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那一刀的溫柔

  「嘁——」池南葦臉似乎是紅了紅,嘴上卻說著,「取刀就取刀,帶上我作甚……」

  「吶——你的刀。Google搜索」池南葦把刀從包裹里抽出來,扔在葉北枳懷裡,「早就不想給你保管了,這麼沉,也不知你是怎麼使的……」

  葉北枳接過刀來,在刀身上仔細的摩挲著。他注意到,精鐵所鑄的刀鞘上一塵不染,原先自己為了便於抓握,在刀鞘中間部位胡亂纏了幾圈麻布,此時麻布也被拆了下來,被人重新纏上了細密的紅綢。刀柄原先握手處的紅布也被條狀紅綢給重新纏了,古樸中添了一絲細膩。看得出池南葦對它很上心,並不是她說的那樣早就不願保管了。

  葉北枳看著池南葦,嘴巴張了張,似乎是想說什麼。

  「抱……抱歉。」葉北枳握著刀柄,聲音幾乎要聽不見。

  「嗯?」池南葦側過頭看向葉北枳。

  「鏢,鏢局……吳老……」葉北枳一時語噎,不敢去看身前女人的眼睛。

  「嗯……我知道了……」池南葦神色黯然,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你不用道歉,我未曾怪你。」

  這句話說完,二人不約而同的又沉默了。

  這時,樓下傳來喧鬧,間或夾雜著紛亂的腳步聲和東西打碎在地的聲音。

  「樓下怎麼了……」池南葦疑惑的問道,說著就要開門去看,「……話說你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葉北枳拉住了她,撓了撓頭髮:「應該是來找我的……我進來的不怎麼友好。」

  「不怎麼友好?」池南葦挑了挑眉毛,「……那現在怎麼辦?」

  葉北枳看著池南葦,認真的說道:「……你要留下來成親嗎?」

  池南葦似笑非笑的盯著眼前這名男子,說道:「我若是不想留下來……你要帶我走麼?」

  「……嗯。」

  「那就走吧。」

  ——————————————————————————

  瀘州知州周坤信很生氣,因為他怎麼也沒想到,在自己兒子大喜的日子裡,竟然有人敢在自家的地盤上砍了自己兒子的一隻手。

  「抓!把他給我抓回來——我要讓他後悔來到這世上!」周坤信氣得頭髮都快根根立起。他周家只有隻有周逸這一棵獨苗,如今被砍斷一隻手,無異於是在他知州大人臉上重重扇了一耳光。

  錢飛達在瀘州總捕這個位置上已經坐了快五年了,自己這個名字是取自飛黃騰達之意,然而這麼多年連滾帶爬這麼多年,也只混到了一個總捕的位置,他本來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機會往上爬了,直到今天出了這件事,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知州公子被人當街行兇砍斷一隻手臂,這件事在瀘州可是十足的大事。所以在知州大人的命令下來之前他就已經整頓好了人馬。命令一到,整個瀘州的捕快和官差就都動了起來,各個城門布下了重兵把守,所有出城的人一律嚴查,而他自己更是親自帶了一隊精兵前往李府,準備親自捉拿歹人。

  這可能是自己有生之年最後一個往上挪的機會了,一定要抓住了——錢飛達在心裡暗暗想到。

  帶著這隊精兵來到李府門前時,錢飛達看到了一向高高在上的李沐閒李公,此時他正雙目無神的坐在大門的門檻上,再也不見往日那清高不染紅塵的風度。

  只見他面容枯槁,褲腿上滿是灰塵也不去理會,抱著斷成兩截的牌匾席地而坐,對身周的一切都是視而不見。郁夫人站在他邊上抹著眼淚,不時勸他兩句。

  錢飛達自然了解事情經過,心底暗嘆,今日之後李家必然也是聲名大落,再無往日風采了。不過他現在沒功夫想那麼多,此時最重要的事還是捉拿歹人——這關乎自己以後的前途。

  「來人,把李府給我圍了!」錢飛達大喝一聲,身後的官差紛紛動了起來,將李府前前後後圍了個水泄不通。

  「你們,你們這是要幹什麼!」郁夫人見這些官差不聞不問就把自己家圍住,不由得方寸大亂,連忙拉住領頭的錢飛達問道。此時李沐閒正「神遊物外」,對這些仿佛看不到一般,只能是由郁夫人站出來了。

  「朝廷辦案,閒雜人等走開!」錢飛達甩開郁夫人抓著他袖子的手,看也不看她一眼,衝著身後一揮手:「搜!任何能藏身的地方都不准放過!」

  「這是李府——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你們不能進去!你們給我站住——不許進去!」郁夫人見眾官差陸陸續續從她身邊走過進了李府,伸手去攔卻被兩名官差給架到了一邊,「你們這群挨千刀的——李家遲早叫你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錢飛達對郁夫人的話置若罔聞,提刀進了李府大門。

  李府的侍女家丁都被趕到了院子裡集中排查,官差們正一層樓一層樓的往上搜著。錢飛達站在院子裡,目光從家丁侍女的臉上一一掃過,想要看出什麼線索來。

  一個捕快正在對一名侍女審問:「這麼說來……那歹人是衝著你家小姐去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差爺,」侍女滿臉的淚痕,看來被嚇得不輕,「只是那人既然也是來打擂的,想來定是覬覦我家小姐……」

  錢飛達目光一凝,插嘴問道:「你家小姐現在何處?」

  正在問話的捕快轉頭一見是錢飛達,忙拱手行禮:「錢大人……」

  錢飛達擺了擺手,繼續看著那名侍女,等著她的回答。侍女一聽是一名「大人」在問她話,更加緊張了,打著結巴說道:「我,我,我不知道啊——我下來的時候小姐還在沐浴,她,她的房間在三樓……」

  「派人去三樓找……」錢飛達立馬吩咐著身邊的官差,話還沒說完,變故突生!

  「你,你是誰!快來人——」大喊聲從樓里傳來。

  錢飛達臉色一變,急忙轉身看去。

  一男一女從主樓里走了出來。只見那男子一手提刀,一手拉著女子。那名女子背上還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袱,緊緊的靠在男子身後。

  二人閒庭信步,像是在逛自家的後花園一般,錢飛達甚至還聽那男子對身後的女子問道:「你不怕?」

  那女子很隨意的說道:「嘁——這有什麼怕的?我從小在鏢局長大,打打殺殺的事見多了。」

  之前的喊聲將所有官差都引了過來,此時都密密麻麻的將二人圍了起來。錢飛達分開人群走了進去,站在葉北枳對面:「你就是傷了知州公子的歹人?」

  「嗯?」葉北枳想了想,「是我。」

  「呵,傷了人還如此理直氣壯,你也算是異類了。」錢飛達冷笑一聲,「今日你插翅難逃,我若是你,便乖乖束手就擒,你看這個辦法可好?」

  「你們攔不住我。」葉北枳看著錢飛達,很認真的說道。

  「你——」錢飛達鼻子都氣歪了,「你叫什麼名字?」

  「葉北枳。」

  「葉北枳?」錢飛達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怎麼如此耳熟……葉北枳……是你!」錢飛達突然臉色大變。

  錢飛達想起來了,前些日子,緝拿文榜上的那個賞金千兩的朝廷欽犯就是叫這個名字,當時的緝拿告示還是自己親自經手的。

  「你認識我?」葉北枳有些疑惑的皺起了眉。

  錢飛達沒有回答,他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那是興奮引起的——若是能抓了比人回去,這得是多大的功勞?當時那份文書是直接從京城下達的,這樣的朝廷欽犯……怕是想換個驃騎將軍來當都綽綽有餘了吧?

  葉北枳感覺到池南葦掌心有絲絲濕潤,她嘴上說不緊張恐怕還是假的,面對這麼大的陣仗,她畢竟也只是個女人。葉北枳握了握她的手,轉頭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放心,池南葦微微點了點頭。

  氣氛緊張到了極點,像是一根已經繃到了極限的繩子。

  葉北枳收刀入鞘,右手放在後腰虛握刀柄。

  池南葦聽見葉北枳突然輕聲問道:「知道這把刀為什麼叫定風波麼。」

  池南葦感覺身邊這人身上的氣勢變了,整個人突然鋒芒畢露了起來。

  池南葦笑了,微微搖了搖頭。

  「上——活捉此人!!!」錢飛達暴喝出聲!

  「殺——」所有官差飛撲而來!

  葉北枳大拇指頂開半寸刀鞘,閃出一抹寒光。

  下一刻——浩瀚的刀意從天空海嘯一般倒灌而下!籠罩了這個院子。

  整個天地仿佛都失去顏色,只剩下無數絢麗耀眼的刀光。

  「鏹——」收刀入鞘。

  殷紅的鮮血像是得到了信號一般迸發了出來,沒有慘叫,沒有哀嚎,也沒有對這一刀的驚嘆,只有屍體摔落在地的聲音濺起陣陣塵埃。此刻,院子裡除了一男一女再無站立之人。

  葉北枳站在池南葦跟前,伸手拭去濺在她臉上的一滴血珠。

  「走吧。」

  一刀風波定。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