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九章——聽波亭前聽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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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躍鯉湖畔,聽波亭。

  雪後初霽。

  用過午膳,陳勛與蘇亦坐在亭中,賞著這滿湖凝霜。

  江公公侯在陳勛身旁,垂手低眉靜立。亭子內外,有宮女太監數名,邁著碎步匆匆來往,撤去桌上碗盤,重新呈上水果與茶盞。而在四周更多看不見的地方,則有著數不清的護衛藏身,一刻不敢分神。

  茶具擺好,有宮女給爐子添了新碳,悄然退下。

  一名女子身著碧青絨裘,在一名司禮監公公引路下,來到亭下,對陳勛盈盈下擺,聲如巧鸝:「奴婢拜見陛下。」

  旁邊的公公小聲提醒:「還有蘇太師。」

  這女子趕忙又道:「拜見太師大人。」

  陳勛頭也未回,只是擺了擺手,並未出聲。

  江公公瞥去一眼,司禮監公公又提醒道:「陛下讓你起身。」

  這女子再次曲膝:「謝陛下。」

  陳勛裹著金龍大氅縮在軟塌上,眼皮半闔,昏昏欲睡。

  蘇亦淺笑道:「外邊凍寒,陛下若是困了,便回宮吧。」

  陳勛緩緩搖頭,道:「宮中憋悶,待久了心頭煩郁,不如隨先生賞雪,也能說說話。」

  江書黎趁機接過話茬,靠近一步說道:「陛下,這女子乃淮南道皖城州知州之女,名喚胡芝兒,溫良賢淑,最擅茶藝,在今年這批秀女中,也頗有大家風範。不若令其為陛下添一杯清茶,亦解鬱氣。」

  ——且說這些秀女,因未得名分,亦無皇帝聖諭,所以盡數安排在宮外,本是要在那日大典中面聖,卻不想還沒到她們出場就出了變故。不過也算是因禍得福,並未受到那次大亂的波及。此時變亂平息,才再由司禮監安排了起來。

  陳勛聞言,這才偏過頭去看亭下那女子。

  胡芝兒見陳勛望來,下意識低頭避開目光,臉頰飛紅。

  陳勛不耐煩地嘆了口氣:「朕要看你,你低頭作甚?抬起頭來。」

  聽陳勛語氣不善,胡芝兒有些慌神,趕緊抬頭,與陳勛互相瞧見正面。只見胡芝兒一愣,她這才發現陳勛右邊臉頰上還貼著一塊膏藥,看起來頗為滑稽。但只瞧了這一眼,胡芝兒便不敢再看,避開目光去。

  陳勛不以為意,他擺擺手:「那就上來吧,沏杯茶,讓朕與先生嘗嘗。」

  胡芝兒小聲應是,邁著小步走近亭中,在桌几前跪坐,沏起茶來。

  蘇亦坐在旁邊,對胡芝兒之前的眼神變化全部收入眼中,他卻未點破,也朝陳勛臉上看去,問道:「陛下這傷還未痊癒?」

  陳勛笑著指向蘇亦吊在胸前的手:「先生先瞧瞧自己,朕不過是皮肉小傷,先生可是正兒八經的傷筋動骨。」

  蘇亦搖頭苦笑:「陛下龍體,哪怕是區區小傷,也比臣重要得多。」

  「咳——咳咳,無妨無妨。」陳勛搖頭笑道,「興許這兩日就該好了。」

  聽見陳勛咳嗽,江書黎頓時揪心:「這都好幾日了,陛下風寒都還未好,吹不得風的,陛下還是回宮吧。」

  陳勛不耐煩地擺手:「都說了無妨——不說這個。對了先生,你在民間各處設下新學堂一事弄得怎麼樣了?」

  蘇亦抿嘴笑著:「學堂早已立好,只是要去勸那些百姓家入學還需費功夫。觀念根深蒂固,他們自然是願意讓自家孩子讀書的,但一聽不是學聖賢書,便又不願了。」

  「那就多勸勸,不管學什麼,學成出來總歸是好事。」陳勛點著頭開口,卻又一陣咳嗽,「咳咳……咳……那所謂格物,其實朕也頗感興趣。」

  江書黎聽得一陣揪心,此時胡芝兒經過一系列繁雜工序,終於把茶沏好了。她小心翼翼傾斜砂壺,素手捧杯遞上前:「陛下請。」

  陳勛隨手接過,舉至鼻尖輕嗅,贊道:「淡,雅,手藝不錯。」

  胡芝兒垂首:「謝陛下。」

  陳勛把杯子遞給蘇亦:「先生先嘗嘗。」

  蘇亦也不推辭,接過來抿上一口,也點頭道:「茶好,沏得更好。」

  胡芝兒搭話:「奴婢觀這湖畔儘是梨樹,若陛下不嫌棄,等來年結出果子,可用梨汁入茶,別有風味,亦可止咳敗火。」

  陳勛一聽,頓時皺眉:「此間梨樹就連朕都捨不得吃上一顆,你一來便要摘果入茶?」

  江書黎一聽便知壞事,趕緊上前斥道:「大膽胡芝兒,你可知此間梨樹乃是先帝為皇后所植?豈容你胡言放肆!」

  胡芝兒駭得趕緊伏地叩首,瑟瑟求饒,只言知錯。

  江書黎轉頭又換了臉色,對陳勛道:「陛下,不知者不罪,便饒她這次……」

  「陛下——」聲音打斷江書黎,一名禁衛來到亭前跪下,「戚相求見!」

  「戚宗弼?」陳勛眉毛一挑,看向蘇亦,「他來作甚?」

  蘇亦眉頭也是一皺,他此先讓太師府的人給戚宗弼送信,信中之意已經很明顯了。

  自從司空雁入獄,蘇亦知道戚宗弼心中糾結,兩頭為難。為難為何?一頭是滔天大罪,皇帝震怒,一頭是兄弟情誼,骨肉難離。但不管是蘇亦還是戚宗弼,其實心裡都清楚,司空雁必是逃不脫一死。但死也得看怎麼死,若是由皇帝下令,最輕那也是千刀萬剮的凌遲之刑。所以這就是蘇亦幫戚宗弼三次阻攔陳勛的原因所在,他知戚宗弼所想,雖政見不和,但蘇亦依然敬重他。那封信一是提醒,而來也是在催促了,意思是你戚宗弼該狠下心了,親自送行來個痛快,也總比凌遲剜下數千片肉來得好。

  而戚宗弼的心思就更好猜了,他雖然心中清楚這些事,但那畢竟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師弟,哪怕是遲早要死,也希望能多活一天是一天,所以這才足足等了五天,才狠下心前往大牢。

  只是蘇亦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戚宗弼會突然來了皇宮,難道是因為親自結果了司空雁,所以主動來求陳勛降罪的?

  蘇亦本來是這樣以為的,但得禁衛通報後,他看見戚宗弼瘋了一般朝這邊跑了,大聲叫喊著。

  「太醫!陛下啊——快請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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