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四章——蘇亦獻計

  (第四卷——誰人執珏扣天門)

  北羌皇帝耶律解甲遇刺駕崩的消息就像是一記悶棍,打了閏朝朝堂一個措手不及,以至於很多人都被打蒙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意味著什麼。Google搜索

  蘇亦也是第二天上朝才得知的這個消息,站在大殿上,他看了看亂鬨鬨的百官,又看了看龍椅上神色憂慮的年輕皇帝,最終只是無奈地揉著眉心。

  百官們爭執不休,各執一詞,主要分為了兩個派別。一說此乃天助大閏,北羌皇帝被收了性命,正是北羌軍心不穩,奮起反擊的大好時機;一說此事事發突然,其中難免不會有什麼蹊蹺,穩妥起見應當暫且靜觀其變才是上策。

  好好的早朝硬是被鬧成了菜市場,其中更以戚黨一脈聲音最大,像是巴不得此事鬧上十天半月才好。

  蘇亦自然知道這是為什麼,早在上朝之前他便被陳勛派人喚去議事,除了商討耶律解甲一事,還有另一件事——戚宗弼失蹤了。

  蘇亦靜靜地站在大殿一角,冷眼旁觀著戚黨官員上躥下跳,看他們那熱情的勁,顯然是也收到了風聲。

  戰前主將失蹤,這事不可謂不大,但有耶律解甲駕崩的消息「珠玉在前」,戚宗弼失蹤這件事反而顯得不那麼重要了,再加上百官這麼一鬧,更是沒人去注意了。

  蘇亦在心裡盤算著,未得軍令,擅離職守,戚宗弼這算不算是自暴自棄?明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已經不怕再多幾個斬首的罪名了?但戚宗弼可不是什麼蠢人,不會做出無緣無故之事,蘇亦才不會相信戚宗弼是因為怕死逃跑了,所以他這次失蹤定然是在謀劃著名什麼,可他究竟去哪了呢?

  「蘇太傅可有建議?」

  正當蘇亦思緒漫天之時,陳勛的聲音喚醒了他。

  蘇亦回過神來,大殿上百官也逐漸停止了喧鬧,都把視線落了過來,想聽聽這位聖眷正濃的年輕太傅是什麼想法,要知道如今天子就和此人親近,他的意見很大程度上能影響天子的想法。

  「臣,以為……」蘇亦朝著龍椅拱了拱手,淡淡說道,「是攻是守,皆非良策——」

  「哦?」陳勛微微挑眉,微笑道,「……那太傅的良策是?朕洗耳恭聽。」

  「臣的建議是——退。」蘇亦面色不改。

  「退?」陳勛皺眉,表情有些疑惑,「此話何意?」

  「咳,」蘇亦清了清嗓子,「涼州府齊宴竹守兵當退,撤兵至淇江一線,並水軍,西鎮淮涼要道,東扼淇江天險,可止北羌大軍。」

  「一派胡言!」

  「給我住口!」

  蘇亦話音剛落,朝堂上頓時炸了鍋,先前爭論不休的文武官員仿佛是找到了宣洩口一般,齊齊把矛頭轉向了蘇亦。

  文官尚且只是怒目而視,口中大罵幾聲「豎子誤國」。而那些武將便不是那麼好說話了,皆是氣得鬚髮皆張,讓人毫不懷疑若不是大殿不允許佩刀劍,怕是早就砍過來了。

  「放你娘的臭屁!」武將和文臣不和已久,即便蘇亦不久前才和武將合夥坑了戚黨的文臣一把,當在這些武將眼裡,蘇亦終究也只是個和他們尿不到一壺裡去的文官,此時蘇亦提的建議無異於是撩撥了他們的虎鬚。

  此時站出來罵人的,便是那驍衛大元帥於世邦,前文又提,自應谷通失勢後,此人儼然已是武將中新任的頭羊。

  於世邦一雙虎目瞪得溜圓,仿佛恨不得一口吃了蘇亦。

  蘇亦眼角一跳,微微側頭瞥了一眼於世邦,說道:「好好說話。」

  蘇亦的態度讓於世邦大怒,擼著袖子就要走上前來:「蘇家小兒!老子跟你說個屁!」

  「住手!」

  說話的是岳公公,他站在陳勛身邊,怒視著於世邦:「於元帥!你莫不是忘了這是在哪?!」

  「哼!」於世邦冷哼一聲,憤憤作罷,他朝陳勛做了一稽,言道:「臣知錯,請陛下責罰。」

  陳勛臉上也不好看,擺手道:「元帥心急戰事,朕不怪你,但大殿上還是不能失了禮儀。」

  於世邦又對陳勛拱手:「陛下,臣要進言!」

  陳勛看了眼蘇亦,見蘇亦面無表情,遂道:「元帥請講。」

  於世邦瞪了蘇亦一眼,道:「臣認為,蘇太傅此計不妥!」

  「不妥在何處?」陳勛皺了皺眉,「請元帥直言。」

  於世邦伸手一指蘇亦:「當初蘇太傅說放棄涼州府,臣便是不同意的,但陛下執意下旨,臣只能聽命,但如今北羌正逢軍心不穩之時,不主動進攻也就罷了,竟然連守城都不敢守,北羌尚未動一兵一卒,我們竟還要主動退兵!說出去只怕天下人都要說我大閏被北羌嚇破了膽子!臣不認為蘇太傅是在為我大閏著想,他……這是在誤國!」

  此話一出,大殿上許多人的眼睛頓時就亮了。

  「臣附議!」

  「當以誤國罪論處!」

  站出來的多是戚黨和武將派系中的人。

  蘇亦低垂著眼帘,暗自搖了搖頭。

  於世邦這話說的有些重了,這麼大個帽子若是扣下來了,怕是下一次就要拿捏著「清君側」的名義來殺人了。

  看樣子,武將一系是鐵了心要和自己撕破臉了。蘇亦對此是一點也不驚訝,和武將的矛盾是從提拔齊宴竹,拽下應谷通那日起便埋下的,如今被擺到明面上來也只是早晚問題。

  陳勛眉頭緊皺,如今的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懂的稚兒了,大殿上每個人對蘇亦的口誅筆伐,殺意簡直是毫不掩飾。

  「臣還未說完。」蘇亦清朗的聲音在嘈雜的附議聲中響起。

  大殿上立馬安靜了下來。

  陳勛眉頭頓時一松,趕緊說道:「太傅但說無妨。」

  「讓涼州府退兵,自然是臣經過謹慎考慮過的。」蘇亦上前一步,轉過身來面對眾臣,目光從他們臉上一一掃過,「原因有三。其一,陛下退兵聖旨早已發出,想來也早已經到了,此時若是再發聖旨要繼續固守,一來君無戲言,二來時間來不及,行軍更是大忌舉棋不定,白白消磨了大軍氣勢;其二,誠然耶律解甲駕崩,北羌難免軍心不穩,但誰能說得准他們就會退兵?萬一他們反其道而行強攻涼州府……諸位可莫忘了,西北邊尚有北羌大軍趕來,涼州府如今尚還處於被四面合圍的境地……固守死戰,只是平白耗費將士們的性命;再說其三,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涼州府退兵後,雖然失了涼州府一地,卻保全了我大閏的兵力,同時也讓我們不再有後顧之憂,北羌先前吃下冀北寧鄴大半,未得停歇又往東合圍涼州府,戰線難免拉得過長,而此時恰逢其軍心不穩之計,正當攻其此處,收回失地,事必可為矣。」

  大殿上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臣……認為太傅此計可為。」一名老臣站了出來。

  「臣也認為可行。」一名武將站了出來。

  「臣也附議。」

  站出來的人逐漸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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