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時間也不早了，程歡收拾收拾準備睡覺，她打開衣櫃的門準備拿睡衣，梁意往她這邊看了一眼，看見程歡即將打開櫃門，神色一驚，「等一下！」
程歡手還放在衣柜上，轉頭看著梁意，「怎麼了？」
梁意趕緊移動到程歡面前，拉開她和衣櫃的距離，眼神里是藏不住的驚慌，「你...你要拿什麼？我幫你拿。」
程歡笑著看著他，「我要拿睡衣，你怎麼幫我拿？還是...」，程歡指著衣櫃，「你衣櫃裡面有什麼東西？」
「沒有」，梁意雙手伸直扶在程歡的腰上，把她又推遠點，「什麼都沒有。」
程歡拿過他的手然後環在自己的腰上，呈現出梁意摟著她的姿勢，「梁意，我出汗了，不舒服。」
梁意在聽到程歡說不舒服之後，在衣櫃面前掙扎了兩分鐘然後退開。
他手扶著額頭，遮住眼睛不看程歡，程歡打開衣櫃門，看見了五顏六色的衣服，帽子，手套，褲子，全部一整套一整套整齊地擺放在衣櫃裡，顏色從淺到深，程歡數了一下，柜子里正好放了十件，梁意自己的衣服只有三套，柜子下面一邊放著程歡的衣服，一邊放著梁意的，她的衣服要比梁意多出一大截。
「你...」程歡看著衣服，不禁想到張訣之前跟他她說看見梁意在逛女裝店。
程歡轉頭看著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的梁意，從容地說道：「沒關係，你一個人住，有點需求很正常，我能理解，你不用這麼緊張。」
梁意猛然抬頭，意識到程歡誤會了，更加生無可戀，他伸出手，掌心對著程歡搖了搖，苦笑著，「沒有，我怎麼可能...不是的，你真的誤會了，這些不是買給我自己穿的...」
程歡拿出睡衣，走到梁意面前，「真的沒關係」，然後拍拍他的肩膀，「以後不要這樣就行。」
在和程歡擦肩而過之前，梁意拉住程歡的手，抬起頭對她說：「我真的沒有穿過，這真不是給我穿的，你相信我。」
程歡點點頭，「行，那你說這是給誰穿的？」
梁意一下子不說話了，他不知道怎麼說，總不能說是因為太想念所以每次看到什麼好看的衣服總會第一時間想到她，也不能說因為在痛苦的時候總能想到程歡對他的好，所以就想為她做些什麼。
說出來他就太卑鄙了。
明明那個時候是他說不再見，卻總是做出這種讓程歡為難的事。
他明明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但是卻選擇了這麼極端的方式來推開愛他的人。
幸好程歡好像原諒他了，好像不和他計較了。
程歡看著梁意抿著的嘴唇，剛想走去浴室，正準備鬆開手的時候突然想到什麼，她低頭看著被梁意緊緊拉住的手，片刻後對他說：「是買給我的。」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梁意沒想到程歡會猜到，一時間眼底閃過驚訝，最後被笑意替代。
他的愛人很聰明，很多他說不出口的話，程歡會替他說出口。
「小姐姐」，梁意低下頭，拉著她的手搖了搖，「你怎麼這麼聰明。」
程歡站在原地看著梁意。
保鏢打掃家裡的時候搬了好幾箱泡麵出來，梁意緊張地看著程歡，程歡看見了但什麼都沒說。
然後現在她看見衣櫃裡五顏六色的衣服，梁意說是買給她的。
「給我買這麼多衣服幹什麼？」
其實家裡的衣服數不勝數，甚至還有一間房專門用來放她的衣服，梁意買的衣服遠沒有一間房的衣服看起來那麼壯觀，但在小小的衣櫃裡卻那麼顯眼。
梁意握住她的手，沒說話。
「梁意。」
梁意看著程歡，「在這。」
「給我買這麼多衣服幹什麼？」
梁意知道逃不過這個問題就隨便想了個答案，「當然是拿來穿的啊，如果你不喜歡的話那就放在那裡，沒關係的，有時間了我們再去買新的。」
因為想讓你穿，想讓你穿我買的衣服，想讓你覺得我是愛著你的，即使什麼都沒說，也是愛著你的，會在天冷的時候想到你會不會冷，會擔心你會不會冷。
這是存了很久的新年禮物，沒說出口的新年禮物。
程歡，你會喜歡嗎？
程歡只是看著梁意，看他身上因為穿過很多次，洗得泛黃的白色襯衫，看著他腳上穿著夏季的涼拖。
梁意，你真的一點都不愛自己。
可是程歡，愛你是我這一生做的最愛自己的事啊。
程歡沒說話，梁意以為她不喜歡自己買的衣服，還在一旁拉著程歡的手笑著說：「真的沒關係，不喜歡就買新的，要不，我們明天就去買衣服？」
程歡蹲下身，抬手摸著梁意的頭髮，很軟很軟。
以前總聽說，頭髮軟的人脾氣好，看來真的是這樣。
梁意看著程歡，捏了一下程歡被拉住的手，「怎麼了？不高興了嗎？」
「沒有，明天我們去買衣服。」
梁意，我試著教你怎麼去愛自己，我會成功嗎？
程歡站起來走向浴室，把門打開又關上，掛好衣服之後看了眼鏡子。
碎掉的鏡子上面漆著黑色一條又一條的痕跡，像心臟上面無數的血管，一直沿到洗水池的台面。
時間太久了，以至於梁意自己都忘記了。
不知道保鏢為什麼沒有處理這面鏡子，只是沒有處理的結果是被程歡看見。
程歡知道梁意有這方面的傾向，可是真正看見的時候還是不一樣的。
真相只會比想像中更加的觸目驚心。
程歡拿了一條毛巾沾了點水擦著鏡子，擦不掉就擠了點牙膏在毛巾上，使勁擦著鏡面，因為太用力，鏡子又開始碎裂，有碎渣掉到洗水池裡。
有的血跡在鏡面上凸起，程歡用手摳，摳下來的渣子用水沖走。
擦乾淨之後程歡用手清理水池，把碎渣用手撿起扔到垃圾桶里，然後把垃圾桶的袋子系起來。
做完一切後，程歡打開水龍頭用涼水沖洗著臉。
她知道這是會發生的事情，但是沒關係。
她告訴自己，真的沒關係。
洗完澡程歡出來把垃圾丟在門外，看著坐在輪椅上的梁意。
梁意看見程歡走出來濕著頭髮，便移動到浴室里準備拿吹風機。
他低著頭打開抽屜，抬頭的時候看見碎掉的鏡子。
他慌亂的用手摸上鏡子，上面沒有了血跡，應該是保鏢處理的，程歡看見碎掉的鏡子會怎麼想？
程歡來的太突然了，他都忘記鏡子沒換這件事了。
應該沒事的，程歡不問的話他不說就行了，就算問了隨便想個理由搪塞一下應該就沒事了。
梁意出了浴室移到程歡身邊，他把吹風機插上電源，打開開關，吹風機嗡嗡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里響起，梁意左手拿著吹風機，右手插進程歡的髮絲假裝沒事，問她：「這次也是故意的嗎？」
吹風機聲音太響了，導致程歡只知道梁意說話了，但是不知道說了什麼，「你說什麼？我沒聽見。」程歡把說話分貝提高，皺著眉頭說。
「我說」，梁意大聲說：「你這次是不是故意的？」
程歡低下頭笑著，「是啊，以後你都幫我吹吧。」
說完之後程歡沒聽見梁意說話以為他沒聽見，心想，算了，沒聽見也沒什麼，等頭髮幹了再說一遍就行了。
梁意摸著手中的頭髮，是根根分明的柔軟，髮絲滑落手中，散落的瞬間像是黑色的絲網簾幕，程歡的頭髮很黑，在燈光下顯得很亮，很漂亮。
吹了十分鐘，梁意摸了一下已經差不多乾的頭髮，把吹風機收起來，然後回到程歡面前。
程歡看著梁意剛想把剛剛的話重複一遍就看見梁意抬起雙手捧著她的臉。
程歡的臉真的很小，梁意兩隻手就全捧住了。
「程歡」，梁意看著程歡的眼睛，眼底翻湧著許多情緒，他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做出了一個對他來說很勇敢的一件事，他說：「以後我都幫你吹頭髮。」
真的嗎？
程歡打開電視，之後一直看著電視，看到十二點還在看。
梁意從房間裡出來看著她，「程歡，已經很晚了。」
程歡說再等會兒。
十二點半的時候，梁意又出來看她，「程歡，十二點半了。」
程歡說再等會兒。
一點的時候，梁意抱著被子出來了。
「程歡，我要睡覺了。」
程歡看著梁意手上的被子，「睡覺你抱著被子...」
「我在沙發上睡。」
程歡站起來把電視關掉，然後走到梁意面前，把他手裡的被子放到沙發上，雙手穿過他的胳膊，在他耳邊說：「我抱你起來。」
「不用！」梁意抬起雙手放在程歡細小的胳膊上，剛要推開她的手，就聽見程歡說：「我試試。」
梁意在程歡懷裡笑，「你抱不動我，我可重了，讓保鏢來吧。」
程歡手扶在輪椅的把手上，把輪椅往沙發邊上推，然後自己後背對著沙發，她手臂用力把梁意托起，然後自己往沙發上面倒。
試了好幾次梁意一點都不帶動的，之後程歡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深呼吸兩下，然後最後一次嘗試，梁意把手撐在沙發上，在程歡用力的時候自己用力一撐，沒想到程歡重心不穩，帶著他兩個人往沙發上面倒，程歡背一下砸在沙發背上，梁意兩隻手撐在程歡耳邊，膝蓋跪在程歡兩腿中間。
程歡頭靠在梁意肩上喘著粗氣，雙手搭在梁意腿上，「你看，我抱得動你。」
梁意下巴抵在程歡的頭上，「你非要抱得動我幹什麼？」
程歡喘了幾口緩過來，輕聲說：「我就是覺得我要照顧你。」梁意一下怔愣在程歡上方，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梁意動了一下腿，「照顧我什麼？」
程歡笑了一下，捧上樑意的臉，「就是照顧一下你，沒別的意思，別多想。」
程歡鬆開手，拍拍梁意的右腿，「抬起來一下，讓我出去。」
程歡給梁意蓋好被子然後走到房間，到門口的時候轉身看著沙發，說：「明天我們出去。」
「出去幹什麼？買衣服嗎？」
程歡笑了一下，「出去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