢已盡,無奈之下只得往後退去。
之前持刀來襲的黑衣人乘機一步踏出,手中長刀剎那再次砍出,直斬退後中的女子。
「撲哧!」一聲,誰知女子手中的靈劍剎那倒轉刺出,於電光石火之間刺入持刀黑衣人的胸口。
「啊......」一聲,一道血箭瞬間噴出,黑衣人手中的長刀「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撲通!」一聲倒在女子的腳下!
黑衣老人卻借著手下中劍倒地的剎那,趁勢往前一雙掌齊出,竟然無恥地襲向女子的胸口。
女子怒喝一聲,往後急退!
卻避讓不及,躲過了胸口卻是肩膀被黑衣老人一掌拍中。
吃痛之下的女子手中靈劍再斬,一招分花拂柳斬向黑衣老人。左手卻急忙掏出一粒丹藥吞下,手裡多了一樣東西......
黑衣老者無視女子斬來的一劍,欺身上前,一掌拍在女子的靈劍上,靈劍反彈重重地拍在了女子的胸口。
「呯!」一聲響起,包子鋪的女子如一片枯葉被拍飛了出去,顯然是胸口受傷了!
之前被沸水燙傷,正取了金創藥敷上的黑衣人,眼見女子受傷倒下,頓時大吼一聲撲了過來,欲要報仇!
胸口受傷的女子倒在地上,顯然來不及再次出劍反擊!
黑衣男子如猛虎下山,人在空中,手中的長劍如一道閃電斬出要將女子一劍斷頭。
如果女子來不及還手,只要這一劍落下,便會將賣包子的女子剎斬得神魂皆滅。
長劍還沒有斬在女子的頭上,黑衣男子便放聲長笑:「死女人,我讓你燙我......」
「留活口!」黑衣老人眼見不好,大吼一聲,但終是慢了一步。
「啊......」人在空中劍未斬出的黑衣人狂吼一聲,只見他胸口插著一把劍,穿胸而過,一道血箭瞬間濺出!
剛剛敷上金創藥,以為大仇得報的黑衣男子晃了一下,重重地跪倒在女子的身前。
看上去異常詭異!
沒有人看出女子是如何斬出這一劍,黑衣男子猝不及防,竟被穿胸而過。
身邊的黑衣老人伸手欲要擋下,卻已經來不及了。
女子受傷倒地,卻也揮手斬了來犯之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