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提趙蟾四人的戰場。
薛瑾花、嚴義、高丘、晁魯直,對峙殷恩、劉鷂子、伏念、司馬苕,場面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而柳殺,一口一口咳著妖血。
它的胸膛被秋少游斬的險些成了兩截,再無戰力,縱使僥倖苟活,也失去了更進一步的機會。
三十丈「花海」里的優曇花,在突然刮來的一陣大風下,搖曳生姿,美的不真實。
殷恩平定了幾乎要「造反」的妖氣,毫不客氣的問劉鷂子:「劉兄,我們死了,你能獨活?」
「哈哈……殷兄弟說的哪裡話?二長老親口叮囑我,一定要幫撞雲縣完成【聖王降世】的儀式。」
「那就好,我希望接下來的廝殺,劉兄不要在省力氣了。」
「殷兄弟此言差矣,在下並未省力氣。」
到了如今的地步,劉鷂子也明白這群斬妖人來者不善,不將撞雲縣覆滅誓不罷休。
而撞雲縣沒了,就算安然無事的回了怨堂,也得承受二長老的暴怒。
劉鷂子早都猜到了,其實撞雲縣是二長老麾下的一方勢力。
那位紫髯縣令之所以能成事,與二長老的幫扶脫不開關係,甚至可以說,撞雲縣是二長老一手扶持起來的。
罷了、罷了,事到如今,該施展壓箱底的手段了。
「好好好,既然未曾省力氣,咱們接下來手底下見真章。」
「不必接下來……我現在給殷縣尉露一手。」
劉鷂子自信滿滿的往前走了幾步,注視著被薛瑾花、晁魯直擋在背後的秋少游,笑問:
「鞦韆戶,你的大名在下聽的耳朵都起繭了,它們皆道,瀾蒼府斬妖司的秋少游,儘管出身修行世家,卻半點沒有世家子弟的惜命膽小,處置妖修時,敢打敢拼,積攢下了不小的功勳。你們斬妖司的十二轉功勳我也了解,不知殺了我,能得幾轉?」
秋少游擦拭嘴角殷紅的鮮血,冷笑道:「憑你的人頭,板上釘釘的九等,指不定大鎮撫使心善,給我一次八等功勳。」
「那就好。」劉鷂子活動著手腕,「其實,咱怨堂,學著你們斬妖司也弄出來了一套功勳,殺了你們,我必將得到一枚【金棠丹】。」
「委實令人覬覦啊。」
它拿出了一盞油燈,燈身掛著蛛網,依稀可察幾隻肉眼快看不見的小蜘蛛在蛛網上爬來爬去。
吹了口氣。
油燈剎那間被點亮。
而那些小蜘蛛猛地躍下蛛網,來到了劉鷂子身前,隨著被燈光照耀,蜘蛛隨之長大,直到小牛犢子大小方才停了下來。
共五頭蜘蛛。
全身皆是毒霧。
毒霧快速擴散。
嚴義從儲物法寶里取了原本屬於金山洞三洞主鳳羽的白梨靈壁碗扔在五人前方抵擋毒霧。
此行,他把此寶也帶來了。
這毒霧有侵蝕之能,饒是這白梨靈壁碗乃是上品法器,在五頭蜘蛛的毒霧下,不過多時,便被侵蝕的面目全非,眼看一件上品法器即將葬送。
劉鷂子笑呵呵道:「鞦韆戶,你那劍是下品靈器,好東西啊。我這玩意兒,不如你的劍,僅是半步靈器,嗯,有器靈的半步靈器。」
晁魯直緊緊鎖著眉頭,問道:「該如何是好?」
「我來。」薛瑾花無所謂道。
「千萬當心。」嚴義任憑白梨靈壁碗被毒霧侵蝕,叮囑薛瑾花。
她說:「我有一劍,只不過,這一劍是我僅剩的戰力,一旦使出這一劍,我便再無戰力了。除非到了不得不死戰的時候。」
薛瑾花本就是以兩傷術法獻祭了部分壽元換來的真氣。
再獻祭部分壽元,必死無疑。
徵詢了其他當家主事的千戶們的意見後,她輕輕轉頭瞥了趙蟾一眼,道:「差不多可以送趙蟾離開了,【念君】玉佩損毀,【脫殼】又替死了一次,再打下去,我們保不住他的。」
高丘笑呵呵說:「不只趙蟾,陳菘、何潘仁、宋公洮都得走,他們是下一代當家主事的千戶,不能死在這裡。」
「稍等一會兒。戰局再惡化的話,送他們走。」
「嗯,好。」
廝殺到如此程度,那紫髯縣令本體仍未出現,一眾斬妖人卻跟殷恩、劉鷂子等妖魔打了旗鼓相當,甚至落了下風。
局勢……不容樂觀。
晁魯直笑哈哈問道:「都做好決定了?」
秋少游傳音道:「必須引紫髯縣令現身,我能殺它。」
嚴義則回:「怕是難,紫髯縣令弄了個分身出來試探,想必已經有了避戰的心思。」
有殷恩等妖魔的牽制,他們現在再打上縣衙,拼死斬殺紫髯縣令,已經不可能了。
它們不會允許眾人輕易離開的。
眼下來看,他們錯失了一次良機,原本可以毀掉六座陣眼後,直奔縣衙而去的。
「或許,毀掉『花海』和那祭壇是個辦法。」趙蟾冷不丁的說道。
「嗯?」
「既然有所謂的【聖王降世】,那便阻止它們完成。逼紫髯縣令現身一戰。」
高丘搖頭道:「我們早已暗地裡商議過了。有妖魔攔在「花海」前,如何越過它們,破壞祭台?」
趙蟾道:「我有秋大哥給我的四神君符籙,還有怒元升神丹,大概……可以牽制一頭妖魔。況且,陳菘跟何潘仁兩位大哥,儘是中品知命,肯定能幫的上忙。留宋大哥一人暫時抵擋小妖小魔的衝殺。」
「先抵擋毒霧。」嚴義突然道。
白梨靈壁碗已讓毒霧侵蝕殆盡。
「薛勾察使。」趙蟾又喊道。
薛瑾花稍稍有些生氣:「怎麼?」
「我來對付它。」
趙蟾話音剛落,朝身邊的陳菘道:「陳大哥你來補缺。」
陳菘深深看了少年郎一眼:「好。」
說罷。
他下定了某種決心,一口吞下準備好的怒元升神丹。
自儲物法寶【風搖】中取出四張神君符籙。
請監兵神君符、請孟章神君符、請陵光神君符、請執明神君符。
而服下【怒元升神丹】的少年郎,氣勢節節攀高,劍氣更是充盈了又充盈。
丹田內的那柄古樸小劍【劍心】,劍吟陣陣,大口大口吞吃著怒元升神丹的藥力。
趙蟾一步跨越,來到了毒霧之前,更是在五位千戶的身前。
嚴義死死注視著少年郎的背影。
下品知命境、中品知命境……
他的氣息還在升。
怒元升神丹的藥效有這麼厲害嗎?
一直接觸到上品知命的邊緣,才停下。
劍氣飛旋怒舞,居然壓迫的毒霧不再逼近。
嚴義當機立斷,傳音道:「薛瑾花,你不必出那一劍了。我來糾纏住那妖魔,不令它逃走,你們阻攔另外三頭。如果有機會,我們便一鼓作氣毀掉祭台!!」
趙蟾向微微怔住的劉鷂子擲出了四張神君符籙。
少年斬妖人此舉,確實讓劉鷂子看愣了,暗道,他在找死嗎?即使吃了怒元升神丹,縱然用上四神君符籙,哪裡又能對付的了半步下品靈器以及貨真價實上品知命境的自己啊!
不理劉鷂子有何想法。
趙蟾按部就班結印。
四神君符籙頓時爆發刺眼光亮。
也就是到了這一刻。
劉鷂子恍然大悟,那四神君符籙有古怪。
可惜,遲了。
嚴義和其他千戶猛地前沖。
同樣是在這一刻。
【劍心】游轉趙蟾十二主經、奇經八脈,來到了他的靈台附近。
靈台屬督脈,「靈」指心神,「台」指居處,又因靈台近心臟,又為心神之宮殿。
趙蟾覺得他的心臟起了一團熊熊燃燒的大火。
又下起了一場冷入骨髓的磅礴大雨。
極冷極熱的感受,似是要喘不過氣來了。
而道家某些大能,將「靈台」與「紫府」並稱,喚做靈台紫府。
紫府又是仙人所居的妙境,正所謂「夕宿紫府雲母帳,朝餐玄圃崑崙芝」。
古樸小劍盤桓靈台紫府,使得火勢越來越狂猛,燒的趙蟾心臟砰砰直跳,宛若仙人擂大鼓。
那大雨亦是好像海水傾灌,仿佛龍王逞凶鬧天地。
打通經脈、穴竅之時,趙蟾對靈台紫府點到為止,並未深究。
有了古樸小劍借著【怒元升神丹】藥效的此番作為,讓他的靈台紫府徹底煥然一新,仿佛開天闢地、再造乾坤。
轉瞬。
火勢漸小,卻愈來愈精純。
雨勢漸止,淋的儘是甘露仙霖。
水火交集,龍騰虎踞。最終在靈台紫府,化作一柄劍的模樣。
此劍和古樸小劍【劍心】的大小一模一樣,別無二致,好似是它的翻版。
但,一邊劍身呈現純黑,一邊劍身純白,仿若太極兩色、更似陰陽兩面。
殺伐之意,再次純粹!
古樸小劍心滿意足的返回丹田。
劉鷂子死死盯著氣勢突然變得不同的趙蟾,沒來由的,開始膽顫心驚。
少年郎,突兀,躍為上品知命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