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眾人臉上都喜氣洋洋,充滿希望。
旁人說這話,或許他們還不會相信,但丹娘說了,他們覺得沒什麼不信的,這位夫人端的是有手段又大方。
說了該給的賞錢,一樣不落。
言出必行,更能讓人信服尊敬。
忙活了一上午,眾人散去,新芽這才送了熱水來給丹娘梳洗。
用熱乎乎的巾子擦了臉,丹娘覺得痛快多了。
「坐了一上午,累都累死了,你們幾個拿了食籠裝上這些個好吃的,咱們出去吃。」
憋悶了半日,她早就坐不住了。
新芽還想叫自家主子坐著歇歇,丹娘迫不及待打斷她:「再坐著,我屁股上就要生瘡了!」
新芽:……
爾雅:……
書萱:……
陳媽媽笑了:「新芽姑娘有所不知,這懷了孕的婦人老是歇著反而不好,每日出去晃一晃,走兩圈,反而身子舒坦,人也精神呢。咱們夫人是什麼人,自當是心裡有數的,你就別操心了。」
丹娘讚嘆:「到底是過來人呀。」
新芽、爾雅和書萱一人提了一隻食籠,隨著她出門了。
今日天氣溫和,因多雲的緣故,顯得日頭不是很曬,再加上微微的南風吹著,吹散了丹娘大半日積攢的憋悶,整個人都顯得神清氣爽起來。
一路逛著,到了莊子的另外一頭。
田野間生機勃勃,一片盎然的翠綠。
另外一邊竟是一個空置了的小涼亭。
丹娘便領著幾人去那邊坐坐,一邊欣賞著田園景致,一邊品著可口的飯菜,當真是享受。
正吃著,她目光落到了遠處一片空曠的山頭。
「那邊是什麼地方?」她問。
陳媽媽道:「好像是翠峰山,老奴細細問過了的,夫人名下這一片田莊到翠峰山的山腳下為止,再往前就是山頭的範圍了。」
陳媽媽不愧是老人,就是有經驗。
丹娘點點頭:「瞧著不錯,地方大,就是不知道這山上還有什麼。」
「山裡的東西不外乎果樹,野味之類的,若是真有這麼一片山頭落在夫人與侯爺的手裡,那每年的山珍野味都吃不過來了。」陳媽媽笑著說。
丹娘心念微動:「那倒是不錯。」
這一日到晚,一行人啟程回府。
莊子上眾人都來相送,丹娘其實有點累,但為了不讓這些樸素的熱情落在地上,寒了他們的心,她便靠在馬車的窗前,笑著與他們點頭告別。
光是料理莊子上這些事情,就費了她好些時日和功夫。
如今一朝成功,她肩頭的擔子一輕,整個人都懈怠了下來。
原先還有一處溫泉莊子的,她是沒精力去打點了,索性安排了可靠的人過去,也是一樣的。
回府後休整了兩三日,丹娘精神百倍。
回過神來後,她便讓人將書信送了出去。
共計三封。
一封給沈寒天,一封給沈夫人,另外一封則是原先劉管事要送出去、卻被她半道截胡的,也一併送去給沈夫人。
送信時,她額外叮囑,給沈寒天的那一封走最快的水路,而給沈夫人的,則慢慢跟在後面就成。
辦完這些,丹娘就盤點著回程的事情了。
這一日,有一不速之客登門了。
卻是原先與丹娘不期而遇,又一道回雲州的李三奶奶湯氏。
「好姐姐,你來了。」丹娘忙迎人進來,又命人上了好茶好果子,「原本回來就想親自去府上拜謝姐姐來著,感謝你這一路上的幫襯照顧,卻不想府里的事情多到不行,可憐我這麼年輕,便是想顧慮周全都不容易了,根本抽不出空來。」
「你要忙著祭祖,又要忙著打點莊戶上的事情,一時間忘了也是有的,況且我這兒又清閒的很,沒什麼要緊的。這不你忙完了,我索性就找上門來與你說笑,還望你這位侯夫人莫要與我計較才是。」湯氏也跟著笑道。
「哪裡話,姐姐請坐。」
湯氏向來不是個扭捏的性子,見了丹娘,她索性就有話直說了。
「不知你何時啟程返京?我有個不情之請。」
「但說無妨。」
「我夫家有個侄子,正是讀書上進的年紀,自幼啟蒙,承蒙祖宗保佑,竟也是個讀的進書的,全家上下歡喜得跟什麼似的。這不,托人在聖京尋了個書院,就要送他過去呢。」
湯氏呷了一口茶,繼續道,「可惜,我那嫂子是個身嬌體弱的,每日能從床上爬起來就算不錯了,哪裡能陪著兒子一起過去?我那大哥卻也離不了,家裡家外都靠他撐著呢……」
「我就想,若是能搭上侯夫人你這一趟的東風,順道將這孩子送去聖京,那便是再好不過的。」
湯氏說著,微微一笑,「那一日你我一同回來,我家裡就知曉了我與你的這份交情,便托我過來說句話。」
「這有什麼難的,多大的小子了?」丹娘又問。
「十五六了,個子可比我還高呢,是個聽話懂事的。」
「無妨,我這一行人多得很,照應一個孩子還是忙得過來的。」
「不需要你照應,他父母自會安排好跟著伺候的小廝、書童什麼的,還有個一直跟著他的奶母,另外還有個有經驗的管事。」
湯氏說得快活,「只是想借著與你一道,他們夫妻二人也安心些個。畢竟……這一路北上,路途遙遠。」
丹娘點點頭:「兒行千里母擔憂,他們放心不下,也是正常的。」
話音剛落,她又話鋒一轉,「說起來,還有一事我想求姐姐幫我。」
「好說,你只管說來,只要我能幫上忙的,在所不辭!」湯氏就喜歡這樣有來有往,請她幫忙,比請她吃飯還叫她開心,這兩句說得是眉飛色舞,快活不已。
「那我就直說了,我剛經手的莊子附近有一翠峰山,不知那一片山頭可有主了?」
「你問這個,可算問到人了。」
湯氏忙笑道,「那一片山頭的主人可是與我娘家有生意來往的,我小的時候他還抱過我,我管他叫一聲叔伯的。」
「這些年這位長輩年歲上來了,偏幾個兒子又不中用,那些個家產敗的敗、賣的賣,也不剩下多少了,最最拿得出手的,怕也只有這麼一座山頭。」
說到這兒,她語氣有些晦澀,「不過……他是個倔脾氣,性子犟得很,這山頭又是他最中意的產業,怕是輕易不會讓人的。」
丹娘有些失望,不過這也在原先的考慮之中。
略抿嘴一笑,她很快就放了開來:「多謝告知,既然有主了,那我就歇了這個念頭。」
兩人又說笑了一番,湯氏留下了一包上好的乾貨做禮物,這才告辭離去。
大約今日是個很適合客人登門的日子,送走了湯氏,到了傍晚時分,門房又來通傳了。
這一回來的,卻是丹娘很陌生的一個人。
一身粗布,頭戴荊釵,可面上溫婉寬厚,雖已經不再年輕,但卻別有一股淡然的氣質,叫人心生親近。
丹娘莞爾:「我們……是頭一回見面吧?不知這位大娘找我何事?」
她福了福:「見過侯夫人,我是……狗福那孩子的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