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天地一劍(一)

  算天祠一層。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戚宗弼今天穿了身灰白色的袍子,看上去就和一個尋常老夫子沒什麼區別。此時他手裡剛點上了一炷香,低垂著眼瞼,表情肅穆。

  算天祠外的廣場上,有佩刀侍衛警戒著,神色間都頗為凝重,顯然剛才山腰處的動靜已經驚動了他們。

  這些侍衛是不會被允許進入算天祠的,所以只能守在外面。與戚宗弼一同進入算天祠的只有一名男子,此人著一身素白衣衫,腳踏雲紋皂靴,最為扎眼的是他腰間那條金玉腰帶,華麗異常。這男子面若冠玉,兩道劍眉端的是英氣逼人,此時就負手立在戚宗弼身後。

  靜靜地看著戚宗弼將一炷香插進香爐後,男子上前一步說道:「山腰處沒動靜了。」

  「嗯。」戚宗弼點了點頭,沒有表情,「誰贏了?」

  英氣男子嗤笑一聲,道:「這我可說不準,我沒和定風波打過,不知道他的深淺。不過你可放心,就算一會上來的真是定風波,我也可護你周全。」

  戚宗弼瞥了一眼英氣男子,道:「你比霜天曉角要厲害?若是定風波能殺得了霜天曉角,你怎麼就敢保證他殺不了你?」

  「嗤——」男子嘴角一勾,像是頗為不屑,「霜天曉角那廝,就是一個沒腦子的武痴,不然他也不會不同意我和他一道去截殺定風波了。我和他可不同,」英氣男子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硬碰硬不是我的強項——我易安知的腦袋,可不是留著讓人砍的。」

  「玉水明沙易安知,使一口軟劍,招式陰險詭秘,讓人防不勝防。」算天祠頂層閣樓,戚宗弼師弟搖頭晃腦,把易安知的家底娓娓道來。

  阿三望著山腰的方向,頭也不回地答道:「定風波就和他手上那把直刀一樣,喜歡直來直去,某種程度來說,玉水明沙的套路確實是定風波這種人的克星。」

  「哈哈,非也非也。」戚宗弼師弟笑了起來,「不是還有一種說法叫做一力降十會嗎?」

  「你的意思是……覺得玉水明沙打不過定風波?」阿三回頭看向陰影中的人,「你怎麼知道?」

  陰影中的人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說,孰強孰弱,這些都是變數,而不是定數,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麼可能事事都知道?」

  阿三哂笑一聲:「呵,我還以為你真的算無遺策呢。」

  陰影中的人也不介意阿三的態度,只是搖頭晃腦道:「這些都是小事,改變不了最終的結果,就算定風波能殺了玉水明沙,只要傅伯在此,他還是難逃一死,自然也就殺不了戚宗弼,所以我還是算無遺策。」

  「你們這些文人,腦子裡彎彎繞繞的太多了……」阿三繼續望著樓下,嘴裡正說著,卻突然一皺眉,「等等——有人來了。」

  「怎麼可能?定風波就算是飛也不會這麼快上來。」陰影中的人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不,不是定風波,是……」阿三眯著眼望著一個方向,然後突然臉色大變!

  「他們——他們居然真的來了!」

  這是東邊一條上山的小路。

  百里孤城和楊露拾階而上。

  「你不用跟來的。」百里孤城腰間垂著他的寶劍,背上卻還背著另一把劍。

  楊露與百里孤城並肩而行,倒提著傘柄:「我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論武藝怎麼說也是近大宗師的高手,你還怕我拖你後腿不成?」

  百里孤城抿著嘴,沒有說話。

  只聽楊露繼續說道:「我來了多少還能多點勝算,不是麼?」

  百里孤城還是沒有回答,沉默著繼續往上走,但他心裡卻很清楚,若是能殺戚宗弼,他一個人就能成事,但若是殺不了,楊露跟來也不過只是多死一個人罷了。

  突然,從山的另一側,一聲巨響傳來,百里孤城眉頭皺起,轉頭看向楊露,發現楊露也正疑惑地看過來。

  「發生什麼了?」楊露秀眉輕皺。

  百里孤城搖了搖頭,腳步加快:「不知道,事情恐怕有變,我們要快點了。」

  二人展開身形往山頂飛奔,不多時便已經能看到小路的盡頭了,山頂豁然在望。

  百里孤城率先從小路走出,入眼處便是七層樓的算天祠,和算天祠前的廣場。

  「什麼人!」百里孤城一出來,便被廣場上的侍衛所發現,侍衛們齊齊把手按在了腰間佩刀上,對他厲聲喝道,「相府執行要事,還不速速退去!」

  侍衛們剛說完話,楊露也從小路出來了,她看了看不遠處的侍衛,對百里孤城點頭:「看來沒找錯,應該是這兒了。」

  百里孤城點了點頭,解下胸前縛帶,從背後取下劍來,持劍在手。

  那些侍衛就算再眼拙也知道來者不善了,紛紛拔刀亮劍,氣勢洶洶地往這邊跑來。

  只見那百里孤城,劍握在手中的一瞬間,氣勢就已然產生了變化。

  起風了。

  跑在頭前的那名侍衛忽然感覺到一絲微風拂過了自己臉龐,然後臉上有溫熱的液體流了下來,他伸手去摸了摸,手上濕漉漉的,低頭一看,一手的鮮血。

  此時侍衛們已經都跑到離百里孤城不到五丈距離了,包括他在內的幾名跑得快的更是已經在三丈之內,但近在咫尺的百里孤城卻還是那樣,持劍垂手而立,微微低著頭,沒有動作。

  這名侍衛心中突生警兆,他猛得高舉起手,想要高呼提醒同伴停下腳步,話已到嘴邊,眼看就要喊了出來——

  「嘭——」

  強烈的氣壓以百里孤城為中心,突然向外膨脹開來!

  強風吹過,這名侍衛只覺得渾身上下好幾處地方一涼,便被這股強風推出去好遠。然後,劇烈的痛楚才從身上各處傳來。

  侍衛彎著腰低頭看去,只見自己雙手齊肘而斷,右側大腿也只剩一層皮還連著,全身上下,大小傷口無數,仿佛被千刀萬剮了一般。再抬頭看去,適才近了那人身前三丈範圍的人,無不如此,有些人還在地上哭嚎呻吟,也有人已經斷氣了,他甚至還看到一人直接被攔腰切成了兩截,上半身一片血肉模糊。

  一時間,以百里孤城為中心,仿佛置身無間煉獄。

  侍衛眼前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了起來,他知道自己受了這麼重的傷,肯定是活不成了。他努力地想抬起頭來,想再看一眼那個男人,模糊的視線中,卻只看到那男人邁開了步子,緩緩往這邊走來,無數的風開始往他身周匯集,漸漸聚成了一道肉眼可見的龍捲——

  像是一把要直插入天際的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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