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私塾先生

  「我倒是不知道延壽丹的妙處。」

  女冠白了他一眼:「師兄早就打算鳩占鵲巢,利用朝中人脈尋求山神的神位吧?」

  「不錯。師妹,你若配合阿萍能不能斬殺潘喜?」

  「大差不差。事後,我要吞了阿萍以及游居鎮所有百姓的血氣,以此來拖延壽元流逝。」

  「好,那時我已是翡山山神,我幫你。」

  瀟水真人看來,百姓是韭菜,割完這一茬,還會有下一茬來到此地定居。

  「陽縣附近只有我這一位山神,師妹啊,他日待我抬高神位,你可以投靠我。你瞧,大山一重接一重,卻無一尊山神,可謂是我的風水寶地。」瀟水陡然狂笑起來。

  女冠站了起來,笑問:「我倒是好奇師兄如何籠絡的人脈,方能得到這般好的敕封。」

  「做了一輩子八品的五官保章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瀟水樂滋滋道,「西唐國廟堂眾志成城抵禦北虜南下叩邊,但得加稅吧?得動員百姓勞役吧?這一樁樁一件件哪個不是耗損民心的大事?久而久之,國運定然下降,所以,大封山神、水神、城隍可以穩住民心,民心穩了,國運也就穩了。」

  「原來師兄須得感謝後趙國。」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我在欽天監記錄天象變化,早已觀察到西唐國近些年必有刀兵之禍,便水滴石穿的籠絡人脈。」

  瀟水回憶著這幾年的賄賂,笑道:「幸好有山鬼,那群國之重臣不愛金銀財寶,只要山鬼花錢,湊巧,我最不缺山鬼花錢。」

  「難怪師兄能選到這麼好的地方當山神,竟是提早布局多年。」

  「潘喜都可以無中生有的造一盤棋局,遑論是我!」

  女冠斟酌道:「師兄,確定潘喜是上品知命境?」

  「安心,潘喜壽元將近,就算他是中五境的修士,一身戰力也使不出多少。」

  「若是不敵潘喜……」

  瀟水打斷她道:「你隨時可以走。」

  「這我就放心了。」女冠輕笑。

  她放心不假,瀟水卻提心弔膽。

  他如今不是欽天監的五官保章正,而是一頭山鬼,以師妹的性情,若非覬覦比山鬼花錢更貴重的山神錢,早已對他動手。

  來到游居鎮後,瀟水只碰到阿萍一個貌似奸詐實則愚不可及的蠢貨。

  阿萍堂堂知命境的修為,居然忍住不向他出手。

  「師兄,你之前是下品知命境的修為道行,又是欽天監官員,肯定有護身的法寶吧?」

  「你想知道?」

  「有一點點想。」女冠隨意著歸攏自己亂糟糟的頭髮。

  瀟水張開手掌,掌中真氣吞吐,一枚欽天監令牌浮現,「師妹,此令牌是夏官正贈予我的。」

  欽天監有春、夏、秋、冬、中五官正,定四時、掌推曆法,正六品。

  五官正皆是中五境的道行。

  女冠不禁退後數步,開心的笑道:「夏官正親手雕刻的『夏時』令牌?」

  「師妹好眼力,這『夏時』令牌足夠殺幾個不長眼的知命境修士,即便她是上品知命境,也得死。」

  「不知師兄花了多少山鬼花錢買來的?」

  「是夏官正送予我的。」

  「我不信。」

  「呵,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師妹,夏官正看在我兢兢業業一輩子的份上,花了六十枚山鬼花錢。」

  女冠忍不住驚呼:「太便宜了。」

  「只嘆那阿萍膽小的如同老鼠,不敢對我動手,若不然,這夏時令牌已然染血了,省得等我晉升山神後,令牌形如雞肋。」瀟水注視著女冠笑道。

  說的是阿萍,威脅的卻是她。

  女冠嬉笑:「師兄覺得我對你有想法?」

  「唉,誰讓現在的我是山鬼呢……」

  「師兄啊,雖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但我是你的師妹,我們一個師傅。」

  「既然你答應聯手阿萍共同對付潘喜,好好休息,明天我再過來。」

  「慢走啊師兄。」女冠送他出了村子。

  回到半山腰。

  瀟水抓起一塊心臟狠狠咬了一口,罵道:「唐旖!我的好師妹,休要認為我不知你的心思!

  哼,不就是想擄走我好給你吐山鬼花錢?

  接近兩甲子的交情,你於心何忍?!」

  若非瀟水及時察覺到唐旖的不懷好意,怎能把他藏的那般深的底牌亮出來?

  緊接著,瀟水自言自語:「幸虧當時沒有以夏時令牌殺了阿萍,不然,局面更加難以控制。」

  他來游居鎮,勢必要晉升翡山山神,不管何人擋在前面,他都要將之除掉。

  「趙蟾……桃枝……這杆桃枝我若是得到,就是我的山神神兵。」

  「今日是八月十三,明天八月十四,馬上八月十五中秋節了。」

  ……

  皇甫長秋和荀嵐來到了私塾外。

  不曾敲門,徑直走了進去。

  「誰來了?」潘先生聽見腳步聲,從書籍的聖賢教誨中抬起頭。

  目光落在兩人身上,立刻一凝,小心地放下聖賢書,不緊不慢起身,見禮道:「二位可是來借書的?」

  荀嵐打量潘先生,嘆息道:「不是。」

  「既然不是借書,敢問是因何事來我這小小的私塾?」

  皇甫長秋不回話,掃著書柜上的藏書,這私塾先生倒是酷愛讀書,藏書格外豐富,多是聖賢典籍,小部分則是俠義公案小說。

  潘先生毫不焦急,默默等待。

  荀嵐想好下一句要說什麼,方才慢吞吞開口:「百姓無辜,何必下此辣手?」

  「在下僅僅是一個教書匠,實在聽不懂姑娘……」

  皇甫長秋打斷道:「別裝了,咱們坦誠布公的聊聊天。」

  「哈,姑娘說的話叫我聽不明白。」

  皇甫長秋道:「聽沒聽說過白玉卿的大名?」

  「聞所未聞。」

  「我們皆是中五境的修為道行,你認為能瞞的了我們?」

  這在私塾教書的潘先生淡然一笑,反正快到中秋節了,隨即決定撕下偽裝:「白玉卿可是西唐國斬妖司白澤殿的白鎮撫使?」

  「白仙子儘管只是斬妖司的八品鎮撫使,殺你可夠?呵呵,我們殺你可夠?」

  潘先生身穿儒衫往前走了一步,隱藏許多年的氣勢漸漸升起:「白鎮撫的扶風劍,的確非同凡響。」

  「她現今正在游居鎮中。」皇甫長秋恐嚇道。

  「嗯,我看到了。」

  白玉卿和白幼君曾走過細柳巷站在收完莊稼的良田旁。

  他提了一把蔬菜從自己種的菜地里走了出來。

  「既然如此,你還敢獻祭游居鎮百姓?」

  潘先生不答,反問道:「不知二位出自何門何派?」

  「她是蘅蕪館荀嵐,我出自寶玉齋,皇甫長秋。」她道。

  「二位不是斬妖司的斬妖人,何須管這事?」

  原本兩人是不想管的,要以這場劫難磨礪吳婷和陳香故。

  死再多百姓與她們何干?

  但,清晨卯時。

  荀嵐收到蘅蕪館的千里傳信,蘅蕪館所在的河內國斬妖司伐山破廟,將一座私設淫祀的山上宗門輕輕鬆鬆的連根拔起。

  對於河內國斬妖司,荀嵐還是清楚的,絕對沒有這般戰力。

  據蘅蕪館探聽到的消息,這一戰西唐國斬妖司參與其中,且是攻滅那家山上宗門的主力。

  蘅蕪館知曉她正在西唐國,打算令她在西唐國內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爭取西唐國斬妖司的好感。

  畢竟斬妖司伐山破廟,蘅蕪館縱然收了一位白澤殿妖修當弟子,亦是心有戚戚,生怕哪天斬妖司找上自家。

  恰好荀嵐在游居鎮,此地又即將經歷一場劫難,乾脆帶著皇甫長秋找到私塾,盤算著「勸說」在鎮子裡隱藏極深的人物放棄。

  荀嵐道:「百姓無辜,既然你們要傷害百姓,我等正道修士自然會挺身而出。」

  「荒謬。」潘先生譏笑道,「在下是野修,近些年看慣了你們山上修士如何作威作福!

  應該是斬妖司吧,要不是斬妖司壓在你們頭上,哪能前來尋我?」

  皇甫長秋反問:「是又如何?」

  「哈哈……」潘先生驟然大笑,「『是又如何』,好一個是又如何!你們山上修士高高在上,當然有實力有背景對我等野修說一句『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