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四章——湖有大魚

  朝堂就是一片湖,看上去波瀾不驚,其實暗潮洶湧。Google搜索而我們,都是在這片湖裡爭食的魚——這句話是蘇亦離開京城前給陳勛說的。

  「那朕呢?」陳勛問道,「朕也是湖裡的魚嗎?」

  蘇亦當時是這樣說的:「陛下當然不是魚,陛下是拿著釣竿的垂釣者。臣即將遠行,無法陪伴陛下左右放餌垂弦,陛下獨坐朝堂,行事論斷需三思而後行,謀而後動,朝臣之話不可全信,亦不可不聞,奏摺朝信不可怠惰乏閱,不可盡皆交於司禮監,當謹言慎行,縱橫有術。」

  陳勛很是不舍:「無先生操持左右,朕怕對付不了那幫大臣。」

  蘇亦笑著搖頭:「陛下放心,臣早早安排好了,如今東廠錦衣衛盡還陛下手中,六部中亦有大臣忠貞,有這些人給陛下頂著,朝堂上的大臣已不足為慮,都是爭食之魚,陛下恩威並施,自可治他。」

  「若說這湖之大魚。」蘇亦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唯有一人值得陛下提防。」

  「誰?」

  「戚相……戚宗弼。」蘇亦緩緩說道,「這片湖裡,他就是最大的那條魚。」

  「陛下莫忘了,就算是執杆的垂釣者,也是有可能被大魚拽下水的。」

  ……

  「呼——!」陳勛從睡夢中驚坐而起,他做了個噩夢,夢見自己溺水,四周一片黑暗,頭頂不見天日,也不知水有多深,只感覺到一直在下沉,暗流涌動間,他下意識回頭看去——一條百丈大魚張開了鮮血淋漓的大口,正準備將他一口吞下!

  他擦了把額頭的冷汗,轉頭看向跪在床邊的小太監:「是你喚醒了朕?」

  小太監忙不迭磕頭:「陛下恕罪,適才有人來報,兵部尚書侯大人求見,此時已經在偏殿侯著了,奴婢這才來喚陛下,結果一進來就看到陛下在龍床上掙扎,似是中了夢魘……」

  陳勛擺了擺手打斷小太監的話:「行了知道了,下去有賞……替朕更衣。」

  穿好了衣服,陳勛邁步走出門來,一看到漆黑的天色頓時一愣,不禁問道:「……現在什麼時辰?」

  亦步亦趨的小太監手裡提著行燈,答道:「回陛下,剛過了丑時。」

  陳勛把身上的裘子裹緊了一些,低聲罵道:「姓侯的怕是瘋了,這個時辰來是要幹什麼?」

  嘴上雖然發著牢騷,但陳勛腳下也沒停下,移駕來到偏殿。

  從偏殿後走出,已經有兩人站在殿下了,一人正是兵部尚書侯正全,而另一人全身都裹在寬大的袍子裡,頭上還套了兜帽。

  見陳勛出來,二人伏身下跪作禮。

  陳勛睡意未消,隨便揮了揮手:「平身罷,侯大人,這麼晚了,你來找朕……這是誰?」陳勛這才注意到侯正全身邊還有個人。

  「稟陛下……」侯正全拱了拱手,正欲說話,旁邊那人卻拍了拍他的肩膀,主動上前一步。

  那人緩緩抬起頭,陰影下露出蓄鬚的下巴,鬍鬚有些花白。

  「陛下……」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

  陳勛感覺到自己手背上的筋猛跳聚一下,然後殿下那人抬起手,掀開了兜帽。

  「……別來無恙。」

  戚宗弼滄桑的臉上掛著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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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露習慣算著時日趕路,若是沒記錯,她們是在十一月初的一個晚上到的京城。

  距離京城還有數里路,就有人來迎接他們了,自不用說,肯定是戚宗弼安排的人。

  夜晚進城本是查得極嚴,但對戚宗弼來說就不是問題了,一行人才到城門下,就有守軍默默打開了門,把他們放了進去,從頭到尾守軍一句話都沒有說沒有問。

  夜晚京城街道上本該是有官差巡查,但不知為何,一行人一路走了半天,愣是沒有遇見過一波巡查官差。

  戚宗弼低聲道:「如今錦衣衛不再由我管制,多少會有些不方便,我府上肯定有錦衣衛盯梢,所以暫時不能把你們放到我府上,我會給你們另外安排住處,亦會安排人保護。」

  阿三不屑道:「你的人也幫不上什麼忙,我師妹我自會守著,用不上你的人。」

  戚宗弼沒有搭理他,直接看向楊露,卻發現楊露不知何時停下了腳步,愣愣地抬頭看著一家客棧的窗台。

  「怎麼了?」戚宗弼走過來問道。

  楊露搖了搖頭:「沒,只是想起了上次來京城,我就是住的這裡……要不今晚就住在此處吧。」

  戚宗弼皺眉道:「怕是不妥,這裡臨街,人多眼雜……」

  阿三把戚宗弼領子一揪,給他拎到了一邊:「我師妹想住哪兒就住哪兒!」

  戚宗弼知道拗不過他們二人,只能無奈點頭:「行吧,待我把京城的事安排妥當,再接你們回府。那今夜你們就先在這裡住下,我需去趟皇宮——阿三你一定守好楊露,不得有失。」

  阿三把眼睛一瞪:「還用你說?你管好你自己罷!別去見了皇帝小子就回不來了。」

  「不會。」戚宗弼搖頭道,「我自有把握,而且就算陛下真要動我,也不會當即就要了我的命,放心,我已經做好安排。」

  是夜。

  戚宗弼留下兩名侍衛後就匆匆趕往了皇城。

  客棧里,還是那個房間。

  楊露點上油燈,坐到了窗邊——當初百里孤城就是坐在這裡,看著街道上的她的。

  夜色已經很晚,楊露吹熄油燈,轉身往床榻走去。

  房間外走道上亮著行燈,光線打在門上,能看到門邊的柱子讓映出一道陰影——有人靠在那裡。

  楊露一雙秀眉不著痕跡地皺了皺,改變方向來到門邊。

  「吱呀——」門被打開,楊露偏頭看去,看到阿三把傘抱在懷裡,靠在門柱上假寐。

  「你是不是有病?」楊露斥道。

  阿三睜開眼,目不斜視:「說了要守著你,當然不能讓你出了差池。」

  「鬼見愁又不知道我來了京城。」楊露冷笑道,「別這副做派,搞得好像你是個可憐人一樣,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

  阿三面無表情,沒有答話。

  「當年為了進鬼見愁苟且偷生,你殺了師傅。如今為了救我,你又叛出鬼見愁。」楊露冷漠地看著阿三的側臉,「三師兄,你到底有沒有想過,你做這些是圖什麼?」

  阿三半天沒有接話,沉默了許久之後才冷冷吐出三個字:「……沒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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