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70】

  元珣被哼得一頭霧水。

  他走上前,輕輕搭住阿措的肩,「這是怎麼了?」

  阿措沒理他,裹緊小被子,又往裡頭挪了挪。

  元珣稍稍彎下腰,沉聲道,「是誰惹你不高興了?

  跟朕說,朕替你出氣。」

  阿措垂著腦袋,想了想,悶悶道,「我現在有點生氣,你讓我一個人靜靜,不然我怕我會控制不住朝你撒氣。」

  她心裡明白自己這氣來的莫名其妙,但……就是控制不住。

  元珣見她生氣還生的這麼有分寸,又是好笑又是無奈,低聲道,「朕特地來陪你用晚膳的,你真要把朕往外趕?」

  小粽子阿措背影微微一僵。

  元珣道,「那好吧,既然你想一個人靜靜,那朕就走了。」

  他緩緩轉身,拉長了尾音,「朕真的走了——」

  然而,還沒等他邁出一個步子,背上就多了個人形掛件。

  阿措整個人扒拉在他寬厚的背上,手摟著他的脖子,兩條小細腿還很沒形象的圈著他勁瘦的腰。

  一陣清甜的氣息灑在元珣的脖頸間,他聽到她可憐兮兮的聲音,「你還真走啊……」

  這帶著些許哭腔的綿軟聲音,真叫人心都要化了。

  以防她摔跤,他反手托著她,微微側眸道,「是你讓朕走的,怎麼還怪起朕了?」

  阿措抿了抿唇,理虧不語。

  元珣輕輕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哄道,「下來吧,仔細別摔著。」

  「噢。」

  阿措應了聲,從他身上下來,重新坐在了床上。

  元珣轉過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一頭烏黑如雲的髮髻隨意的披散著,身上穿著一件天水碧的薄衫,稍顯凌亂,小臉蛋還是那般精緻,只是眼角紅紅的,看起來像是哭過。

  此刻,橘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的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如夢似幻的柔光。

  他微微蹙著眉,指節分明的手伸出,輕輕拂過了她的眼睛。

  「哭過了?」

  「沒、沒有。」

  「撒謊。」

  元珣在她身邊坐下,銳利的眸光直視著她,沉聲道,「到底怎麼回事?

  別瞞著朕。」

  阿措盈盈的看向他,猶豫片刻,道,「陛下,你、你喜歡我麼?」

  元珣捏了捏她的小臉蛋,佯裝生氣道,「你個小沒良心的,朕喜不喜歡你,你還不清楚?」

  阿措軟軟道,「我要你說出來。」

  「好,那你聽清楚。」

  元珣說著,鄭重其事的捧起她的臉頰,一字一頓道,「朕喜歡你。」

  阿措眉目間的憂愁頓時少了一大半,眼睛亮亮的看向他,嬌聲道,「我也喜歡陛下,很喜歡。」

  元珣聽到她這句告白,眸光更柔了,又問道,「這與你哭鼻子有何關係?

  難道你自己揣測著朕不喜歡你,你就難受的哭了?

  嬌氣。」

  提起哭鼻子這事,阿措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結結巴巴道,「我,我才沒哭……是沙子不小心進了眼睛……」

  她也不知道怎的,悶在被子裡想了很多。

  想到陛下可能在她懷孕的時候去找別的妃嬪,跟別的妃嬪卿卿我我,她就委屈。

  想到別的妃嬪萬一也有孩子了,那她肚子裡的小崽崽剛出生就沒爹爹疼了,她還替小崽崽委屈,不知不覺就紅了眼。

  後來,她甚至還想到了,如果陛下真不愛她和小崽崽了,她就帶著小崽崽溜出宮去,再也不回來了,甚至連出宮路線和要攜帶的物品都考慮到了。

  元珣哪知道她一個人胡思亂想了這麼多,摟著她溫聲哄了一陣。

  阿措靠在他的懷中,手指揪著他的衣襟,仰起頭道,「陛下,我懷孕了,就不能侍寢了。」

  元珣一怔,應道,「嗯,朕知道。」

  對於這事,他也是有些……咳,難受的。

  之前憋了大半年,好不容易可以吃了,可還沒性福多久,她就有了身孕。

  十月懷胎,再加上分娩後的休養,他怕是得有一年不能碰她。

  一年啊,真是折磨……

  若是之前沒嘗過她的美好,他或許還能忍住。

  可偏偏這小妖精撩人不自知——

  就比如現在,她窩在他的懷中睜著一雙清澈眼眸望向他,水汪汪的,讓人生出一種將她壓在身下更加用力欺負的衝動來。

  元珣定了定心神,努力保持清心寡欲,低聲道,「為了小寶寶好,不能做那些激烈的運動。」

  說到激烈運動,腦子又忍不住浮現些旖旎畫面來。

  他再次後悔,為何早些沒多要幾回……

  阿措盯著元珣的臉瞧了片刻,隨後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問他,「那我不能伺候陛下了,陛下會讓別人來伺候麼?」

  元珣濃眉立即擰了起來,「不會。」

  他答的篤定,不假思索。

  頓了頓,他似是意識到什麼,眸光變得銳利陰冷起來,「是有人在你面前亂嚼舌根子了?」

  他眼底的危險氣息,讓阿措心頭一顫。

  她連忙道,「不、不是,是我自己想的。」

  元珣見她這膽怯的樣子,知道自己又嚇到了她,連忙伸手摸了摸她的發,輕聲安撫道,「別想那些。

  除了你,朕不會碰其他女人。」

  聽到這話,阿措是高興的。

  她微微仰頭,在他的下巴上印上一個淺吻,「我相信陛下。」

  她的擔憂消除了,便開始擔心起元珣來,小聲問,「陛下,那你要是想要了,該怎麼辦呢?」

  她聽說,這個憋著很難受的。

  而且他之前時不時就拉著她做那事,她覺得他那方面需求還是很強烈的。

  如果一直得不到紓解,會不會憋出病來呀?

  收到關懷的元珣,「……」

  雖然知道她不是個矜持的,但這樣大剌剌的問出來,他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怎麼答。

  見阿措還睜著一雙擔憂的大眼睛定定的看著他,元珣輕咳了一聲,捏了捏她的臉,「朕有辦法解決的,你不用擔心。」

  求知慾旺盛的阿措,「什麼辦法呀?」

  元珣,「……」

  好想把她按在床上,堵住這叭叭的小嘴。

  意識到那樣的後果可能是惹火上身,元珣只好板著一張臉,嚴肅道,「這種事情……嗯,是男人的秘密。」

  為了防止她再問出些令人難以招架的問題,元珣將桌上的點心盒子塞到了她懷中。

  阿措一個下午都在生悶氣,也不覺得餓。

  這會子見到這各色糕點和蜜餞,頓時覺得餓了。

  她接過那點心盒子,揀了些酸酸甜甜的蜜餞吃了起來。

  元珣見她吃的投入,輕聲道,「你在這慢慢吃,朕出去安排下晚膳。」

  阿措應道,「好。」

  元珣起身,提步往殿外走去,順便將殿門合上。

  轉身的一剎那,他眉眼間的溫柔和氣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肅殺之色。

  沒多久,榴花宮的宮人便整整齊齊的跪在了他的面前。

  宮人們也不知道陛下怎麼突然召集他們,只是瞧著陛下這陰沉如水的臉色,神經都不由得緊繃起來。

  安秀姑姑匍匐在最先排,一顆心惴惴不安,腦袋深深地埋著。

  她隱隱約約猜到陛下擺出這副姿態,很可能與自己下午跟主子說的那番話有關……

  難道主子跟陛下告狀了?

  元珣端坐在上座,並未開口說話。

  只是這種死寂一般的沉默,更是折磨人。

  整個大殿靜可聞針,一屋子的人連呼吸都不敢太重。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上頭總算出聲了,「宸妃心情不好,你們可知道是何緣故?」

  宮人們,「……」

  靜默許久,沒人敢說話,他們也不知道主子怎麼就心情不好了?

  今天瞧著還挺好的啊。

  元珣不緊不慢的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又不緊不慢的將茶杯放了回去,幽幽的掃了台下一眼,「沒人知道?」

  他的尾音透著幾分嘲諷的笑意,宮人們不禁打了個寒顫,頭皮都發麻。

  下一刻,就聽到元珣輕笑道,「主子心情不好,你們這些當奴才的都不知道緣故,可見你們這差事當得很不好……沒用的奴才,留著也沒用。」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陰冷的目光像是一把銳利冷劍掃過每個人的頭頂。

  薄唇輕啟,「都拖出去……」

  殺了吧,這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見安秀姑姑撲通磕起了頭,「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元珣長眸一眯,像是早就預料到一般,臉上沒有半點波瀾,修長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面:

  「說,怎麼回事。」

  安秀姑姑再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將她與阿措說的那些話通通招了出來。

  她每說一句,元珣周身的殺意就更盛一分,殿內的氣壓就更陰沉。

  待全部交代完後,安秀姑姑臉色灰白,倉惶的解釋道,「陛下,老奴是一心向著娘娘的,老奴這也是為娘娘打算,老奴沒想惹娘娘傷心的,還請陛下看在老奴悉心陪伴娘娘這麼久的份上,饒了老奴這一回吧。」

  她說完,便咚咚咚的磕起頭來。

  其餘宮人的心都揪緊了,安秀姑姑可是很得娘娘器重的,也是榴花宮中權力最大的管事姑姑,可在陛下面前,管她什麼資歷、什麼器重,照樣是一隻微不足道的螻蟻。

  元珣平靜的看著安秀姑姑磕頭,他沒出聲,安秀就不敢停。

  就這樣磕到她的額頭鮮血淋漓,磕到她頭暈眼花,身子都有些搖晃了,元珣才道,「你是長公主安排過來的?」

  疑問的句式,肯定的語氣。

  安秀姑姑道,「是,打從一開始長公主便將奴婢派到娘娘身邊,她讓奴婢好好幫扶娘娘……」

  元珣道,「這榴花宮裡還有誰是長公主的人,指出來。」

  安秀姑姑顫著手指,點了三個太監,四個宮女出來。

  被點到的宮人們都哆嗦起來。

  元珣掃了眼,淡淡道,「看在長公主的份上,朕饒你們一條性命,只是這宮裡也容不得你們了。」

  說罷,他給了常喜一個眼神,「拖出去打二十棍,再送去公主府。」

  常喜應下來,揮手招來一班太監,把安秀姑姑她們捂著嘴帶下去了。

  看著驟然少了一半人的大殿,元珣冷冷警告道,「你們到了榴花宮,便要認清楚誰才是你們真正的主子。

  日後誰還敢胡言亂語,朕剁了你們的舌頭餵狗。」

  剩下的宮人們戰戰兢兢應道,「是,奴才們謹遵聖令。」

  直到陛下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宮人們才如釋重負,癱倒在地,內里的袷衣都被汗水浸透了。

  殿外。

  看著受刑的安秀姑姑一行人,常喜公公惋惜道,「安秀啊安秀,不是我說你,你怎麼這麼糊塗呢?

  咱們陛下待宸妃娘娘如何,你還看不出來?」

  安秀姑姑冷汗涔涔,面色蒼白道,「我、我也是為了娘娘著想,在這後宮裡,哪有不培養自己勢力的?

  說句大不敬的,若是陛下日後有了新歡,娘娘她一個人在這後宮單打獨鬥,連個幫一把的助力都沒有,還不得被其他女人生吞活剝了?

  娘娘考慮不到更深的一層,我不過謹遵本分,提醒她罷了……」

  見她依舊不知錯,常喜公公搖頭嘆氣道,「你啊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陛下哪還會有什麼新歡!」

  他稍稍俯身,壓低聲音道,「若不是時機還未成熟,這後宮怕是早就解散了。」

  安秀姑姑一怔,睜大了眼睛,「這、這怎麼可能,他可是皇帝啊,皇帝怎麼能沒有後宮呢……」

  或許說,皇帝怎麼會獨愛一個女人?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常喜公公也不再多說,男女之情這回事,他個殘缺之人沒經歷過,說不出什么子丑寅卯來。

  但他卻看得明白,陛下對宸妃是動了心,用了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