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用膠帶拼湊成的英文報告，田建如獲至寶。
「甘總，我懂了，不花錢辦大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田建興奮捧著報告，「關鍵數據，只要翻譯到位，我們不需要杜聯技改，氨綸紗國產一樣行，一分錢不用花。」
「撕毀報告，對你們非常關鍵？」甘笛平復的心情又懸起來，一份試驗報告都被你們玩出花了，如同偵探小說拼湊完整。
田建解釋：「甘總演技太好了，懷特在憤怒情況下，會錯意，您的本意是將報告留下，而公司的進度就差關鍵數據，這樣能確認選擇氨綸。」
甘笛嚴肅接過英文報告，經鄭春紅指點，咋說呢。
杜聯出台的報告，就好像王剛教做菜，不光是讓你腦子明白，最後還有若干條生產注意事項，手把手傻瓜式教程，讓你手腳都懂。
雖然可能是米國人式嘲諷極地技術太爛，這種東西你不當籌碼留著談判用，就甩給一個高中老師算怎麼回事，太目中無人了吧。
相比較留下報告，和杜聯合作虧損機率更大。
「萊卡棉不是更好點嗎？」甘笛糊塗了，萊卡的氨綸紗的質量更高，同樣情況下，應該是選擇杜聯公司合作，激怒對方合作取消，被迫的選擇是國產氨綸。
「調研時，就沒想選擇杜聯，進口太緊俏，我們拿不到穩定貨源。都是國產氨綸，沒問題，解決技術問題，成本更低。」
甘笛第一次有種無力感，撕毀報告是激怒對方，防止達成協議。
一群腦補怪，杜聯失誤，被他們抓住報告漏洞。早知道負氣而走，報告也不至於落入敵人之手。
後悔啊，自己怎麼就管不住這隻手呢。
周振邦呢，翻譯時竟然沒提示，杜聯大度公開數據，找虧損企業談合作。
「所以報告沒問題？」
眾人如小雞般點頭，陰霾被喜悅的氣氛沖刷煙消雲散，「和車間試驗數據相比，某些數據能吻合，應該沒問題。剩餘找翻譯確認即可，周律師英文不錯的。」
「額……」甘笛趕緊沖門外擺擺手，花西服一閃而過，「律所有事情需要匯報，這幾天可能不會回來。」
「鄭姐？」
鄭春紅拿不準，搖搖頭，吊兒郎當的丁自明湊到跟前，「加2.7%氨綸絲。」
「你懂得？」
「小瞧人不是，我可不是從南方運電子表衣服的，老子是干大買賣，不懂英文，你在國際上肯定被坑。甘總為什麼選我當採購科科長？」
喲，真是小瞧丁自明，他翻譯具體參數，然後鄭春紅確認，田建比對工藝沒問題，已經有把握，就是一層窗戶紙，捅破後自然進入試生產階段。
這份工藝改造非常詳細，除了工藝、設備，配比，運行注意事項都列看14條，田建很快就吃透。
丁自明看走眼了，100%額外工資的混子竟然自學成才，能在國際上混生意，好好一張SSR卡變成廢卡。聞天當廠長時代很輕鬆搞垮企業，員工們稀鬆沒鬥志，怎麼我當董事長就跟打雞血一樣。
田建：「杜聯是短期研究，從報告時間和實驗數據看，是兩周前開展的。進展神速，不過工藝改造肯定沒有樣本，合作紡織是在深市嗎？」
毛彪弄樣品時候去過深市，可惜他為萊卡而區，沒有詳細了解，搖搖頭。
的確是個隱患，激怒杜聯，就選擇了敵人，對方一旦與同行合作，出產的產品會形成競爭，所以必須要快量產。
「試驗數據時間。」鄭春紅和丁自明翻譯後猜測，「是最近，而且懷特自稱不是杜聯員工，是受委託的外派人員，所以這份材料應該是倉促見測試的，我猜對方是拿來示好。」
「示好？」
眾人頓悟，能讓2年前被騙的經歷，然後又是退150萬，又是派不相干的人來，好像是抹不下面子的認輸，或者是示好。和杜元方說法一致，只有甘總在背後運作。
「甘總，是怎麼耍得杜聯公司團團轉？」
面對眾人欣喜的疑問，其實甘笛也想找到答案，問題是我被杜聯耍得團團轉啊。
「好了，好了，商業秘密。」
甘笛表情越來越凝重，狄茂典打圓場，回頭問：「田建同志，能行嗎？」
田建思考完畢：「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
一盤大棋，甘總永遠在不知道的地方開棋局，之前缺乏資金破局利用聞天的貪污，現在技改是利用之前被騙的經歷。
或許董事長是照顧情緒，從來沒有親自問過詳情，但是這盤棋就是大氣，利用杜聯公司的合作，讓對方替自己完成最關鍵的工藝改造。
還有就是一個半月的時間，要是和米國人談判，最大可能甘笛直接出局，公司擔不起長時間的虧損。
上上下下都算計在內，董事長布局無雙，真奇人。
「還有實際問題，氨綸採購。」
一旦確認工藝，氨綸紗和杜聯談判破裂，基本沒有使用萊卡的希望，擺在帳面是國產氨綸，滌綸和棉都是常規材質，採購簡單。
上次因為甘笛反向操作，煙市氨綸廠出廠價上浮10%，所以正式通知，取消極地公司的採購申請，孫開宇有苦說不出，就當是董事長PUA。
氨綸不一樣，PTG和MDI的進口關稅較高，這兩種是合成氨綸的原料。萊卡目前是全進口，國產氨綸廠採購到生產，時間是關鍵，可是只有一個半月扭虧為盈的時限。
從採購到生產，再到銷售，45天是非常困難。
「買不到？」甘笛燃起希望，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果然實業難，你們奮鬥努力再加班，在大形勢下，基本無力抗衡。
「毛科長，再去魯省問問？」
毛彪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上次就沒給錢混到的樣品，再去就回不來了。」
「田主任？」
「沒有門路，正規採購，時間周期長，可能要一個多月。」
甘笛竊喜，一個多月採購周期，公司負債到連產品生產都困難，足夠撐到公司破產，賺到一千萬米元。
「大家不要顧忌我的三月之期，扭虧為盈，一切以公司發展為重，就按照正規採購辦理。」然後他看到採購科丁自明，「丁科長，這件事你負責？」
「不行。」
「不行。」
「甘總，他的報價會高10%，成本會高升。」
甘笛心道，我早知道丁自明是加價狂人，這張牌就要這麼打，才有力度，笑道：「丁科長，是嗎？」
「甘總小瞧我不是，氨綸紗不好搞，這次要15%。」丁自明沉吟片刻，給出報價。
「太好了，要保質保量哦。」甘笛笑道，在一片質疑聲中，「採購本來屬於採購科的事情，丁科長負責。」
甘笛踏實了，丁自明自帶加價屬性，所以必須利用起來，不等眾人反駁，踏實的準備回去河邊釣魚。
「甘總什麼意思？」毛彪看董事長走了，「丁自明，你有臉要加價15%，憑什麼？」
丁自明懶得里光頭大炮，白了一眼沒吭聲。
「杜元方，財務科不管管嗎？號稱鐵面無私，我看你怎麼付款。」
杜元方計算後，發現其中奧秘，問道：「你多加15%包括氨綸廠的漲幅嗎？」
總算有人問到點上，丁自明不客氣道：「包括啊，所以我給甘總面子，才加5%，而且我包運輸，滿足客戶要求啊。」
「我們的要求？」毛彪瞧不起這樣的吹牛逼的，氣哼哼道，「明天運到行嗎？」
「小瞧丁某人，加價15%，你要坦克火炮可能費勁、一般槍械港里都有。」丁自明掏出大哥大，「要多少，你說個數？」
「真有啊，有多少？」田建才明白董事長為什麼請丁自明擔任採購科科長，一般人弄不到的材料，他搞批文出身的，搞點材料真有門路。
「15%，友情價，港里倉庫要多少都有，運輸費都給省了，算是回報甘總的提拔。」有身皮對丁自明有好處，既然甘總高看自己一眼，高低給點實惠。
不過他有點鬱悶，董事長仿佛能看穿他的計劃，不給他裝逼機會，一句話讓他負責，飄飄然走了，對一群牛彈琴差點意思。
狄茂典心服口服，連丁自明這種人都能收服，為己所用，甘總不經意間，信手拈來啊。
杜元方、田建心算成本，速度夠快，能夠感到冬天來臨前，將產品量產，回頭望著毛彪，「看我幹啥，最少15天，有多少賣多少。」
甘總布局的三月之期，總算熬到試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