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沖哥
湖廣,長沙府。
百川門。
「所謂『單刀看手,雙刀看走』,我們百川門的無極刀法重點不在手上,而在身法在腰上,揮刀之時要……」
百川門主嚴如海正指點徒弟們練習刀法,忽見一弟子從門外匆匆跑了進來,稟報導:「師父,華山派大弟子令狐沖前來拜訪。」
嚴如海一怔,他們百川門和華山派一個在湖廣一個在陝西,相隔千里,素來沒有什麼交情,不明白令狐沖為何會突然登門拜訪。
但,五嶽劍派如今聲勢正隆,尤其是華山派剛剛奪了五嶽盟主之位,令狐沖更被許多人視為天下第一的有力競爭者,根本不是他們能夠惹得起的。
嚴如海不敢怠慢,忙讓人將石破天領到正廳當中,備上點心好茶,問起了石破天的來意。
石破天從懷中掏出三屍腦神丹的解藥和配方,說道:「嚴掌門,我是來給你送藥的。這是三屍腦神丹的解藥和解藥配方。」
嚴如海臉色驟變,矢口否認道:「令狐少俠,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明白?」
石破天對這反應已經是見怪不怪,熟練無比地說道:「嚴掌門,你不必擔心。東方不敗已死,這三屍腦神丹的解藥和解藥配方是我從楊蓮亭那裡得來的。三屍腦神丹難以根治,但只要你有這解藥在,每年服用一顆,便不用擔心。」
從楊蓮亭處得到被魔教用三屍腦神丹控制的人員名單之後,石破天就按照距離遠近,將解藥和配方送到他們手中。
在得知石破天來意之後,這些人當中隸屬於正道的那一部分,大多都會表現出一副震怒、你污衊我的模樣矢口否認,少數心虛沒腦子的則會直接選擇動手,想要殺人滅口。
石破天已經遇到過幾次,也算是有經驗,只要讓對方相信東方不敗已死,或是先將他們打服。
這問題也就解決了。
嚴如海大驚失色,叫道:「東、東方教主死了?」卻是連東方不敗之名都不敢直呼。
石破天點了點頭,將解藥和解藥配方遞了過去,說道:「嚴掌門,我還有其它地方要去,你將這解藥和配方拿好。若是不信,可以等上一段時間再服用。我先告辭了。」拱了拱手,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三屍腦神丹煉製不易,魔教用它控制的江湖人士只有七十一個,但這七十一個人遍布全國各地,他必須要儘快將解藥和配方送過去,實在沒時間在這裡耽擱。
好在這些人不是一方勢力的掌門高層,就是武功高強的江湖散人,在當地都是聲名赫赫,很容易就能打聽到他們的位置。
嚴如海見石破天要走,頓時忍不住了,大聲叫道:「站住!你不將此事說清楚,別想走!來人,給我攔住……」話未說完,他便覺得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時,面前已經失去了石破天的身影。
石破天出了百川門,一路往南出了長沙城,順著湘江往下遊走去,走出了二十來里,遠遠便看見一座山寨矗立在山水之間,上面懸掛著一面繡著一頭張牙舞爪的黑色老虎的旗幟。
正是威震湖廣十六府、號稱是『皇帝老兒來了也得繞著走』的黑虎寨!
也是石破天此行的另一個目的地。
石破天剛一靠近寨門,便有負責巡邏的黑虎寨幫眾圍了上來,大聲質問道:「站住!來者何人!」待聽得石破天的身份後,立刻分出一人回去稟報。
等了片刻,便見緊閉的寨門轟然打開。
一左一右兩隊,數十個大漢奔了出來,站立在道路兩側。
緊跟著,便聽見砰砰兩聲銃響,一陣敲鑼打鼓之聲響起,震耳欲聾。
黑虎寨的三個寨主匆匆走了出來,朝著圍在石破天周圍的幫眾呵斥道:「你們還不退下!」
皆是滿臉堆笑,朝著石破天連連拱手行禮道:「不知令狐大俠光臨敝寨,我兄弟三人未曾遠迎,還請令狐大俠恕罪。」
石破天連忙回了一禮,問道:「三位就是黑虎寨三位當家吧?」
領頭那大漢道:「小弟插翅虎馮千逡,這是我二弟下山虎劉達豐,這是我三弟赤發書生何人傑。」說著,三人又朝著石破天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禮。
石破天心想:「我這一路上都聽人說黑虎寨的三位當家雖然經常常做劫富濟貧之事,但性子狂傲目中無人,怎麼見了面完全不一樣!」但不管怎麼說,這架貌似是不用打了。
石破天又回了一禮,說明了來意。
他本以為還得再講一遍東方不敗已死的事情。
不料,馮千逡三人聽罷之後,竟是連問都沒問,就相信了他,沒口子地感激道謝:「令狐大俠大恩大德,我兄弟三人必然銘記於心,永世不忘。令狐大俠以後但凡有事要用到我們兄弟,只管開口,我三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說著,三人就要跪下磕頭,結果卻被一股真氣托起,雙腿根本曲不下去。
石破天以前遇到這種事情,只會趕緊拜倒將頭磕回去,現在卻是不一樣了,先是用真氣將三人托住,然後依照著岳不群教過他的對答,說道:「大家是武林一脈,義當互助,三位不必如此。」
馮千逡、劉達豐想到石破天那駭人的戰績,又見石破天如此謙和客氣,心中欽佩,順勢站起身來,又是一陣誇讚。
何人傑心思比較多,暗暗運轉真氣,用力往下一壓,卻發現托著自己那一股真氣如棉花般柔軟卻又堅韌無比,任他如何使力都沒能跪下去分毫。
試了幾下之後,他擔心兩位兄長察覺到他的小動作,便也站起身來。
石破天倒也沒有過多在意,將解藥和配方交給三人,又叮囑三人每年端午之前必須要服用,就要告辭離開了。
馮千逡忙說道:「令狐兄弟,稍等一下。」朝著身後親信使了個眼色。
那親信急匆匆往寨內跑去,很快就又跑了出來,端著圓盤,盤中放著一個錦袱包裹,一把寶劍。
馮千逡雙手取過,說道:「令狐兄弟,你從河北一路趕來,只為救我等性命,怕是連行李盤纏都未曾準備。這是小弟為你準備的一些盤纏,你一定要收下。」
「這把青釭劍,乃是小弟前些日子機緣巧合得到的,據說乃是三國時期曹操曹丞相的佩劍。小弟不懂劍法,正愁這寶劍蒙塵,沒想到令狐兄弟你就來了。當真是命中注定。」
石破天連連擺手:「不必,不必!我師父說了,不讓我收別人送的東西!他若是知道這事,肯定會生氣的!三位兄長,今日能與你們結成朋友,我已經十分開心,這些東西真沒有必要。我還要去別處送藥,後會有期。」
馮千逡還待勸說兩句,石破天就已經走遠。
馮千逡望著石破天離去的背影,忍不住感嘆道:「這令狐沖果然不是一般人!難怪能被教主和聖姑看重!」
劉達豐連連點頭,表示贊成。
何人傑卻是撇了撇嘴,說道:「若是我能學會教主的吸星大法,未必就比他差。」
而在另一邊,嚴如海打開裝著解藥的瓶子,只一聞,就確定這正是他以前吃過的三屍腦神丹的解藥,慌忙將它揣進懷中,揮退了一眾弟子,急匆匆走進了自己房內,臉上有喜亦有憂。
百川門乃是正道門派,他被魔教青龍堂堂主賈布強行餵下三屍腦神丹、淪為魔教傀儡一事,不僅門下弟子不知道,便是他的妻兒老小同樣不知道。
如今,卻被令狐沖這個五嶽劍派的外人得知。
哪怕令狐沖態度溫和誠懇,還給他送來了解藥和藥方,嚴如海心裡依舊是忐忑難安。
這事情若是傳出去,他自己必然是身敗名裂,整個百川門都會被他連累。
「特麼的,能保住這條命就不錯了,想那麼多作甚!大不了老子就一走了之,從此退隱江湖!」
嚴如海咬牙切齒地念叨著,忽然察覺到一絲不對,「騰」的一下子站起身來,朝著屋內喝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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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那人穿著一襲黑衣,頭戴斗笠,斗笠邊緣垂下一層黑紗,遮住了面孔,只能從那婀娜的身姿能判斷出是個女子。
嚴如海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闖我百川門!」
女子淡淡說道:「嚴如海。」
只三個字出口,便如同魔咒一般,嚇得嚴如海臉色煞白,身子發軟,戰戰兢兢道:「聖、聖姑……」
任盈盈問道:「方才是令狐衝來了?」
嚴如海心頭一顫,更是驚懼,連連點頭說道:「是、是令狐沖。他……他……」一咬牙,強忍著心中不願,將手中的解藥和配方捧在手心,舉過頭頂:「他說這是三屍腦神丹的解藥和解藥配方。」
任盈盈道:「既然是沖哥送給你的,你拿著便是,不必給我。」
嚴如海身子一震,眼中流露出極度震驚難以置信之色,但他也不敢多問,忙磕頭謝恩,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忍住,欲言又止道:「聖姑,方才令狐少俠說……說東方教主他……」
任盈盈道:「東方不敗那叛教小人的確已經死了。他當年趁著我爹閉關修煉,篡奪了教主之位,如今連同他手下的那些叛教餘孽都已經死在了我爹和沖哥手中。只可惜我黑木崖總壇也在那一戰中毀掉,給他做了陪葬。」
長沙府比起苗疆距離黑木崖更近,但任我行的故舊遍布江湖各地,尤其河北一帶,任我行和任盈盈收到情報的時間遠早於其他人。
嚴如海又是大吃一驚,但同時又有種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的感覺,心想:「聖姑的父親竟然是魔教前教主任我行!他與令狐沖聯手殺死了東方不敗!」
至於為什麼令狐沖會和任我行聯手……
那一聲「沖哥」就已經很明顯!
英雄難過美人關!
更別說還有一個魔教教主之位可以繼承!
任盈盈說道:「我今日來此,有一事要你去做。你只要做好了,從此以後,你就與我聖教再沒有半點瓜葛。」
嚴如海嚇得一哆嗦,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說道:「屬下對聖教忠心耿耿,從沒有半點異心,還請聖姑明鑑!」
任盈盈自然不信嚴如海這規劃,但也懶得和他囉嗦,乾脆道:「你如何,我不管。但你記得,這件事情你若是做好了,一切皆好,若是做不好……哼,便是沒了這三屍腦神丹,我也有的是手段讓你生不如死!」
嚴如海連聲說道:「屬下明白。」
任盈盈繼續說道:「我爹有意讓沖哥繼承我聖教教主之位,連吸星大法都傳給了他,但沖哥念及岳不群養育之恩,遲遲不肯答應。」
嚴如海張大了嘴巴。
五嶽劍派說是能和日月教抗衡,但五嶽劍派這抗衡是建立在背後有武當少林峨眉崆峒這些江湖正道支持的基礎上,遠不及日月教一家便相當於是整個江湖黑道勢力。
他怎麼也想不到有人竟然能拒絕日月教教主之位。
更沒有想到,任我行任盈盈這態度明顯是上杆子要讓石破天繼承日月教教主之位。
一時之間,百感交加,嫉妒至極,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直到任盈盈聲音停下來,嚴如海才猛然意識到自己方才因為太過震驚,直視了任盈盈。
儘管雙方有一層黑紗阻隔,但想到聖姑在教中的傳聞——
凡是敢對聖姑不敬、看到聖姑相貌之人,殺無赦。
嚴如海心頭一顫,忙說道:「教主和聖姑如此器重,令狐沖那小子竟然還不識好歹,當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屬下定會給他一個教訓……」
「你拿什麼給他一個教訓!」
任盈盈打斷了嚴如海的話,冷聲說道:「嚴如海,你不要自作聰明。該做什麼,我自會派人通知你,要是壞了我爹的計劃,你知道是什麼後果。」
嚴如海嚇得面如土色,只能是不斷磕頭認錯:「屬下不敢!」
過了半晌,等他大著膽子抬起頭時,房間裡面已經只剩下他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