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還是不能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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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面讓人送二位妯娌離開,一面朝著門外走去,丹娘一時間忙得都有些手忙腳亂,就是心底里的歡喜遮掩不住。

  沈寒天走時,自己還沒出月子。

  他回來了,也送走了家裡的一個大麻煩。

  如何叫她不歡欣雀躍?

  剛走到內院與外院的交界處,一抬眼,瞅見男人大步流星地過來了,他一身天水碧的長袍,遠遠就能瞧見那一片摻了銀線的如意紋的刺繡,迎著日頭隱約生輝,一派低調華美。

  不過須臾間,人已經站在她眼前。

  男人高大的投影落下,幾乎將她整個籠罩。

  沒等丹娘開口,手已經被他緊緊握住。

  沈寒天微微蹙眉:「外頭還沒暖和起來,你怎麼就到處亂跑,仔細凍著了。」

  說著,他就牽著她,放慢了腳步,夫妻二人往燕堂的方向而去。

  「哪裡就凍著了,你瞧我身上這襖子多厚,是祖母命人幫我縫製的,用的是上好的羊絨料子!」她像個孩子似的炫耀著。

  四目相對,柔情蜜意,繾綣橫生。

  回到屋內,先抱著玉姐兒好一番哄著,又去瞧了剛滿月的兒子,如今沈寒天兒女雙全,再沒有比這更稱心如意的事了,萬事皆足。

  待沈寒天從淨房出來,沐浴更衣後,飯桌上已經擺好了晚飯,丹娘親看了兒子吃過奶,又被乳母抱著哄睡沉了,一抬眼見男人立在不遠處,一頭烏黑的長髮鬆散垂下,似乎還帶著水霧。

  她忙拿過一條干巾子上前,替他擦了起來。

  一邊擦她一邊念叨著:「你還說我,自己也不當心,這頭髮上全是水,我瞧著你倒是更容易凍著。」

  正說著,新芽與爾雅已經將暖籠抬了過來。

  旁邊烘著,手裡擦著,沈寒天的頭髮很快便幹了大半。

  夫妻二人這才坐下用飯。

  玉姐兒坐在兩人中間。

  沈寒天先用了一碗湯,贊道:「這裡頭擱了什麼,喝了覺著渾身都熱乎起來了。」

  「是不是很有滋味?」丹娘來了興致。

  他輕輕頷首:「說是辣又不是,但就是暢快。」

  初春,料峭寒意。

  有了這一碗不一樣的湯,整個人都暖烘烘起來。

  沈寒天喜歡,忍不住又盛了一碗,還泡了飯一起吃,越發吃得噴香痛快。

  丹娘抿嘴一樂:「這叫胡椒。」

  其實發現這個也是意外。

  胡椒,又叫浮椒,披壘。

  這東西很是金貴,如今聖京城裡,只有達官貴人、皇族貴胄才能用得上吃得起。

  原本,丹娘也沒在意這東西。

  不想當初吳大娘子給的種子裡頭就有胡椒。

  只是分量很少很少,種下去成活的連一半都沒有,丹娘還是看到收穫後才察覺,這原來是胡椒。

  又親自查了一番,才知曉這東西是珍貴的調味品,外加中藥,市面上都難得一見,更不要說大量購買了。

  自家收穫的這一份研磨成粉,她又特地托人採買了一些回來,這才算湊夠了一家子的用度。

  今日這一份魚湯,本就是用的野生湖魚。

  她讓馮媽媽換了一種做法,特地為這胡椒粉騰出了發揮空間,這滋味果真奇鮮美味,辛辣爽口,一碗湯下肚,只覺四肢百骸、渾身每一個毛孔都舒展開來,說不出的快活。

  見沈寒天喜歡,她更快活了,笑道:「加在湯裡頭好吃,明兒我再讓馮媽媽整些別的做法,一樣好吃,保管你歡喜。」

  沈寒天見妻子滿臉雀躍,原先生產時帶來的面色蒼白已經不復存在,頓覺心頭微微輕鬆了不少。

  「好。」他一口應下。

  丹娘猶豫一會兒,先讓玉姐兒吃完了,叫月好帶下去照顧著漱口淨面,屋子裡又只剩下夫妻二人。

  她這才問:「這一路……可還順利?」

  送沈夫人回雲州可是一樁大事。

  外人瞧著可能只道是一次尋常地回家探親,可丹娘心裡清楚,自己這婆母端的是城府深、心機重、手段多,若是這一趟不能順順暢暢,怕死後患無窮。

  「順利,一切都安好。我一路送她過了水路,在碼頭下來,又安排了肅七跟在左右照顧著。」

  沈寒天頓了頓,「她不會折騰什麼的,畢竟……沈瑞是她的心頭肉,她——賭不起。」

  丹娘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她眨眨眼睛:「你拿沈瑞威脅她?」

  「怎麼能叫威脅,我不過是叫她認清一下目前的局勢,是母親自己選擇了回老家,並非是我威脅。」

  沈寒天振振有詞。

  望著這男人沉穩俊朗的臉龐,丹娘這會子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沈夫人拿她下手,想要重創沈寒天。

  那他就蛇打七寸,直接逮著沈瑞做擋箭牌。

  不得不說,這法子還真妙。

  就連丹娘都想不出沈夫人還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沉默一會兒,她嘆了一聲:「咱們這一家子過得,真是雞飛狗跳。」

  男人橫了她一眼,擱下碗筷:「解決了她的事情,現在來說說你吧。」

  「說我?我有什麼好說的?」

  「自打從雲州回來,你就有事情瞞著我。」

  丹娘心底咯噔一下,眼神有了一瞬想要躲閃的衝動。

  這男人實在是太敏銳太聰明了。

  有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對上那雙深如沉淵的眸子,她頓時有些心慌意亂,下意識地否認:「胡說,哪有的事兒……」

  「你我夫妻數年,同床共枕,一同經歷了那麼多風波曲折,你有沒有事情瞞著我,我會瞧不出來麼?」他輕輕一哂。

  丹娘啞然。

  「一開始沒想揭穿你,是因為你還懷著孕,我怕你憂思過重,也怕你擔憂,只好裝著不知情。但後來我發現,事情好像沒有我想得那麼簡單……」

  他微微眯起黑眸,陡然狹長的眼線溢出幾分猜測試探。

  「你與母親的針鋒相對,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加劇的。她迫不及待想除掉你,而你……好像也在拼命掩蓋著什麼。」

  丹娘越聽越心虛,不自覺地挪開視線。

  還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毫無破綻。

  沒想到在有心人的眼中,自己早就露餡了……

  這一句說完,他沒有再追問。

  她也不知從何說起,一時間心思複雜,百感交集。

  屋子裡萬寂無聲,安靜到連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丹娘從未覺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是這樣吵鬧,吵得她都無法靜心下來,好好思索。

  半晌,沈寒天嘴角泛著苦澀:「還是不能……與我說嗎?」

  她緩緩轉過視線,與丈夫目光交匯。

  「不是不能與你說。」她微微張口,斟酌著語氣,「而是……沒必要跟你說。」

  這件事她知曉就好了。

  她真的不想看到沈寒天悲傷憤怒,甚至懷疑自己。

  很快,她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失望。

  丹娘急了,忙又道:「真的,只是一件小事,根本不需要到你耳朵里的,聽與不聽的都無妨,很快就會過去的。」

  可惜,這些話很是蒼白無力。

  沈寒天坐近了一些,抬手細細撫著她的臉頰,語氣無奈又寵溺:「笨蛋,要真是無關緊要,母親又怎麼會對你下手?」

  「你……真是把你男人當傻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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