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這種不正規學校的官司對於普通律師來說其實很難打,特別是江城這種小地方,思想落後,十之八九能把孩子送到那種地方的家長,都覺得棍棒之下出孝子,與其在那種地方多受點苦,也比之後進少管所強。
再者,說的不好聽點,江城這個屁大點地方,司法機關不完善,官官相護,敢開這種學校背後肯定都已經在上面打點過了,即便出了事也能在第一時間壓下來。
千里迢迢趕過來的秦深秦律師抬抬眼鏡,「鄭總讓我問一句,你是什麼個意思?」
「怎麼個意思,這種學校不倒閉一窩送局子裡,你還等著老天爺一道雷劈下來替**道?」傅蕭抽了根煙,火氣壓下去不少,「這種學校背後做的噁心事情肯定不少,你深挖挖,家長嫌丟人不同意出來作證的拿錢砸。」
這些事的具體章程秦深比傅蕭要專業的多,他也就沒再多開口,只道:「花多少錢走我私帳。」
「不用。」秦深說,「鄭總囑咐過了,如果是普通學生他也就不管了,要是未來弟妹,就算把酒窖里一半的酒都送給他大哥,這事也給你辦妥了。」
鄭騁的大哥是A市政府一把手,這事在他那裡上了心,傅蕭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但畢竟是自己的事,讓鄭騁傳話到底不誠心,過段時間還是要帶著喬桉親自去登門道謝。
傅蕭咬著菸嘴,眉眼間帶了分意滿,含糊不清的說:「他的酒我補上,別成天打聽爸爸的私事,閒的。」
學校的事情交給秦深後傅蕭就沒什麼可擔心的,臨走去見了許柔一面。
許柔被以「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的罪名關了一晚上,這件事她根本不敢和丈夫說。
陳路從高中就喜歡她,但喜歡的是當初她偽裝出的那個善良白蓮花形象。
當初結婚的時候甚至願意和她一起撫養喬桉,是她滿口謊話,騙陳路喬桉一身反骨,帶著瘋病,曾經揚言要殺他這個當媽的,帶他回來一定會攪的雞犬不鳴。
許柔不敢說出事實,喬桉也恨她入骨,兩人見面和仇人一樣,陳路見了兩次,也就歇了要帶他回家的心。
如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真的不保證陳路不會和他翻臉。
拘留所里的許柔頭髮披散著,滿臉憔悴,根本沒有當初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優雅風度。
這種時候出現在這裡的只能是陳路,被一直捧為女神的愛人看到這幅樣子,許柔連抬起頭的勇氣都沒有:「陳路,我們有事回家說,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別在這兒吵架,讓人看笑話……」
「想回家,先關半個月吧。」
懶懶的男聲在耳邊響起,許柔猛地抬頭。
是個陌生的男人,不論是長相還是氣度都不應該是江城這種小地方能有的,但她現在沒有心情去揣測這樣的人是什麼身份,那句話重重的砸在許柔的心臟上,她不可思議的問:「你是誰?你在說什麼?!我丈夫呢!」
「你丈夫?」傅蕭面無表情的翹著腿,閒適的坐在椅子上,「大概在準備和你辦離婚手續吧。」
許柔緊攥裙子的布料,額頭流下冷汗,不是她不相信陳路對她的感情,但面前這男人氣勢太過強大,她無形中已經信了七八分,硬扯出蒼白的笑像是在說服自己,「我不信,我還懷著他的孩子,他不會不要我的,不會不要我的......」
傅蕭輕笑一聲,輕敲桌面,一下一下敲得許柔差點崩潰,慢條斯理的道:「沒什麼,飛宇找的晶片製造廠商剛剛好我認識,不想接你家生意了而已。」
「你……」許柔面色煞白,臉部肌肉抽動了一下,瞪著傅蕭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說完她突然笑出聲,指著他,「我知道了,你是為了喬桉來的,我就說他是個**,沒了男人不能活,沒想到還真釣到個金龜婿。」
傅蕭靜靜的聽她說,敲著桌子的頻率越來越慢,眼神冷淡的晲著她,看著許柔心底恐慌更甚。
他盯著面前的人聲音慢慢顫動消失後,掏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陌生號碼。
男人聲音沙啞,像是承受了不少打擊,有氣無力的應了聲:「喂,哪位?」
「傅蕭。」
「傅,傅總?」男人聲音諂媚,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傅總,這單子我和振華已經前後談了半年了,這,這——」
「與貴公司的合作自會有人和你對接,我今天找你是有別的事情。」說吧,傅蕭把手機放在桌子上,開了擴音器,足夠能讓許柔聽的清清楚楚。
陳路沒什麼高學歷,一步步打拼到現在這個地步非常不容易,飛宇可以說是他的命根子,女人只是錦上添花,等他的公司離開江城,在A市真正擴展開,根本不愁別的女人,與許柔離婚來換得一個大單子,甚至還能換取傅蕭的一個人情,這樁買賣陳路可以說是穩賺。
許柔驚怒交加,在和陳路通了電話之後,她不僅失去了愛人,就連她肚子裡的這個孩子都無力保住。
「你到底要幹什麼!喬桉那個小畜生到底和你說什麼了!」許柔憤怒的咆哮著,「我就該當時讓喬勇把他打死,怎麼就沒把他打死呢!」
「還嘴賤?」傅蕭眼神微眯,輕笑一聲,「我不是什麼有道德底線的人,你可以繼續說,說一句在這裡多待一年,罪名什麼的可以任你挑,我很好說話的。」
「你……」許柔終於意識到了面前男人的強大,在錢權面前,她根本毫無還手力,掙扎一番道,「到底想知道什麼……」
傅蕭淡淡道:「我想知道,關於喬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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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前,喬桉出生。
許柔是一個沒文化沒腦子,只有張臉的好看女人,剛成年就跟了一個男人,男人有髮妻,但許柔肚子爭氣,生了龍鳳胎。
男孩叫喬桉,小名喬喬。
女孩叫喬珊,小名糖糖。
即便是江城這種小地方,也分三六九等,許柔生下孩子後,為了能進上等人的圈子,三番五次的抱著孩子登堂入室,終於逼走了原配,成功扶正。
但沒想到原配也是個狠角色,沒了原配在後面打理公司,再加上原配家裡的刻意報復,在喬桉13歲那年,喬家破產。
喬桉他爸,喬勇一蹶不振,整天酗酒,喝多了就打人,有天雨夜,喬桉護著妹妹讓喬珊跑了出去,之後再也沒有找到。
許柔徹底被這個家逼瘋了,她惹不起喬勇,把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在了喬桉身上,她甚至惡毒的想是不是喬桉故意的,故意想讓妹妹走丟,這樣就可以獨占父母的愛。
許柔神志不清,她逼著喬桉穿上裙子,扔掉球鞋,瘋狂的時候甚至連衛生棉也要喬桉戴好。
喬桉之前一直處於愧疚之中,把妹妹的走丟全部怪罪在了自己身上,一言不發的承受著許柔對他的所有折磨虐待,周圍所有人都把他當成喬珊,就連唯一的親人奶奶也因為年紀大了將他錯認為糖糖——喬珊。
好像這個世界上,喬珊走丟了,喬桉活著卻早已經死了。
當時的喬桉正處於發育期,他為了保持女孩子的身材,被迫節食,因為低血糖暈倒過好幾次。
在學校被人孤立,被人罵是怪物,在衛生間裡被男生扒了褲子。
喬桉沒有哭。
他一直沒哭,他不算是什麼好人,他一個個都報復了回來。
沒有能力的時候,他想把天台上的花盆推下去蓄意謀殺,但那個時候到底年紀小,猶豫了一下,沒砸傷人,卻被人發現,瘋子的名號越傳越遠,甚至於被學校再**學。
之後他偷偷去學了拳擊,打人的時候不管不顧,不怕打死人,也不怕被人打死,根本沒人敢惹這樣的瘋子,他一個人行走在地獄的邊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直直的墜落。
跟了奶奶,遠離原來的學校後,喬桉有了新的朋友,但心裡病卻越來越重,整天整天的睡不好,心底無助的發出悲憫,他要的很少,只想有一個人叫叫他的名字,抱抱他。
最後呢。
許柔被陳路追求,愛情讓她擁有了新的人生,卻將喬桉永遠的困在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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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蕭從警局出來已經傍晚了,他菸癮並不重,實在忍不住了才會抽個一兩根。
他斜靠在牆上,叼著根煙看著六樓那亮著燈的屋子,不知不覺抽了一大半。
直到接到了喬桉微信。
頭像是一隻貓,很像平時的校霸喬哥,一副老子天下第一,誰也不想搭理的樣子。
【喬桉:傅老師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有道物理題不會做,可以和你接視頻嗎?】
傅蕭下意識想點同意,想起自己現在就在樓下還不回去,喬桉看到了八成會多想,便回他:「這就回去。」
喬桉立刻回了他一個可愛的表情包,隔著屏幕沖他「mua」。
傅蕭輕笑一聲,把手機裝進口袋裡,心裡的鬱氣散了一大半。
傅家有家訓,不能帶著脾氣進家。
門推開,喬桉依舊穿著那件寬大的T恤,盤腿坐在毛茸茸的地毯,胳膊杵在桌子上,咬著筆蓋,一副煩躁又委屈的樣子。
地毯上亂七八糟扔的各種教科書和卷子之類的東西,桌子旁邊開著柔和暖黃的釣魚燈,融融燈光將喬桉包裹其中,一點點抹去許柔口中那個黑白少年的陰鬱,染上了柔順又生動的顏色。
傅蕭刻意放輕了腳步,坐到喬桉身後將他整個揉在了懷裡,「哪道題不會?」
喬桉還沉浸在這難得要死的題里,突然被男朋友抱在懷裡,眼睛裡盛滿了喜悅的星星:「你回來了?好快,我還以為你要一會兒。」
「怕你一個人害怕。」傅蕭把喬桉的頭髮夾在耳朵後面,下巴枕在他肩上,翻了翻桌上的資料,笑著問,「有沒有乖乖寫作業?」
「有。」喬桉迅速從亂七八糟的一堆里翻出自己今天做的作業,獻寶似的都攤開放在桌子上,「都是我今天做的!」
「真厲害。」傅蕭揉揉他的頭髮,給喬桉講了那道困擾他半個小時的物理題後,又認真仔細的把他的作業批改了一遍。
喬桉說的沒錯,他確實學什麼都挺快的,雖然達不到天才的地步,對於普通高中生,舉一反三記憶力極佳就已經足夠了。
但他的基礎落的實在太多,即便再認真努力的補習,也還是錯了不少。
喬桉看著滿卷子的紅叉叉有點失落,「昨天不還都全對的嗎?」
「今天的比較難。」傅蕭瞎話張口就來,在他頭上揉了一把,「累不累?」
天知道讓一個人好幾年沒碰過書本的人沉下心學習,有多累,不僅累,更多的是那種後悔和清晰認識到自己很差的無力感。
喬桉看到傅蕭就有點委屈,想黏黏糊糊的撒嬌,又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矯情,屁大點兒事都讓傅蕭哄也太不懂事了。
他搖了搖頭,「不累,就是覺得自己以前和自己較勁有點蠢,有那中二的時間多看幾本書不比什麼都強。」
「嗯,傅老師很高興。」傅蕭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起來運動一下,學了一天都蔫了。」
喬桉嘿嘿的笑了下,站起來單腳蹦躂著跟在傅蕭後面對著空氣打了會拳,本來就松松垮垮的衣服一運動露出大半個肩膀來。
傅蕭回過頭,眸色一沉,整了整喬桉的衣服,瞟到他鎖骨下的刺青,瞳孔一縮,指尖飛速碰了下,然後偏過頭,「今天早上不是給你買睡衣了嗎?怎麼沒穿。」
喬桉耳尖泛紅的低下頭,左腳踩右腳,含糊道:「就,就您的好穿,還有您的味兒……」
小騙子,這衣服都不知道洗了有沒有穿過,哪兒來的味兒。
傅蕭一笑,撥弄了下他的唇,「是不是故意的,想讓我耍流氓?」
喬桉一整天沒見他了,巴不得掛在他身上,大膽的抬起頭,紅著個臉說,「嗯,想一天了……」
窗外是車水馬龍,星星點點的燈光在黑夜的街道中穿梭。
喬桉抵著冰涼的落地窗,雙腿岔開坐在傅蕭的腿上,因為是高腳凳,他的腳踩不到實地,生怕自己滑下來,只能緊緊的抓著面前人的衣領。
傅蕭的氣息若有似無的撩撥著喬桉的心弦,笑他:「喬喬,你個子好矮。」
喬桉離他太近了,整個心都是酥麻的,根本不在意他在笑話自己,小聲求饒:「要掉下去了。」
「不會。」傅蕭托著他的臀部,只隔著一層衣服,喬桉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僵著一動不動。
兩人抱了一會兒,喬桉在認識到傅蕭依舊還是那個什麼都不敢幹的傅老師之後,膽大妄為的咬咬對方的耳朵,「你抽菸了……今天好不對勁啊。」
「嗯,有點累。」傅蕭眼皮子一掀,像只慵懶的大貓一樣下巴枕在喬桉的肩膀上,淡淡的說。
「你累的話,我可以……」喬桉紅著臉蹭蹭,背弓的和只被煮熟了的蝦一樣,「可以給你放鬆一下。」
放鬆?
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什么正經的放鬆法子。
喬桉總是直白又大膽的戳中傅蕭的心臟,他低嘆一聲,揉了揉懷裡人的頭髮,失笑,「你就這麼想要?」
喬桉抱緊他緊實的腹肌,悶悶的點了點頭。
雖然傅蕭很是心動,不過他對自己的定力實在沒有多大的信心,但對小男友的求歡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實在是不盡責。
喬桉害臊的話說完,就再也不敢抬頭看他,手小心翼翼的往傅蕭那處摸索去。
頭頂突然傳來一聲低笑。
喬桉臉通紅,但忍住沒把手收回來。
傅蕭壓住了他的手,把纏在喬桉手腕上的領帶解了下來,蒙住了他的嘴。
喬桉兩頰泛紅,呼吸重重的,兩人這個姿勢實在刺激,他沒有辦法後退,只能緊緊的抱著傅蕭的腰。
領帶已經被他的口水浸染,留下一塊深色的地方。
他低低嗚咽著,背後抵著冰涼的玻璃,這種全部暴露在別人眼中的羞恥感讓他心臟跳得又快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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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蕭把被弄髒的領帶和手洗掉,回來就看到喬桉伏在桌子上半天不抬頭看他,他捻了下對方通紅的耳朵,「怎麼了,沒自己弄過嗎?」
「不是,你好煩……」
喬桉就是個葉公,之前再大膽的話都說出了口,再難堪的事都敢做,但現在真做了,又開始害臊臉紅不敢抬頭見人。
傅蕭笑著問:「什麼不是,是不讓摸。」
喬桉眼睛紅紅的瞪他,抿抿唇,「不是……太刺激了,有點緩不過來。」
傅蕭故意打趣他:「我都沒有很兇的摸摸,你就這樣。那我要真的凶你,你還能不能行了。」
喬桉咽了下口水,給他出主意,「那你每天多凶一點,慢慢來我就習慣了。」
「想得美。」傅蕭把卷子捲起來敲了下他的額頭,「10分鐘休息時間到了,該上課了。」
喬桉被他按回書桌旁,咬著筆帽明顯心不在焉,臉通紅的時不時回味的笑兩聲。
傅蕭給了他個腦瓜崩:「想什麼呢。」
喬桉囁嚅著說:「就,就在想,你之前說我月考考好了就,就很兇的吻我。」
傅蕭嘴邊含笑的看他:「嗯?」
「可是你剛才……都那樣了。是不是要更……」喬桉抿著唇,眼睛因為剛才過度激動還泛著紅,要什麼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哦~」傅蕭故意裝作沒聽懂,捏捏他的耳垂,「這是吃了大魚大肉,看不上傅老師的小蔥拌豆腐了?」
喬桉急忙說:「不是」
傅蕭沒在逗他,將他攏在懷裡,指尖輕輕隔著一層衣服摸著他鎖骨下面的刺青:「你考好了,我在我這裡紋上你的名字好不好。」
喬桉一愣,他知道了……
喬桉原本想著之後如果再犯錯惹傅蕭生氣,就把這件事說出來讓心軟的傅老師疼疼他,可真到了這個時候,他卻一點都不想說了。
傅蕭看起來比他還要疼。
喬桉搖搖頭:「不用,會疼的,我是喬桉,您把我放在心上,我就很高興了。您捨不得我疼,我也捨不得您,一點點都捨不得。」
「寶貝兒。」傅蕭掐了一下他的臉,啞著聲音在他耳邊說,「你最好別有什麼萬一……」
要真有了,怕是真要把你關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非常抱歉,鞠躬鞠躬!我肥來了嗚嗚嗚~感謝在2020-09-0401:03:24~2020-09-0901:52: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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