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九章——欠人情

  雖然從未叫過老和尚一聲師父,但雪沏茗還是打算替他守孝三年。Google搜索

  遵照老和尚的遺願,雪沏茗將老和尚的屍骨火化,骨灰放進罈子里,擺在了佛像前。

  佛像前其實已經擺著一個骨灰罈了,那是小羅漢寺前任主持慧德大師的骨灰,如今知善老和尚就擺在他旁邊。

  雪沏茗一直覺得雪隱龍是個假和尚,在燒了老和尚遺骨後就更是確定了這一點。他可是聽說過,真正的得道高僧火化後會留下舍利子,那東西是值老錢了,結果老和尚除了留下一捧骨灰,什麼都沒有。

  其實也不是什麼都沒有,至少還留下了個丑葫蘆,和愈顯破敗的小羅漢寺。

  自從上次廟門被來尋仇的張東雲一行人踹爛後,就一直沒找人來修過,雪隱龍當時是這樣說的:「反正也寺里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真正值錢的東西偷兒也拿不走,就讓它壞著罷。」

  雪沏茗覺得有點道理,不過卻更加疑惑老和尚口中那個「真正值錢的東西」是什麼。

  直到有一天,一個怪人找上門來。

  說是怪人,其實也只是個面容還有些稚嫩的少年,看上去與雪沏茗一般年歲。而奇怪的是,此人隨時一副俊朗少年面貌,卻偏偏有著一頭白雪顏色的長髮,雙眼如一潭死水,泛著讓人心悸的愁緒。

  雪沏茗本在後院睡覺,聽見有人叫門,揉著惺忪的睡眼來到門前,只見這人離得遠遠的站在廟門外。

  雪沏茗打了個哈欠:「這破廟已經沒香火了,要拜佛就去鎮西邊的金佛寺罷。」

  離得遠遠的那白髮少年擺了擺頭,一頭雪發迎風而動:「我不是來拜佛的。」

  雪沏茗揮了揮手:「那就快快離去,這裡沒吃食給你。」說罷轉身就要回去接著睡。

  「請留步。」白髮少年忙出聲喊道,「我是來找擎天羅漢前輩的!」

  雪沏茗腳步頓住,神色變得戒備起來——他可知道那老和尚仇家不少。

  「老傢伙前年就見佛主去了。」雪沏茗盯著白髮少年說道,「你找他作甚?」

  白髮少年一愣,似乎沒有料到這個結局,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回答:「我……我是想向前輩求一塊天外異鐵……」

  「天外異鐵?」雪沏茗一挑眉,「那是什麼玩意兒?」嘴上雖然問著,但心底卻開始肺腑了起來:莫不是那老東西還防了我一手?有什麼好東西還藏著沒告訴我?

  白髮少年似乎頗為老實,聞言又是愣了:「你不知道?」

  雪沏茗靠在門框上,大咧咧抓了抓頭髮:「你詳細說說,說不定我就知道呢。」

  白髮少年不疑有他,直接開口道:「那是幾十年前從天而降的神物,被擎天羅漢所得,據說乃世間至堅至沉之物,我知此等寶物定是珍貴得很,但卻是我必需之物,實不相瞞,晚輩百里孤……」

  雪沏茗沒等白髮少年說完就進了前院去,不消片刻提著那丑葫蘆出來了,往地上一扔,葫蘆砸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雪沏茗指著葫蘆,一臉的不信道:「你是說這玩意兒?」

  白髮少年雙眼一亮,作勢就要走上前來查看,卻剛走出一步就停了下來,一臉的為難:「不知……可否請兄台先退進屋內?」

  雪沏茗雙眼一瞪:「你這人什麼臭毛病,要我進屋作甚?是不是想趁我進去了好搶我葫蘆!」

  白髮少年慌忙得連連擺手:「兄台誤會了,百里孤城絕無此意,只是因習武身患隱疾,劍氣環體,恐誤傷了兄台。」

  雪沏茗摩挲著下巴,審視著十數丈外的白髮少年:「有這麼誇張?」

  百里孤城苦笑:「兄台信我……」

  話音未落,只見雪沏茗猛地往前竄了兩步,迅速靠了過來。

  百里孤城大驚,忙要後退,卻見眼前的雪沏茗正不停地搓著手臂,嘴裡還怪叫著:「我去奶奶的,還真是!」

  且說這雪沏茗一進百里孤城十丈範圍內,頓時便感覺到了不對,原本平靜的氣流頓時狂暴了起來,化作道道鋒利的劍氣直衝雪沏茗而來。先是感覺手臂一陣刺痛,仿佛是被針扎了一下,雪沏茗低頭一看,自己的袖子已經多出了好幾道口子,裸露出來的皮膚上多了幾道白色的劃痕。還不待他反應過來,全身上下頓時都傳來了刺痛感,一身衣衫碎成了布條掛在身上。

  雪沏茗慌忙間跳出百里孤城十丈範圍,拿手不停地搓著身上,活像一直被踩了尾巴的猴子。

  「你這到底是什麼古怪!」雪沏茗罵道。

  再看百里孤城也是一臉的驚訝:「兄台,你還是人嗎?」

  「呸!」雪沏茗大罵,「你他娘才不是人!」

  百里孤城臉色哂哂,連連抱歉:「對不住對不住……」

  雪沏茗癟了癟嘴,忽而眼珠子又是一轉,心裡有了計較:「你會功夫?」

  百里孤城謙虛道:「略通一二。」

  「可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戰績?」雪沏茗虛起眼來。

  百里孤城嘴角微微勾起,負手道:「年前在北關斬北羌蠻子七十餘,不值一提。」隨即百里孤城又看向雪沏茗,問道:「兄台何出此問?」

  雪沏茗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眼神飄忽,擺擺手道:「無事無事,本想與你搭個手,但你既然有傷在身那便罷了。」

  開什麼玩笑,一言不合就是殺七十餘人,雪沏茗那點想試試身手的小心思頓時便煙消雲散了,在他眼裡能殺七十多個人的那都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大魔頭了。雖說他也習武好幾個年頭,但一直也沒真的和誰打上一架,沒個評判標準,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練到什麼程度,即便心知老和尚的功夫應該是很厲害的那一撮,但他也沒真見過老和尚全力出過手。這時一聽百里孤城說殺七十個人就跟說中午吃了幾個包子一般輕鬆,哪裡還敢有其他心思。

  百里孤城卻是不疑有他,只看見那雪沏茗站在門邊臉色是變了又變,還道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忙拱手道:「兄台莫怪,是我不好,不該在佛門清淨地說這種話,這天外異鐵……」

  雪沏茗回過神來就看到百里孤城焦急的神色,道:「這葫蘆可不能給你,你在這候著,我去去便來。」說罷,再次轉身進了屋內。

  百里孤城靜候片刻雪沏茗便又回來了,他手裡提著個包袱,遠遠地往百里孤城腳下一丟:「喏,你能撿起來就是你的了。」

  百里孤城大喜,忙蹲下身來打開包袱,只見包袱內是一塊灰黑色鐵塊,估摸著只有那葫蘆一半大小。

  雪沏茗接著說道:「老傢伙說這是鑄了葫蘆後剩下的,反正我拿著也沒用,你能拿起來就是你的了。」

  百里孤城有些受寵若驚了:「使不得使不得,這等寶物,我豈敢,我……我只要一點就好,只要一點,夠我打出一隻鎖來就夠了。」

  「叫你拿著就拿著,我還嫌留著占地方。」雪沏茗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隨即又捉狹地笑了,「再說,你也得拿得起來才帶的走。」

  百里孤城苦笑道:「兄台這是在考驗我……」

  雪沏茗揚了揚眉毛:「考驗說不上,雪爺我道義,只消你記得,今日你算是欠我個人情,日後江湖相見,說不得要把這個人情討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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