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委屈

  「可……瓊妃娘娘身邊的鵲喜不是給王妃送了東西?」

  恭親王妃立馬瞪了一眼過去,那婢女立馬低下頭不敢吭聲。

  良久,恭親王妃才緩緩道:「我乃身有誥命的內命婦,瓊妃娘娘是聖上身邊的紅人,自然有自己的處世之道,送了點東西又算得了什麼?」

  說罷,她又是一聲長嘆,「等會兒回府了,你找個時候放消息出去,就說我身子不爽,也須將養著,近些日子怕是出不了門。」

  「是。」

  她到底是中宮這邊的人。

  與瓊妃交好,不過是在宮中行走的生存之道罷了。

  瓊妃差人送了一雙如意過來,她豈有不收之理?

  明擺著打人臉的事兒她可不做。

  既收了這禮,自然要幫瓊妃辦事兒,只不過事情辦多辦少,全憑恭親王妃自己的心意。一雙如意而已,也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好東西。

  闔眼略思慮一番後,她便有了主意。

  把太妃方才與她說的一番話傳過去就行了,也算對得起瓊妃送來的禮了。

  這麼一想,恭親王妃頓覺輕鬆不少,心頭的一塊大石頭都放下了。

  瓊妃到底有個做太子的兒子傍身,雖說眼下她失了聖心,可太子封號仍在,東宮只要穩定,以後的事情都很難說,她犯不著現在就把人給得罪了。

  消息如長了翅膀一般,傳到瓊妃的耳朵里。

  偌大的宮殿裡撤去了不少的裝飾,與先前的奢華富貴比起來,顯得格外冷清低調。

  這並不符合瓊妃的喜好。

  可沒辦法,皇帝下令裁減後宮用度,中宮早就做出表率,贏得聖上不知多少誇讚。自打中秋過後,皇帝幾乎每隔幾日就去陪伴皇后用飯,不止是初一十五,就連尋常時候都會宿在皇后宮中。

  這陣子帝後甜蜜,更勝當年大婚的光景。

  大約是春風得意,每日晨昏定省,瞧著中宮娘娘都滿臉風光,姿容大盛,更顯得後宮之主的風範,儀態萬千。

  宮裡的這些人一個個都長著水晶心肝、燈芯身段,風往哪邊吹,他們就往哪邊倒,半點不帶遲疑的。

  雖說,瓊妃的兒子是太子,宮裡的人也不可能有多苛待,一應吃穿用度都按照妃位的份例和規格來,再也沒有半點逾越。

  為此中宮還特地誇獎了內侍省等一眾大小官員,還賞了不少東西。

  這下人人心裡都跟明鏡似的,再也沒有人給瓊妃開小灶了。

  要想維持從前的風光,就要自個兒往外貼補銀子。

  瓊妃是個什麼底細,旁人不知曉,但她自己最清楚。

  與那些個出身名門的貴女不一樣,她可沒有家底殷實富貴的娘家給她撐腰。

  對比其他妃嬪,根本不怕宮中裁減用度的。

  因為她們都有別的進項,陪著一道明面上裝得樸素節儉,不過是迎合中宮,在皇帝面前不出錯罷了。

  一應開銷都不從公中出,即便聖上過問,也不好說什麼。

  瓊妃這邊捉襟見肘,連帶著打賞下人的銀錢都縮減了不少。

  那些人嘴上不說什麼,背地裡肯定會將各宮娘娘的賞賜拿出來比較,這麼一來,瓊妃如今的處境就越發尷尬。

  偏這尷尬還不能與人說,只能自己一個人忍著。

  恭親王妃出宮門後一個時辰,順令縣主就乘著馬車抵達宮門口,想求見瓊妃娘娘。

  順令縣主坐在車內,聽著自己的丫鬟在外頭與宮門處的人交涉,心中老大不是滋味。

  曾幾何時,她也是風光無限。

  區區宮門哪能攔得住她?

  見到她的每一個人,哪個不恭恭敬敬稱呼她一聲縣主大人。

  眼下可好,她成了個寡婦不說,又因為之前丈夫過世的一連串應對惹得婆家不滿。後來好歹是回了周家,外人看不出什麼門道來,但日子過得好不好,順令縣主自己很清楚。

  周家乃清流,自有傲骨。

  順令縣主在喪事上的嚴重失職,傷害了周家人的感情。

  日常相處起來,原先都閉口不說話的妯娌們,言辭間也難掩挖苦嘲弄。

  說白了,若沒有瓊妃娘娘,順令縣主算什麼東西?

  鄉間田裡飛出來的金鳳凰,腿上都裹著泥巴呢,也就是個封號拿出來唬唬人罷了,實則空心一個。

  這些話從前順令縣主是聽不到的,這段時日鑽進耳朵里的,竟比過往數年聽到的加起來都多。

  周家嫂子尤其幹練潑辣。

  她父親本是言官,最擅長的就是口舌之爭,不帶半點刀光劍影,就能殺的敵方一片鮮血淋漓。

  這樣教出來的女兒自然也不會差。

  偏這嫂子又是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很是看不慣順令縣主。

  那一日,縣主剛回到周家。

  婆母的屋裡正在擺早飯,身為兒媳,早晨給婆母請安後,便直接在周夫人的房內用飯,這也是周家的規矩。

  婆媳幾人一道說說笑笑,吃吃喝喝的,倒也和諧自在。

  從前,順令縣主是不參與的。

  因為壓根看不上。

  那一日,她不得不加入其中,想要腆著臉賣點好,誰知人家偏又不買帳。

  一時間順令縣主拉不下臉來,心口憋悶,怪聲怪氣地留下一句:「既母親這邊用不著我,那我就先告退了。」

  話音剛落,一旁的長嫂就冷笑道:「縣主大人想走就走唄,誰又能攔得住你?橫豎這宮門都為縣主你開了,何況我周家這點子門檻。」

  順令縣主當場就要發作,瞪起眼睛:「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敢做不敢當麼?」長嫂冷冷瞥了一眼,滿是不屑,「也是我周家倒霉,討你這樣的做媳婦,能怎麼著呢……你嫌棄咱們,看不上咱們,咱們還是得好好地供著你。」

  周夫人無奈:「好了,少說兩句吧……」

  「母親是個好脾氣,不與你計較的,可我偏不是。」

  長嫂一邊利落地布菜,一邊頭也不抬道,「你若是還把自己當做周家人,奉勸你乖乖過來學著怎麼伺候婆母,若是你不願做周家人,等這頓飯用完,我就替婆母跪到宮門外,怎麼說也得叫你這位縣主大人恢復自由之身呀,免得你在我周家憋屈受苦,惹瓊妃娘娘心疼。」

  「你、你……」

  順令縣主看向其他人,想得到她們當中任何一人的支持或是維護。

  很快,她失望至極。

  包括婆母在內,其他的妯娌們都眼觀鼻鼻觀心,沉默不語。

  周夫人面上不露,心底卻暗暗痛快,巴不得大兒媳婦再多說兩句,也好給自己出出氣,哪裡會真的維護順令縣主。

  一時間,順令縣主許氣得小臉煞白,胸口憋悶,幾乎疼得發瘋。

  可她到底冷靜下來。

  瓊妃將她攆出宮門的時候說的話還在腦海中回放,她要真跟周家翻了臉,再一次淪為全城的笑柄,那姑姑根本不可能再護著她。

  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她竟真的忍了下來。

  一聲不吭地走到婆母身邊,學著長嫂的樣子開始侍奉。

  見狀,長嫂抿了抿嘴角,到底沒有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