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總要成長

  還是一旁的小桃綠趕緊用胳膊肘捅了捅,低聲叫道:「爾雅姐姐,夫人喚你呢。」

  爾雅恍然大悟,忙不迭地抬眼:「夫人有何吩咐?」

  「你這兩日是怎麼了,整日這般如做夢似的。」丹娘好笑地看著她,「可是身子有哪裡不爽的?且叫了大夫過來瞧瞧,別硬撐著耽擱了。」

  爾雅臉頰滾燙,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哪裡不舒服。」

  說著,她又對著丹娘各種賠不是,鬧得丹娘一陣頭大。

  「好了,我叫你可不是聽你說這些車軲轆的話的,府里的菜園已經播種,這幾日天溫氣暖,瞧著日日都要下雨,你可讓下頭的人當心點。」

  「還有,專管種菜的那一片莊子上選了幾個得用的管事來,若是他們下午來得早,你就先留著他們瞧一瞧,問一問,等我起來了再說。」

  「好。」爾雅忙強自鎮定,穩穩地應了。

  丹娘掃了她一眼,明白這丫頭心裡還是不穩。

  多半是為了那江興朝的事情……

  哎,果然再成熟穩重的人,初次遇到情愛之事也會瞻前顧後,顧此失彼,何況爾雅還這麼年輕,也是難免的。

  想清楚了這一層,丹娘也多了幾分寬容,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她去了。

  倒也不是縱容,丹娘心裡清楚,爾雅與新芽這兩個丫頭都是知曉分寸的人,不會在這種大事上掉鏈子。

  若江興朝真要求親,怎麼都越不過丹娘這一關。

  她只要穩坐釣魚台,安安心心過自己的日子就成。

  卻說柳府那頭,柳承易主動坦白,又加倍交還了銀錢,再加上沈寒天出面求情,到底是免了一場牢獄之災,只不過該罰的一樣沒少。

  負責這起案子的主審官上報天聽後,老皇帝很生氣,直接命人把柳承易按在宮門外狠狠打了二十板子,另又降職罰俸,好一番雷霆之怒。

  柳承易被人攙扶著送回府時,整個下半身都站不穩,隱隱約約能瞧見透過衣衫沁出來的血跡。

  柳夫人一瞧,當即心疼不已,連聲喚著「我的兒」,緊接著淚如雨下。

  還是柳大人穩如磐石,直接呵斥住了情緒崩潰的老妻,趕緊讓人把柳承易送回了自己房內,另又尋了名醫給他看傷。

  慧娘特地差人去撫安王府求了兩盒上好的棒瘡藥。

  丹娘也沒小氣,索性又塞了好些,足足裝了一個大盒子。

  收到這一份沉甸甸的心意,慧娘當即紅了眼眶。

  三奴在一邊勸著:「奶奶,七姑奶奶到底是自家姊妹,這般相幫也在情理之中,待奶奶料理了咱們府里的事情,回頭多與七姑奶奶走動便是了。」

  「是我原先想岔了……」慧娘吸了吸鼻子,用帕子輕拭眼角,「原以為她會拿喬傲氣,給我臉子瞧,沒成想到頭來還是我小家子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原來,當初她生產之後頻頻遭遇麻煩。

  多虧了丹娘出手相幫。

  她對這位七妹妹的感情就很複雜。

  後來一切安穩後,她基於內心各種糾結,也就不敢也不願與撫安王府走動太多。

  說到底,慧娘骨子裡屬於嫡女的驕傲叫她不能低頭。

  今日種種細數開來,無一不體現著她的草率與無知,再對比當初,更叫人唏噓不已。

  「你說得對。」慧娘深吸一口氣,扯了扯嘴角,「往後我可不能再這樣了……你把這些藥送去大爺那邊吧,都是上好的,想來對他的傷也有幫助。」

  三奴見自家主子想通了,也暗暗鬆了口氣,便問:「奶奶自個兒不去麼?」

  慧娘猶豫起來。

  三奴又說:「金姨娘那頭也沒去,奶奶這邊也不去,大爺房裡頭就那兩個小星忙著伺候著。」

  慧娘已經明白她的意思。

  柳承易收用了兩個丫頭,俱是年輕貌美。

  在出事之前,他就很少來慧娘或金姨娘處了,夜夜都是這兩個丫頭輪流著服侍伺候。

  說好聽是通房,只是還未抬成姨娘罷了。

  就這樣備受男主人疼寵,來日有孕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等到時候生下孩子,就不可能再是通房了……

  三奴是擔心慧娘的處境——一個金姨娘就這般難以應付了,更不要說再來兩個。

  可慧娘搖搖頭,神色淡淡的:「我每日都過去看了,他若是想留我,早就開口了。他如今傷著,身上痛心情差,我何苦來的非要湊到他跟前惹人嫌,還不如叫他與喜歡的女子伴在一處,或許還能念我一份好。」

  三奴詫異。

  「三奴,原先我是個糊塗的,總也看不清楚,還巴巴地吃金姨娘的醋。可你瞧瞧如今……金姨娘那番深情都不得善終,我又能算什麼?」

  有時候看清局面,理清自己的位置,也是一種好事。

  慧娘仿佛在這一刻徹底成熟,也成長了。

  待柳夫人過來問時,她也是用這一套話來應對。

  當聽到兒媳這麼說,柳夫人啞口無言。

  「母親別慌,我雖沒有近身照顧著,但每日的湯藥、藥膏藥粉什麼的,都是我親自照看的,這些都是從我那七妹妹府上求來的,保管好得快。這幾日下來,夫君身上的傷就已經好了大半了。」

  慧娘溫柔說著,似乎真的鬆了口氣。

  見狀,柳夫人也不好過於苛責,點點頭:「你費心了。」

  話鋒一轉,她又提起:「還有那金姨娘……」

  「金姨娘這事兒,是兒媳求了七妹妹那邊幫忙,我那妹子也說了,茲事體大,若想有個穩妥的了斷,金姨娘還是要交給她幫忙處置。」

  慧娘說著,走到柳夫人身邊,俯下來低聲耳語,「母親,這事兒總歸說出去不好聽,且金姨娘當初與咱們大爺有那一段情分在,生死相隨的,外頭也有不少人知曉,這個節骨眼上咱們若是過分處罰,叫人知道了,反而會多生事端。」

  柳夫人聽著,兩眼目光游離,似乎猶豫不決。

  慧娘又添了一把柴,「如今承易平安歸來,既沒有入獄坐牢,也沒有叫罷免了官職,已經是很好了……聖上雷霆之怒未減,若是又鬧出什麼故事來,豈不是害了承易?」

  她邊說邊親手奉上一盞茶,恭恭敬敬道,「承易還年輕,雖降職,來日也有再升官的時候,越是風聲鶴唳,咱們越是要低頭做人,莫要再被人抓住什麼把柄。兒媳無能,也不求什麼大富大貴,只求咱們一家子能平平安安就好。」

  聽到這兒,柳夫人一陣動容。

  見兒媳語氣誠懇,儼然是肺腑之言,她也不由得唏噓。

  婆媳二人沉默片刻,她抬手拍了拍慧娘的手背,言辭到底和軟了不少:「難為你想了這麼多,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委屈,我都瞧在眼裡的,你放心,你既一心一意待承易,柳家就不會辜負了你。」

  慧娘垂眸,謙和恭順地笑了笑。

  就這樣,柳夫人想要處置金姨娘的打算就此擱淺。

  柳承易趴在床上休養了一段時日,總算大好。

  這一日,慧娘特地尋了金姨娘過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