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6章 前世，今生
當年因為黃庭道君的緣故，姬飛晨和魔祖虛與委蛇，一同前往極北大海溝釋放魔祖的化身。就在那裡，姬飛晨曾誤入一座無名神廟。後來才得知，那神廟和黃庭道君大有干係。而在神廟中，姬飛晨結識一位同樣「誤入」神廟的巫女。
離開時，姬飛晨傳授巫女「大道黃庭圖」，並承諾未來前去神廟救人。
但神廟超脫時空之外，唯有黃庭道君的有緣人才能進入。而要順利從裡面救人，至少也要是先天大聖的境界。
前不久姬飛晨好不容易證道，可被各種事情耽擱，便打算在黃泉之禍終了後，再去救出巫女。不然把巫女救出，卻捲入黃泉之禍反而害了人家。
可如今看到巫女現身，姬飛晨臉色大變。
「雖然樣貌不同，但氣息接近，的的確確跟李靜洵有關！」
李靜洵有沒有可能是那個「巫女」？
姬飛晨露出複雜的表情，扭頭問李靜洵：「你的大道黃庭圖只有上元和中元兩部？」
「沒錯。」
這麼說，果然是前世嗎？
物是人非，往昔不再。
看到前方降臨人間的空靈女子，姬飛晨心中越發愧疚：「本來說好去接她，結果她已經轉世了？」
她自己想辦法離開神廟，或者老死在裡面，只得轉世投入輪迴？這麼看，神廟中的那具女性枯骨，應該便是「巫女」吧？那麼，枯骨旁邊的那些殘渣，應該就是五氣羅天燈？這件法寶未來會留在神廟？
「超脫時空，將過去和未來融入一體。想必這就是道君令人稱絕的宙光秘術？」姬飛晨愣愣出神，推理整件事的經過，而李靜洵握緊衣裙，死死盯著眼前的白衣仙子。
前世和今生相見對話，這可不是一般人能遇到的。
而且巫女身上的氣息也有些不對勁，跟自己記憶中的情況不符。
「景軒師兄，她是以大聖境界凝聚道胎的？」
「這倒不是。」景軒想了想說：「不久之前，只有七個道胎橫空出世。而這個女子所在的道胎，是捲入好多咱們太上一脈的死靈仙家後，結合而成的。」那是黃泉魔女以數十位天仙級別的死靈構成的道胎。
「果然，是借太上諸仙的殘靈投影嗎？這就說得通了，畢竟我前世並沒有真正證道。」
若證道先天，又豈會輕易隕落？
姬飛晨神色一暗：「抱歉。」
「沒什麼可道歉的，再怎麼怪也怪不到你身上。」李靜洵看著對面的白衣女子，露出複雜的表情：「前世之死雖然沒有想起來，但總也跟你無關。」
坦白說，她自己的前世記憶還沒全部找回，只恢復了七七八八。關於前世參悟黃庭道圖和太上仙道的境界感悟已經繼承下來，但還有一些模糊的事想不起來。關於自己前世到底怎麼死的？她只模模糊糊記得，當初自己想辦法從神廟出來，從祭壇之上採摘度厄青蓮去找曾經出現在神廟中的那個男子。然後半途似乎就出事了？
「小心點，我這前世雖然不是真正的大聖，但也相距不遠。而且專克仙魔兩道的法門，你記得用陰冥——」
「原來是未來的我。」女子適應這個環境後，對李靜洵打招呼：「看起來，我已經順利轉世了嗎？」
盯著李靜洵的明眸，白衣巫女稍放下心。
「師妹的前世？」景軒和旁邊不少人反應過來，本來打算攻擊的心思暫時壓下，靜靜看著二人。
巫女身上的氣息和李靜洵類似，都有一種太上空靈之感。但巫女的身材比李靜洵較為高挑，容貌更加秀美，身材也比較豐滿。唯一遜色的一點，應該是沒有李靜洵的成熟。
歲月不曾在巫女身上刻下滄桑，亦不曾賦予她相應的閱歷。她一如曾經姬飛晨所見那般，仍是一張潔白乾淨的紙張。和在人間修行數百年的李靜洵，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她就仿佛一個鄰家小女孩，憑藉身上平和的氣息能讓人放下警惕，失去戰意。
看著巫女身上的太上仙光，諸仙一怔：「她竟然精通太上法門？這麼看的話李靜洵前世就是一位跟太上道統有緣的女仙嗎？」
神廟之中空無一物，巫女得姬飛晨指點而築基，後來修持「大道黃庭圖」邁入修行之路。但她沒有專屬功法，只能老老實實觀摩神廟中的壁畫，研究太上道祖、太霄道尊和魔祖交戰的畫面，從而憑藉「大道黃庭圖」解析幾位大能的大道靈韻。其中，她最喜歡太上道祖的大道。畢竟「那個人」在離開神廟的時候，也是憑藉一手太上道祖的度厄金橋。
所以，巫女身上瀰漫太上靈韻，竟然不比在場各太上道脈的掌門要差。
「大家小心，不要靠近她，尤其是太上一脈的仙人。」李靜洵眼眉閃過憂色。關於巫女的修為，她回憶腦中殘破的記憶，暗暗戒懼不已。
在神廟枯坐無數年，巫女通過大道黃庭圖解析道祖魔祖的大道，另成一脈路數。不然，也不能在摘取度厄青蓮後，自己模仿道祖書畫「太上符詔」鎮壓魔祖，竟然讓魔祖都分辨不出真偽。
從肉體上來說，巫女連天仙之體都沒有修成。但從修為和元神的角度看，已經無限接近先天大聖的層次。最終，因為壽命即將終了，她才不得已捨棄皮囊，以元神脫離神廟。
太上道脈的仙家似乎也察覺巫女身上的威脅，默默退到一旁，只有白衣巫女、姬飛晨和李靜洵站在一起。
巫女看到姬飛晨後，臉上閃過異色，忽然笑了：「好久不見。」
到了他們這個層次，真正作為標識的，並非自己的面貌，而是靈魂的波動。巫女能感覺到，眼前這個男子的靈魂，正是昔年那個人。
「你……你還有記憶嗎？」打過招呼後，巫女猛然想起一件事，又有些不安的問：「或者說，你記不記得你的前世？」
看到正主，再想到自己還沒完成的約定，姬飛晨很尷尬：「抱歉。當年跟你見面的人，就是我。」
是嗎？巫女暗暗鬆了口氣，故人相逢，總比看到另一個轉世身要好。她旋即一笑：「沒什麼可道歉的，是我出來得早，只是沒想到會被人以特殊的手法召喚到未來的時空。」低頭打量自己的身體，巫女神態有些懊惱：「為召喚我臨死前的投影，竟然還用了其他太上道祖一系的仙人殘靈嗎？」
用幾十個太上仙家的死靈換取一位大聖級別的存在降臨，對黃泉魔女而言可是一筆實惠的買賣。
「你的身體——」姬飛晨走上前，準備檢查巫女的身體。
突然，巫女身上乍現烏光，黑色而妖艷的蓮花紋路徐徐在她肌膚上蔓延。巫女皺了皺眉，默默用太上仙光壓制黑蓮，並且提醒姬飛晨和李靜洵：「你們小心，我控制不了自己，應該是把我召喚到這個時代的人想要控制我跟你們作對。不用顧忌我，直接動手吧！」
可是對她動手？
想到神廟中的承諾，再看看身邊的李靜洵，姬飛晨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
李靜洵臉色也有些白，自己殺死自己的前世？這叫什麼事？
「我從神廟出來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死了。只是憑藉元神不滅，想要出來見一見你，告訴你一聲，不要再去神廟找我。」巫女趁黑蓮還沒完全控制自己，快速對姬飛晨說：「見你一面，是我臨終前的執念。或許也正是憑藉這一點執念，才促使元神脫離肉身，從而走出神廟。」
巫女溫婉謙然，記掛當年的約定。擔心姬飛晨再度前往神廟找不到自己，所以想要在死前給他報一個信。
然而這份態度更增添姬飛晨的愧疚。
「雖然我不喜歡被人操控，但正是因為她才可以見你一面。而且居然可以看到未來的我。」巫女很是感嘆：「說起來，兩個自己碰面，竟然沒有引發時空的反噬嗎？」
或許在被黃泉魔女拉過來之初，她還有一點和其他大聖聯手復活，從而去找姬飛晨的心思。可看到姬飛晨和李靜洵並肩而來，足以讓她打消任何敵對的想法。
是啊，自己終究是死了。死前見姬飛晨一面足矣。至於未來，那不應該由自己插手。前世和今生相見是一個很難得的景象。但也是一個赤裸裸的現實，李靜洵的存在，便意味著自己的終局——我必然走向死亡。
為此，坦然面對總比扭扭捏捏，最後不得不面對要強。
「抱歉。」姬飛晨再度說了一句，但這一次並非為當年的承諾，而是為現在這一刻要將巫女重新送葬回自己的時代。
姬飛晨舉起十二首都天魔龍杖，陰冥大道在他身上緩緩凝聚。
「我說過，不必的。」巫女神色坦然，饒有興致打量姬飛晨手中的武器：「這件武器很奇怪，但是十二股力量結合在一起，似乎有魔祖的神通在裡面？」
墨蓮不再甘心作為花紋，而是抽取她的養分在肩頭綻放。
巫女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緩緩抬起。她臉色微變，主動告知說：「小心，我要用太上一脈的仙靈之力。但這股力量只能防禦前面，你最好從後面攻擊。」
十二都天陰冥神光掃出，巫女手一推，面前浮現玄清太極道圖迎向魔光。正如她所言，身後空門大露。
旁邊觀望的景軒等人上仙察覺其他元胎漸漸有破裂出世的趨勢，終於還是忍不住上前。
景軒揮劍刺向巫女咽喉，道德宗主和劉子墨則亮出靈寶攻擊其背心。
「沒用的。」對這些阻攔自己的仙人，巫女先是露出好奇的表情觀察他們施展的仙術，隨後輕輕搖頭：「我參悟太上本源，太上一脈的攻擊對我無效。」
右手在前拆解姬飛晨的神光，左手屈指一點，景軒的太清劍氣消散於無形。稍後雲袖輕拂，兩位太上宗主的靈寶如枯葉跌入凡塵。
「既然太上道統的仙法無效，那就試試我的神霄九變！」趙神霄悍然出手，攜帶「天心雷印」的一拳轟向巫女所在。
「太上為仙道之祖，演三千大道，任何仙道變化皆逃不出太上大道。」巫女語氣有些無奈：「更別說，我在神廟枯坐無數年，太霄道尊的法門也會。」仍是一隻左手，她簡單捏出一個「神霄法印」，輕描淡寫間抵去趙神霄的天心雷拳。
「散！」少女一聲嬌喝，手腕一轉，同樣捏出一個天心雷印。這印記打向趙神霄，將他身邊的九重雷霄散化作祥雲霧靄消失不見。
「這麼強？」太元童子眉頭動了動，打消自己上前的心思。
太元大道也脫不出仙門變化，自己上去恐怕也是自討欺辱。
「這時候，該輪到我們元道修士表現了！」韋清琛神色一喜，顯化彌羅天主之相，三十三重天宇魔境在身後升起，欲要將巫女納入自己的領域。
「魔祖的招數我也看了無數遍，他的招數也對我無效。」巫女伸手輕輕一拍，韋清琛身上的護體罡氣統統散盡。三十三天化作烏有，當他被巫女潔白的手掌拍中，只感一股法力灌入體內，隨後無上仙光在掌心爆發，將韋清琛轟出千里。
好強！
仙魔兩道五百地仙，都沒辦法從巫女手底下走過一個回合！
姬飛晨反應過來：「別讓仙魔兩道來，換神靈還有妖族。」
神廟刻錄魔祖、道尊交手的場景，讓巫女天然克制仙魔兩道。甚至這份遺澤恩惠李靜洵，讓自己的轉世之靈也能兼修仙魔兩道，成就一心二體的玄妙神通。
但是——妖族的萬妖秘法和神道的無上神通並不曾記錄在神廟。唯有這兩道可以壓制巫女。
然而塗山此刻仍留在地界，偌大妖族之中竟然找不出一位天妖轄制巫女。唯有六部正神齊齊出手，才勉強將巫女的步伐拖住。
看到這一幕，諸仙冷汗直流。他們總算明白，為什麼黃泉魔女寧可將他們那些隕落祖師的死靈組合成一位無名的巫女，也不肯打感情牌，利用那些故人來擾亂他們的道心。
根本不需要！
那一群祖師召喚出來，說不定還沒有巫女一個人能打。甚至，這還是一個從來沒有打過架，根本沒有戰鬥意識，本質上仍是一個凡人的單純少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