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桉在學校里如何稱王稱霸,到底還是一個剛成年的孩子,在同時經歷了被親生母親背叛和生命威脅下,緊繃的神經突然放鬆,所有深藏在心底的恐懼、難過、失望和憤怒全部被他以眼淚的形式發泄了出來。
有些事就是這樣,不哄還好,雜草一樣野蠻生長,一有人哄就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金貴的連腳踩到個小石子都恨不得哭個兩三回。
傅蕭知道喬桉是真的被傷到了,任由他哭了好久,也沒說話,就像哄孩子一樣輕輕拍打著他的背。
喬桉打了幾個哭嗝,已經不想哭了,就是覺得有點丟人。
傅蕭只穿了一件襯衫,體溫和心跳都清晰的透過這一層薄薄的布料傳遞了過來,喬桉深埋在他懷裡,忍不住深嗅他的味道,仿佛是劃地盤的小狗走進了安全區,五指緊緊的攥著他襯衫的衣角,遲遲不敢抬頭。
傅蕭揉揉他的頭髮,輕聲道歉:「對不起,我來晚了。」
「沒有。」喬桉帶著哭腔,抬起頭看他,不知怎麼的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又有些洶湧,他有些尷尬的吸吸鼻子,「我就哭這麼一次。」
「嗯。」傅蕭嘴角噙著笑,「喬哥流血不流淚,哭完了還是頂天立地的育才一霸。」
喬桉沒忍住笑出個鼻涕泡。
看他滿臉的淚,傅蕭摸遍了全身沒找到一張紙巾,想了想,把領帶鬆開解了下來,給他擦了擦眼淚。
喬桉還挺喜歡這條領帶的,被自己的鼻涕污染了之後還有點難過,恨不得拿回去洗洗珍藏起來。
「喜歡?」傅蕭看他眼睛發亮,很想留下來,但第一次送人禮物就是擦過鼻涕的領帶他實在丟不起這個人,有些無奈的說,「喜歡改天帶你去再買新的,上次去玩了百變喬喬,這次讓你玩百變傅老師怎麼樣。」
喬桉一聽,對那條領帶的吸引力明顯降低了不少,小聲的說,「真的?」
「嗯,真的。你傅老師天生的衣架子,從出生到現在就沒有穿上不帥的衣服。」傅蕭不要臉的和個開屏的孔雀,又想到喬桉異於常人的審美,一哂,「女裝就算了。」
喬桉知道傅蕭是在故意逗他開心,一顆心被撩的酥酥麻麻的,抿唇笑笑,心情平復了很多,「傅老師,我心情好多了,謝謝。」
「好了就行。」傅蕭鬆了口氣,「你要再哭下去,我是真的沒法子了。都說女孩子是水做的,我看你也不差。」
「不是的。」喬桉低頭,只敢在心裡打嘴炮,不是水做的,是浪做的。
傅蕭看他滿臉的紅,估摸著他狀態好了很多,把他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看到鮮血直流的腳,火氣騰的又湧上來,陰著臉打橫把人抱起放在自己副駕駛上。
傅蕭打了兩次火才把車成功啟動。
喬桉感覺到他的底氣壓,輕輕拽了下他的衣角,「對不起,真的不疼,剛剛我都忘了。」
傅蕭知道自己並不是在生喬桉的氣,只是在氣自己沒有更謹慎一些。
那本報社小說中的劇情在他大腦里迅速閃了一邊,最後停在喬桉雙手沾滿鮮血,死在一個泛著惡臭的垃圾桶旁邊,他的人生還沒有開始,就已經在黑暗中戛然而止。
要不是系統的提醒,要不是早就知曉劇情,要不是提前請了保鏢暗地裡保護喬桉,喬桉是不是就從此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了。
傅蕭凝視著喬桉,一雙眼睛黑潤潤蒙著一層水霧,哭的額頭鼻子眼睛都是紅的,頭髮亂亂的。
傅蕭突然就很想親這人。
怕是真的栽了。
我反省。
我畜生。
我不要臉。
對,但爸爸就是想親他。
傅蕭沒什麼誠心的自我唾棄了一番,將手掌蓋在喬桉的眼睛上。
喬桉呼吸一滯,耳邊傳來傅蕭低沉的聲音:「冒犯了。」
突然失去了視覺,喬桉腦子都是懵的,一時間思緒萬千,他並不知道剛剛剛發生了什麼,但能清楚的感受到傅蕭突然靠近的那種壓迫感,甚至鼻尖還能聞到傅蕭身上的薰香味道,心臟不受控的劇烈跳動起來。
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在大腦里過了一遍,甚至連今天數學卷子上那道不懂的題都被拎出來繞了個圈。
喬桉都想好了,傅蕭就算在這輛車裡把他衣服扒了他大概也不會拒絕。
反正他就是不要臉,他就是浪,他就是希望傅蕭欺負他,他就是喜歡傅蕭。
但喬桉根本沒想到是,自己大腦里都浪出響了,而傅蕭這個嘴裡能開富強號的老流氓,只是單純無比的在他手背上落下了一個吻,半點沒碰他。
傅蕭把手拿下來,看到喬桉的樣子不禁失笑出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這是耍流氓,把喬桉給當場辦了。
傅蕭在他耳邊輕笑一聲:「呼吸。」
突然聽到命令,喬桉下意識大喘了幾口氣,一抬頭看到傅蕭揶揄的表情,耳根的紅像是漲潮一般迅速暈染上臉頰。
他痛苦捂臉,這也太丟人了吧……
所以他到底做了什麼?
你倒是冒犯我啊!不要憐惜我是朵嬌花,快來冒犯我!
傅蕭怎麼能看不懂他傳達的意思,喬桉大概是他見過最乖最老實的一個人了,他根本不會隱藏自己情緒,直白的可怕,也過分撩人。
雖然有時候軸的讓人惱火,比如今天這件事。
傅蕭還憋著火,在心裡給喬桉判了個死緩,想著好歹受苦了讓他先高興一會兒,等會再狠狠收拾。
「別這麼看我。」氣歸氣,傅蕭還是要承認自己被喬桉的坦白撩到了,凝神盯了他片刻,半晌啞聲道,「我特麼可不是什么正經人。」
喬桉只聽到他前半句,後半句傅蕭咬字不清,帶著分狠意,嚇得他沒敢多問,迅速把車窗打開,妄圖讓外面的涼風吹進來,好好冷靜一下自己滿是黃色廢料的大腦。
「咚。」
有人敲了敲車窗。
喬桉心裡一緊,他整個人看到傅蕭連魂兒都沒了,差點忘記了許柔和那幾個要抓他的壯漢。
喬桉惶恐的緊緊攥住了傅蕭的胳膊。
「別怕。」
傅蕭安撫的笑笑,將車窗打開,外面站著個穿著警服的光頭男人,嘴裡叼著根煙,「快半個小時了,沒打死吧。」
「沒。心裡有數。」傅蕭估摸著時間差不多,輕笑,「抓人吧,隨便找個罪名先關一晚上,明天律師到了弄死他們。」
「嗯。」光頭男人一半隱在黑暗中,點點頭,有種痞帥痞帥的感覺,半點沒有人民警察的一身正氣,和張口閉口就要弄死人的傅蕭簡直狼狽為奸。
喬桉新聞看多了,拽著傅蕭的胳膊低聲說,「傅老師,偽裝警察是犯法的。」
傅蕭失笑,「真人民公僕。」
光頭男人一根煙抽完,衝著喬桉笑了下,逗小孩似的敬了個禮,轉身走了。
喬桉還是有些不可思議,「現在警察都這麼……凶的嗎?」
傅蕭一隻手還搭在喬桉的後頸上,怕他還害怕,捏捏那層軟肉,「忘了之前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在你這個歲數的時候叛逆,和人組了個樂隊,這個光頭哥就是當時的隊長,等以後帶你去見見。」
喬桉很喜歡聽傅蕭說他過去的一些事情,但緩過神來更想知道許柔怎麼樣了,那些抓他的人怎麼從他跳下來就沒出現?
還有傅蕭不是回家了嗎,這麼突然追過來的?
傅蕭心想這可是你兔崽子自找的。
他邊開車邊和喬桉說話,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嗤笑:「還以為自己撒的謊天衣無縫呢?」
喬桉抿抿唇,傅蕭這麼聰明一定都知道了。
他不敢開口,怕給他怒火上澆油。
果然,傅蕭雖然語氣平淡,慣有的強調里甚至還含著笑,但一句比一句說的慢,說的狠,句句插在喬桉的心口上。
「是不是覺得自己聰明的不行?」
「一個接一個的謊,還挺有想像力。」
「我上次是不是和你說過這種事交給大人就好,要多給我點信任,你就是這麼給的?」
「要是沒突如其來的換回來,這一趟是不是我就替你挨了?」
「要不是我提前請了保鏢跟著你,是不是明天我就要滿城的找你被關哪兒了?」
就算是這樣,就算他什麼都猜到了,什麼都考慮到了,但還是沒猜到人心,沒猜到一個親媽能這麼狠。
傅蕭語氣不善,仗著深夜路上沒什麼人,後怕和僥倖攢在一起化為怒氣,把車開出一股子匪氣,是個人就知道他現在心情不好,急於發泄。
「對不起……」
「我知道錯了,你別罵我了……」
喬桉心裡一沉,根本說不清,生怕傅蕭討厭他,他慌張的抓著座椅,「我沒想到許柔,我真沒想到她這麼討厭我,我以為只要每天跟著你就不會出事的,都是我想簡單了……都是我高估自己了,傅老師你別生氣,我害怕……」
傅蕭在紅燈的時候踩了剎車,定定的偏頭看著喬桉。
喬桉仿佛是生來克他的,話里的一句「高估自己」瞬間就讓傅蕭心底盛滿的怒氣消失了一大半。
也知道自己有些口不擇言了。
但有些事即便難聽,他還是要說。
「喬桉。」傅蕭語氣淡淡的,「你今年十八,不是八歲,每邁出一步都要考慮清楚後果,不是每件事我都能猜到,能提前做好萬全準備的。」
喬桉呼吸一滯,他最怕的就是讓傅蕭失望。
他已經什麼都沒了,就連奶奶也陪不了自己多久,甚至於連喬桉是誰都認不出了。
現如今,他深陷泥潭,手裡就抓著傅蕭這麼一根稻草,他巴不得把自己為數不多的發光點都拿著放大鏡杵在他面前,這都嫌不夠,哪還敢用力拽一下。
哪還敢告訴他自己有多麼狼狽,多麼的爛,爛到他親媽都覺得他這種人就應該被送進那種學校去改造。
傅蕭是什麼人,喬桉又是什麼人,怎麼敢呢?
短暫的紅燈倒計時結束,傅蕭重新啟動了車,喬桉的一言不發讓他有了一絲的失望,也失去了繼續說下去的欲望。
喬桉卻突然開口:「對不起。」
「我早就知道許柔想把我送進那種學校。」
「上次逃課不是去打架了,是被他們抓的時候受的傷。」
「大黃的腿也是被他們打傷的。」
「上次有人跟蹤我,我就有預感他們還會回來。」
「這些都是我的錯,但我真沒不把您的安危放在心上。」
雖然這話說出來一點信服力都沒有,喬桉還是咬著牙說,他話裡帶著顫音,一字一句仿佛沁著血,「如果今天出事的是您,我就算把許柔殺了也要救您出來。」
傅蕭緊蹙眉頭,他絲毫不懷疑喬桉說的話,心裡突然就被戳了一下。
「我沒想賣慘,也沒故意讓您心疼。」
喬桉死盯著後視鏡里傅蕭的臉,像是這樣才能鼓起那麼一丁點勇氣,將自己深藏的內心剖開在他面前,他聲音發啞:
「傅蕭,在遇到你之前沒人告訴過我身上的擔子是可以分給別人的,也沒人告訴過我是可以完全信任另外一個人的,更沒人告訴我你傅蕭只是一時興起逗著我玩,還是真的對我上了心。」
傅蕭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又聽他堪稱是自暴自棄的小聲說。
「我是很不懂事,我明明答應過你我會努力,努力走出這個城市,去站的更高看更多的東西,可是我真的太差了,太爛了,你出的試卷我都不會做,就連我媽都覺得我爛到無可救藥恨不得去死才好。」
「我怎麼敢和你說,我哪來的膽子敢賭一把,說了,你會不會……會不會覺得我怎麼這麼噁心,老天爺怎麼就這麼不開眼,讓你和這種爛人有了糾葛,會不會——」
傅蕭打斷了他:「不會。」
一腳剎車踩下去,車停了。
喬桉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了滿臉的淚,他抬頭看,原來已經到醫院了。
傅蕭一句「不會」把他被幾乎戳爛的心臟重新縫了起來,喬桉眼眶通紅,低頭看才發現皮質的座椅被他抓了幾道劃痕。
喬桉指指座椅,小聲的說了句:「對不起。」
傅蕭連一個眼神都沒賞給那地方,一言不發的把他抱下車,一直到掛號見到了醫生,都沒再開口說一句話。
醫生給喬桉處理傷口,他從樓上跳下來,腳底板嵌進去一大塊啤酒瓶玻璃碎片,要縫針。
縫針之前先打麻藥,喬桉疼的直呼氣,小臉煞白,眼圈紅紅的,看傅蕭玩手機不理他,心裡也憋著股氣,就是倔強的不掉眼淚。
傅蕭視線從手機屏幕上轉移出來,原本還冷著的臉被心疼占了一大半,喬桉剛才幾乎崩潰的回應已經給了他最好的答覆。
喬桉從小苦日子過多了,稍微拿到手裡一塊糖,他連握在掌心裡都怕化了,哪兒敢一口放在嘴裡。
自己又不正經的話說多了,好不容易說句靠譜的,喬桉不信也是自然。
傅蕭搜颳了一堆的理由,沒想到這麼輕鬆就原諒了這個小騙子,聲音雖然還是淡淡的,但已經多了些溫度,「真認錯了?」
「真的!」喬桉恨不得立刻跳起來給他發誓,在醫生的警告眼神下委屈巴巴的沖他眨了下眼,低聲說,「真錯了,下次有什麼都和你說,一點點都不騙人。」
「還疼嗎?」傅蕭鬆了語氣,他根本狠不下心,看他小臉疼的皺成一團,故意逗他:「撒個嬌,傅老師讓你咬一口。」
喬桉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滿腦子都是「咬哪兒」啊。
咬嘴成不成。
他盯著傅蕭的嘴,浮想聯翩了一通,針打完了,對上傅蕭似笑非笑的臉,從脖子紅到了耳朵根。
縫針的時候反倒沒那麼疼了。
他抿抿唇,想撒嬌也不知道怎麼撒,答應了傅蕭不騙人,但又想騙他疼。
仔細感受了下,覺得就是很疼。
反正傅蕭也沒縫過,反正看著血呼啦擦的,一針一個洞,他看著都牙酸,那一定是很疼了。
喬桉抿抿唇,扯了扯傅蕭的衣角,低聲道:「傅老師,我疼,真疼……」
醫生是個老大夫了,抬頭看了一眼喬桉,「疼?疼的不行了?」
喬桉為了加強信服度,一邊偷摸摸瞅傅蕭,重重點頭:「嗯,疼的不行了。」
老大夫抬了抬眼鏡框,「你這小朋友體質挺有耐藥性,需要我再打一針麻藥嗎?」
喬桉臉都嚇白了,一時間又羞又急,把求救的目光移向傅蕭,沒想到傅蕭看夠了他的笑話,不要臉的說:「大夫您縫您的,小騙子撒嬌呢。」
說完似笑非笑的看向喬桉,「還疼嗎?」
反正臉都丟盡了,喬桉索性抿了抿唇,勾了勾他的手指,「疼。」
「疼也沒辦法。」傅蕭不為所動,「受著吧,你早和我坦白至於受這罪嗎?」
喬桉對傅蕭的情緒變化十分敏感,立刻知道他氣還沒消,抿了抿唇沒再多說話惹他煩。
老大夫本事很好,一會兒就縫完了,臨走開了副消炎的藥,囑咐了些需要注意的東西就離開了。
傅蕭出去給他拿藥交錢,回來就看到這人愣愣的坐在床腳低頭摳手,眼睛背著人紅了一圈,無聲的淌著淚。
不知是疼的還是委屈的。
算了。
至於這麼逼人嗎?
以後好好教育不就行了。
傅蕭感覺現在腦子裡住著倆人,一個嚴父,一個慈母,吵得不可開交,就差來一場肉搏了。
最後還是心疼占了上乘,他提著藥走過去,一肚子的氣也隨著喬桉的淚都流完了,坐在他旁邊,揉了揉他的頭髮,「回去還是在這裡住一晚上?」
喬桉搖頭,敏感的發現了他語氣里的變化,眼神亮起一簇小火花,和小獸一樣親昵討好的靠著他:「不想在醫院。」
「那回你家?」
喬桉迅速搖搖頭:「奶奶睡著了,我想洗澡,髒兮兮的。」
傅蕭像擼貓一樣捏捏他的後頸,噙著笑,「那去我家,傅老師伺候你洗澡?」
「嗯……」
喬桉耳廓泛紅,「就,就擦擦就行,也別都擦。」
「哇哦,喬桉你想什麼呢。」傅蕭忍笑,「真沒看出來你個子不大,想法到挺多。」
喬桉熱的臉都在冒氣,明明知道傅蕭又在欺負人,就是這個惡劣的性子,但還是忍不住的心跳加速。
傅蕭把他打橫抱起,剛要走出門,喬桉突然抓住了他的衣領:「傅老師,你不生氣了嗎?」
「看你以後表現。」傅蕭故意板著臉,「再有下次,別以為還和今天一樣,哭兩嗓子就可以混過去了。」
「嗯。」喬桉耳朵紅了下,想起今天流的淚都覺得驚訝,怕是前幾年的都攢一塊了,應該也沒這麼多。
喬桉又有點得寸進尺,不問清楚了總覺得他以後可能還會犯錯。
本來想問問傅蕭是不是喜歡自己。
但又不敢,便換了個問題:「傅老師,你對所有人都這麼好嗎?」
傅蕭成了精,自然知道他想問什麼。
最初說是一見鍾情算不上,頂多覺得喬桉好玩,在他極度無聊的生活里突然出來一個這樣惹眼的少年,很少有人不會多看兩眼。
看著看著,就沒忍住陷進去了。
都說日久生情,或許現在只是在心頭落了個種子,誰又能保證不會破土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可是喬桉現在才十八歲,見過的人,碰到的事,都被框在江城這一畝三分地里,傅蕭頂多在他一窮二白的時候充當了一個拯救者的角色。
這種感恩和愛情最難分清,將來,喬桉會長大,越來越優秀,他將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站的越來越高。
到時候他如果來一句,我只是幼時不懂事把你當成了爸,傅爸爸這黑心爛肺真的承受不住再來一次傷筋動骨。
喬桉或許是看出了他的為難,心亂如麻,胡亂說:「我瞎說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不是。」傅蕭深呼吸了下,打斷他:「不想騙你,只對你好,只欺負你,只教你,什麼都教你。」
傅蕭沒把話說那麼死,連一句實在的保證都沒有,要放在現在的貼吧論壇上,這妥妥就是渣男發言。
但喬桉眼眶突然就紅了,他想明白又不敢明白。
「懂了嗎?」傅蕭摩挲他通紅的眼尾,「不懂也沒關係。」
「懂的。」喬桉輕輕說,「懂的,我的感情和您一樣。」
「真懂嗎?」
這麼一問,喬桉又不確定了,傅蕭這句話明明就是告白的話,難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就想對你更好點,萬一……」傅蕭看他又想往歪了想,嗤笑一聲,盯著他通紅耳朵,「要真有個操蛋的萬一,起碼是傅老師教出來的學生,等小朋友長大了,也不會隨隨便便遇到個人,就覺得是愛情。」
這話說的就很心機,傅蕭不想說出口,卻又恨不得把這話擺在了明面上,明明確確的指著告訴你,這他媽就是愛情。
喬桉心臟倏的收緊,然後炸開漫天的花,他低頭悶悶的笑:「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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