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一章——風起浪,雲積雨

  沿著海線,遠遠飄來一葉孤舟,在空曠的海面上格外顯眼。Google搜索

  由遠及近,孤舟便逐漸看得清楚了,那是一支蓬船,船尾站了個披著蓑衣的船夫,正撐著船蒿往這邊盪來。

  蓬船在近處靠了岸,船夫往這邊看來。

  戚宗弼與葉北枳對視一眼,葉北枳沖他點了點頭,率先走上船去。

  戚宗弼想要跟上去,卻被黃鸝攔了一下,黃鸝小聲說道:「大人小心些,容屬下先上去查看一番。」

  那船夫見還有兩人磨磨蹭蹭不上船,叫喚了起來,他指了指戚宗弼這邊,又指了指海天交接處,嘴裡咿咿呀呀地不知道說著什麼。

  葉北枳抬頭看了船夫一眼,才發現這船夫口中無舌,原來是個啞巴。

  黃鸝臉上神色愈發謹慎,死死地盯住那個船夫:「這人是說的什麼話,怎的一句也聽不明白?」

  戚宗弼拍了拍黃鸝的肩膀,說道:「這是船夫八哥,已經為鬼見愁撐了幾十年的船了……他是個啞巴。」

  黃鸝冷笑一聲:「明明是個啞巴卻叫了個學舌鳥兒的名字,端的是諷刺。」

  戚宗弼不置可否,接著說道:「八哥的意思是海上要起浪了,讓我們快些。無須提防,八哥不會武藝。」

  蓬船漸漸遠去,海邊茶肆中,卜算子在躺椅上側了側身子,似在喃喃自語:「算天無疑呵……那今天這個兄弟反目局面你是不是也算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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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蓬船上,身後的海岸已經逐漸看不見了。

  葉北枳坐在船頭,戚宗弼從船蓬里走了出來,站在葉北枳身後望向東邊。

  「剛剛你說……」戚宗弼負著雙手,聲音低沉,「你去總壇是為了殺傅一然?」

  葉北枳不做聲,點了點頭。

  戚宗弼冷笑一聲:「來之前我們可不是這樣說的,此去你與傅一然必有一戰,但你要做的是護我周全。」

  葉北枳轉過身來靠著船舷坐下,從懷裡摸出刀油來細細塗抹在刀口,半晌後才傳來他的聲音:「我與他無仇……」

  「那你說要殺他?」戚宗弼疑惑道。

  「……或者他殺我。」

  戚宗弼一挑眉:「什麼意思?說清楚!」

  葉北枳抬起頭來,看著戚宗弼的眼睛,唐刀緩緩升起,指著戚宗弼的眉心:「唯有死戰,方能突破桎梏……」

  戚宗弼被唐刀的寒芒刺得幾乎睜不開眼,船篷里的黃鸝已經伏下了身子,仿佛一隻蓄勢待發的雌豹。

  好在葉北枳下一刻就又放下了刀,戚宗弼看到他低頭看著海面,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也想看看……那門後到底有什麼。」

  「你在說什麼?什麼門?」戚宗弼眉頭緊皺,他發現自己聽不懂葉北枳在說什麼,這種不在自己掌控中的感覺讓他有些焦躁。

  葉北枳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戚宗弼咬了咬牙,道:「你別忘了,只有我活著回來,你和那個鏢局小姑娘才能被撤銷罪名。」

  葉北枳把手伸到海面上,感受著海水從指間淌過的感覺,他突然說道:「你找到你師弟後……你要怎麼做?」

  葉北枳歪了歪頭,似乎是思考了一會:「你殺不了他,甚至自己還可能死……你為什麼還要去找他?」

  這話讓戚宗弼愣了好一會,一直到東邊已經看得見那座小島了,戚宗弼才喃喃說道:「人總要有些執念,有些事……有些話,總還是想要當面問了,不管是安心也好,死心也罷……也算是給自己有了個交代。」

  船速緩了下來,輕輕靠岸。

  葉北枳率先跳下船,踩在沙灘上。

  黃鸝緊跟著下了船,轉過身要去扶戚宗弼。

  戚宗弼看了看船夫八哥,八哥正好也看向戚宗弼。八哥嘴唇囁喏了一下,似乎有話要說。

  「啊啊……」八哥指了指天邊。

  「大人,他說什麼?」黃鸝在戚宗弼身後問道。

  戚宗弼笑道:「他說要下暴雨了。」

  「那我們快些上山罷,雨下大了山路不好走。」黃鸝說道。

  八哥看著戚宗弼跳下船,渾濁的眼中似有千言萬語。

  戚宗弼對他笑了笑:「秦根生,你也快些回去躲雨罷!」

  八哥突然老淚縱橫,枯樹皮般的臉頓時被眼淚打濕了,他哭喊著跳下船來,拉著戚宗弼的袖子要把他往船上拽。

  黃鸝大驚之下就要上前阻止,卻被戚宗弼攔住了。

  戚宗弼嘆了口氣,拍了拍八哥的肩膀,問道:「名字還會寫嗎?要不要我再教你一次?」

  八哥嗚咽著趴在地上,伸出顫抖的手指,在沙灘上寫下歪歪扭扭的「秦根生」三個字。

  戚宗弼笑了:「記得就好,我該走了,你也回去罷。」

  八哥拽著戚宗弼衣袖不肯鬆手,他指著山頂哭喊著,使勁搖著頭。

  「我不會死的。」戚宗弼安撫著八哥,「我是他師兄,他怎會殺我。」

  戚宗弼掙脫了八哥的手,說道:「你也快些躲雨去罷,待我下了山來,還要你渡我回去。」

  八哥淚眼汪汪,使勁點著頭。

  三人同行上山,天氣轉涼,林間道上的落葉也愈發的多了,似乎永遠也掃不完。

  在路過那名掃地的瘸腿老頭身邊時,戚宗弼分明聽見他說道:「我還以為來了個討債鬼,原來,沒想到是個來送死的。」

  半山腰處,葉北枳指著那個簡陋的石頭墳問道:「那裡埋的是誰?」

  戚宗弼往那邊瞥了一眼,淡淡說道:「一個連屍首都能沒留下的蠢人罷了。」

  地勢愈行愈高,腳下的道路幾乎快看不見了,道路兩側也愈發險峻,再不見有人影。

  直到一座高聳的城門出現在三人的視野中。

  「看來是到了。」黃鸝吐出一口氣。

  葉北枳突然上前一步擋在戚宗弼身前:「有人。」

  話音剛落,只聽城門下傳來一陣難聽刺耳的笑聲,隨著聲音,一個人影從城牆下雜草叢中爬了出來:「桀桀桀桀桀……讓我看看是誰來了?」

  隨著那人爬動,身後穿過琵琶骨的鎖鏈也嘩啦作響。

  黃鸝冷哼一聲:「我道是誰在裝神弄鬼,原來是個瞎子,連眼睛都沒了你拿什麼看?」

  「桀桀——」徐異人怪笑著看向黃鸝的方向,空洞的眼窩看上去極為可怖,「嘖,將死之人!」

  黃鸝眯縫著眼睛,抽出短劍來:「大人,這瞎子胡言亂語,要不要我殺了他?」

  戚宗弼擺了擺手,竟然當先朝著徐異人走去,走到近前蹲了下來,一言不發,就那樣看著趴在地上的徐異人。

  徐異人似乎是知道面前有人,咧著嘴角無聲笑著。

  「那我呢?」戚宗弼輕輕問道,「也是將死之人?」

  「嗬——嗬——」徐異人努力地睜大眼睛,聲音猶如破了的風箱。

  徐異人伸長脖子湊到戚宗弼耳邊:「我只告訴你……要你命的人,不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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