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六章 左手是佛,右手為魔

  李修元沒有回答他這句話,也沒有跟他爭辯的意思

  而是於輕嘆之間,在數千人的默默注視之下,收起了手中那把鏽跡斑斑的輪迴劍,連慕容芷蘭也忍不住驚呼起來。

  只見此時,坐在木棚里的老人望向李修元,他也想不明白為何少年會突然間收起了手裡的靈劍?

  難不成怕了自己不成?

  只不過,就算眼下的少年向他低頭認輸,他也不打算放過李修元,因為秋雲山的公冶無忌傷得太重。

  藏書樓前的神算子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跟百里雲煙和慕容芷蘭兩人嘀咕了一句。

  兩女瞬間回過神來,百里雲煙輕嘆一聲,想不到黑風沼澤一行真的是李修元救了她們。

  慕容芷蘭則是喃喃自語道:「想不到,真想不到他竟然斬了那些骷髏大軍!」

  「嗡......嗚嗚......」

  天地間響起一聲劍鳴,或者說是一陣咆哮。

  仿佛是深淵惡魔在這一剎那迸發出憋了千年的嘶吼!

  在這瞬間撕扯著漫天風雪,向著廣場上數千修士撲了過來!

  眾人大驚之下抬頭望天,望向天將台的方向。

  只見風雪瀰漫的天將台突然間金光閃爍,一道劍光沖天而起,還有一團黑霧噬魂一般伴著這一道劍氣,在天空中呼嘯直上。

  這一刻,不僅僅是為了發泄千年的幽怨,更是像是體會主人當下憤怒的心緒。

  只是剎那間,這一道金色的劍芒刺破風雪!

  刺破天空中層層的烏雲,也刺破了廣場上下數千修士的心!

  跟著便是一聲轟然聲響起,天空中如有一把天外飛劍斬來,跟金劍於空中相撞,發出一道鏗鏘之聲。

  伴隨著這一道鏗鏘的聲音出現,天地間陡然昏暗下來,天空中發出嗚嗚怨鬼呼嘯的聲音。

  天出異象,必有妖孽出世。

  眾人的身軀如被千萬隻無形的手生生縛住,在他們的眼前。

  或許說在他們的神海,剎那間現出深淵之下,地獄中才會有的恐怖幻象。

  而天將台上的瞎子,不知何時變得金光籠罩,佛光瀰漫,身如佛台上的菩薩一般模樣。

  只見如菩薩一般的瞎子,不怒自威。

  手中黑氣纏繞的金劍瞬間金光暴漲,硬生生將天空突然出現的那一道殺氣斬成了虛無。

  幾乎是在同時,天空中突然出現一隻大手,將漫天的黑氣轟散,如惡魔之翼,瞬間消失,剎那又重新聚合在一起。

  將瞎子少年的身影淹沒在金光與黑霧之中,如同深淵之下黑水滾滾,向少年手中的金劍涌去。

  少年被這一隻巨手逆轉金劍,急得怒喝一聲,欲要揮劍再斬!

  卻又好似這一剎那力有不繼,被這一隻巨手壓迫之下,金劍自天空倒轉斬向天將台上的少年。

  一汪秋水般的劍芒,如在天空中綻放出一輪烈日那般。

  劍鳴九霄,於天地間迴蕩,在黑氣瀰漫之中,如夏花盛放,一劍直刺下來。

  金劍倒轉,直向少年的頭頂刺來!

  一切,如閃電一般,看得眾人如痴如醉!更是心驚!

  就在廣場上下,竹峰搖光殿裡,藏書樓前,梅山之上的宮殿之中眾人的驚呼聲中!

  那如烈日一般的劍芒,刺破黑霧,所過之處,黑氣頹然往四下飄散!

  直刺少年的頭頂,眼見白衣如雪的少年就要濺血當場!

  「錚!」的一聲,如琴弦斬出一道劍氣,如金劍刺破了少年的頭顱!

  「咔嚓!」一聲卻驚得數千人怔怔得說不出話來!

  只見這把比尋常靈劍大了一倍的金劍,自少年的耳邊斬落,自他白衣飄飄的肩膀處刺過......

  最後,如刀過雪泥一般,刺進了少年腳下不知道存在於天地間多少萬年的青石之中!

  發出一道刺耳的聲音,在天地間迴響。

  少年面無表情,半張冰冷容顏上,臉色蒼白如一剎那被抽乾了全身的鮮血。

  黑霧瀰漫如鬼火一般在少年的腳下升起,聲聲呼嘯,狂怒不止。

  只是瞬間,卻有一道淡淡的金光自石縫中湧出,自少年腳底往上蔓延。

  將天將台上白衣飄飄的少年,化作寺院裡莊嚴的地藏模樣。

  黑霧暴漲,從地面盤旋而上至天空數丈之高。

  黑霧之中,一道金光如刺破黑夜的陽光緩緩升起,瞬間亮瞎了千百人的眼睛。

  少年的面容蒼白依舊沒有表情,只有那拈花之手不知何時捏住了一顆金珠。

  金珠在握,如地藏只手劈開九幽之下的千重地獄,如少年瞬間走過千山萬水,出現在數千人的眼前。

  只是,他右手依舊握在金劍之上,依舊沒有放棄的意思。

  手中的這把金劍有一半沒入腳下的青石中,這一把透著萬年魔氣的金劍。

  這一剎那像是化作萬丈深淵,跟少年化為了一體。

  我就是金劍!

  我就是黑霧!

  我就是深淵!

  這一刻,手握劍柄,卻又捏著一顆光芒四射金珠的少年,如神魔一般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小蝶兒驚叫一聲:「師尊,那是什麼劍,小蝶兒從來沒有見過哦。」

  雲天虹看了一眼老和尚,老和尚搖搖頭:「我也沒有見過。」

  連不離跟王強,雲紫衣和歐陽夏雲也驚叫了起來:「這是什麼劍?」

  宇文琉璃輕嘆一聲,取出了一把金光閃閃的靈劍放在手中撫摸。

  幽幽地說道:「那是一把神魔之劍......」

  眾人只見宇文琉璃手中的劍氣森森,鬼嘯乍起,如來自深淵之下一樣。

  小蝶兒驚呼道:「原來師姐也有一把跟師傅一樣的劍!」

  宇文琉璃搖搖頭:「他的跟我這把不同,比我這把大了一倍,能吞噬天地間最邪惡的煞氣,是一把神魔之劍!」

  「一把來自黑風沼澤深處廢墟,一把來自千萬年前,不知道吞噬了多少修士生命,一把從金色骷髏手裡搶來的金劍!」

  雲天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難不成,他要用這把神魔之劍,去斬那老頭?」

  老和尚淡淡一笑:「問世間,何為佛,又何謂魔?這個道理,只是李施主有最深刻地領悟啊。」

  雲紫衣深吸了一口氣,撫摸著宇文琉璃手中的金劍笑道:「好劍!」

  天將台上。

  一道黑氣自李修元腳下的石縫裡湧出,在他身前瀰漫,伴著一道佛光一起,出現在枯瘦老人的眼前。

  老人只是默默地注視著一隻蒼白的手,緊緊地抓住金劍不放。

  卻忽視了他拈花之手中的那一顆金珠。

  一顆不知從何處而來,何時出現在少年手中的金珠。

  大殿前的澹臺明月看著李修元手中的金珠,忍不住問道:「前輩,那一顆珠子有什麼講究,自何處而來?」

  孟神通搖搖頭,輕聲說道:「這是他的秘密,我也不知道。」

  歐陽漫雪想著銀川城外亞木寺中的一行,忍不住輕聲說道:「李修元修行了佛法,這應該是佛門的寶珠,能驅逐世間的邪惡之氣吧?」

  孟神通聞言贊道:「好一顆佛門金珠,或許也只有這樣的寶珠,才能鎮壓這漫天的魔氣吧?」

  竹峰搖光殿裡,納蘭若玉耳邊聽著大殿前老人的聲音。

  眼睛卻注視著天將台上的一幕,卻在司馬靜雲三人發呆之時,做了一件事。

  只見她移步琴台前,揮手移去了蓋在上面的絲布,這是陳天恩每天用來修煉琴道的古琴。

  陳天恩一愣,忍不住問道:「師尊,你要彈琴為師兄助陣嗎?」

  納蘭若玉想了想回道:「不急,他們還沒有動手呢。」

  司馬靜雲卻看著天將台上的那一把金劍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半晌才說道:「好恐怖的一把劍!」

  納蘭若玉點了點頭,沉聲說道:「若非如此,又怎麼能斬妖降魔?」

  司馬靜雲看著陳天恩和小花,嘆了一口氣道:「可惜師姐在沉睡,看不到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啊!」

  陳天恩咬著嘴唇回道:「沒事,我和小花替姐姐看,等她醒了再告訴她。」

  天將台上。

  木棚里的老人又倒了一杯靈酒,捧在手裡,靜靜地看著沉默少年,跟他手中的金劍。

  嘴角動了動,終究沒有說話。

  他並不著急,而是打算喝完手中這杯靈酒,再決定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劍氣如霜亦如電,將落在李修元頭上的漫天飛雪瞬間斬去。

  使得這些雪花還未觸到少年的黑髮和如雪的衣衫,便化為了虛無。

  周遭的雪霧被黑氣捲起,如在李修元的身邊捲起一道風暴,站在風暴中心的少年,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

  金珠與金劍,在他手中閃耀的兩件寶物,都在這一瞬間輕輕地顫動。

  仿佛積怨了千年的老冤家,要在他手心來一場拖了千年之久的爭鬥!

  要在這風雪瀰漫的天將台上,決出一個勝負!

  漫天的寒風呼嘯,卻像是在剎那間停止了一般。

  在金珠出現在李修元手中的那一剎那,便是漫天的風雪,再也無法侵襲到他身前的三尺之地。

  於風雪之中,他身軀沒有移動半分。

  在他腳下,來自黑風沼澤中的金劍依舊散發著古樸的金光,散發出一縷縷恐怖的黑氣。

  這些黑氣有些來自黑風沼澤,有些來自天荒山。

  就在他帶著陳天恩去天荒山的那些日子,這把金劍已經在半山吞噬了不知多少的煞氣,這一刻,終於等不及要釋放出來。

  神識注視著手裡捧著酒杯的老人,李修元神情漠然,望向廣場上沉默的眾人,望向大殿前議論不止的尊者長老們。

  望向搖光殿裡的陳天恩和師妹,望著端坐琴台前,正用一條絲巾輕輕擦拭琴弦的納蘭若玉。

  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默默地注視著天地間的一切,這一刻他臉上沒有殺氣,也沒有憤怒,只是如水一樣的平靜。

  路過亞木寺的時候,他以為自己遇到最恐怖的對手,當數歐陽軒的師尊歐陽重明。

  直到他劍斬歐陽重明,去往鳳凰城,又跟玉佛寺的老和尚一番大戰,斬了皇宮中的老太監......

  甚至來到天雲山,斬了無數的尊者之後,讓無極聖地的慕容天霜為之折腰之後。

  在面前的老人,揮手帶走了他心中無法放過的獨孤望和公冶蒼龍之後。

  才知道,這世間終是有一些不出世的老人,是他不能力敵的存在。

  只不過,金珠在握,讓他心如止水。

  即便手裡握住的劍柄在微微顫抖,也無法在這個時候撼動他如磐石一樣的心境。

  走過千山萬水,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絕世修為的老人,一個能將他斬向天穹金劍倒轉的老人。

  他心裡有一些驚喜,還有一些惶恐,更有一些期待。

  望著藏書樓前的烏素雲,嘴裡呢喃道:「我有屠龍劍,今日斬通天!」

  ......

  這一路而來盪氣迴腸,值得諸位投一張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