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掌柜,客棧最近的生意如何?」
「哎呀,別提了,秋雨連綿,這幾天生意太差了,倒是昨日來了不少客人,不至於讓我這小本買賣賠的關門大吉。」
王煥順嘴問道:「打尖和住店的有可疑之人嗎?」
「有!」謝婉認真道,「一夥商徒住進來了,這夥人瞧著不像好人!」
「哦?」
「王力士有所不知,昨晚要不是趙蟾仗義出手,我……我就沒臉見人了!」
「到底發生了何事?」牽扯到趙蟾,王煥急聲詢問。
謝婉將趙蟾和商徒的衝突,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自然是商徒們惡貫滿盈,趙蟾是為民除害的大好人。
聽到趙蟾拉大旗作虎皮,用斬妖司的威名嚇退那伙商徒,王煥放下心,尋思道,小蛤蟆雖年少,手段卻不差。
想起在那座小山上,面對拍飛他鐵劍的妖魔,趙蟾悍然以桃枝斬斷妖魔的軀體。
這樣的少年,加入游居鎮斬妖司,真的是百姓們的福氣。
「稍後我會去警告他們的。」
「啊?只是警告嗎?」謝婉不死心問道。
王煥反問:「我揍他們一頓?」
「不行,我看吶,這夥人定是借著商徒身份掩蓋自己的不法之徒,不如關進斬妖司大牢,讓他們乖乖招供!」
他氣笑了:「謝掌柜提議是好的,我卻辦不到。」
「為何?」
「證據呢?」
「你們斬妖司還要證據啊?」
「當然!」
阿萍看著小人書從後院走到廳堂。
王煥打量著走進來陌生男子,他額頭有一道劍痕,當初受傷時必定觸及額骨,明知故問:「這位好漢是外鄉人吧?」
謝婉笑道:「他叫阿萍,是我表弟,從家鄉來看望我的。」
「哦,原來如此。」王煥似乎信了,「除了阿萍,客棧還有何人?」
「沒了。」
「沒了?你確定?」
「王力士這話說的,我還能騙你嗎?」
王煥試探道:「昨夜沒有一對姐妹留宿客棧?」
謝婉目光微動,瞬間醒悟他提的是白衣女子和青衣少女:「確實有一對姐妹和戲班同時來到客棧,但兩姐妹未曾住店。」
她在戲班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王煥果然被吸引了注意,暫且放棄追問阿萍的身份,走到正在喝茶的班主身側:「班主。」
班主趕緊起身,邀請他落座。
寒暄幾句。
王煥問道:「你們戲班的那兩位女子呢?」
「女子?王力士,戲班所有的女子都在這兒呢,你看看是誰……」
「她們叫做白玉卿、白幼君。」
「哈,王力士說笑了,戲班從未有叫白玉卿、白幼君的。」
「當真?」
「千真萬確,借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跟斬妖司撒謊啊。」
王煥轉身看了眼謝婉。
她留心聽他們談話,見到王煥看自己,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曉其他事情。
這戲班逢年秋分皆會到游居鎮,班主和王煥相識。
「班主,你仔細想想,會不會是戲班新招的伶人?」
班主肯定道:「戲班裡的伶人,絕對沒有叫做白玉卿、白幼君的,甚至我也是頭一次聽這兩個名字。」
「好,我知道了。」
「莫非發生妖患了?這是兩個妖魔的名字?」班主恐慌的問道。
「沒有。」
王煥在犀照客棧未曾打聽到相關消息,他決定在游居鎮找一圈。
鎮子就這麼大,若兩姐妹還在此地,他一定碰的到。
王煥走後,謝婉低聲和阿萍說道:「開始變麻煩了。」
阿萍嘆道:「昨晚青衣少女追趙蟾而去,之後,趙蟾找到了白衣女子,白衣女子以法力隔絕了他們的談話。」
謝婉冷笑:「還能是什麼事,游居鎮外有頭人人眼紅的山鬼,她們覬覦山鬼唄。」
「是我考慮不周。」阿萍道,「我該提前『洗』去趙蟾身上山鬼氣息的。」
「無妨,它是瀟水真人的山鬼,讓他們狗咬狗,我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謝婉道:「阿萍,幫我一次。」
「暗中保護趙蟾?」
「對。」
阿萍把小人書放回懷裡:「好。湊巧,我也對趙蟾越來越感興趣。」
弄歲巷在游居鎮西南,旁邊是遮草巷,遮草巷往南走就是小花巷。
婦人拖拽扭打在一起的梁右、王綠水夫婦經過遮草巷,楊昀單手卷著聖賢書念念有詞的自巷裡走來。
看到仿佛呆頭鵝似的楊昀,婦人恨恨瞪他一眼。
「馬蘭姐,為何瞪在下呀?」楊昀穿了身長布袍,不知洗了多少次,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馬蘭怒道:「都怪你!」
楊昀凝頭苦思,緊接著恍然大悟,趕忙作揖不斷,歉意道:「都怪在下昨夜朗讀聖賢書的聲音太大,擾了鄉鄰的好夢,梁大哥和梁夫人若因在下夜讀之事爭吵,在下願意登門致歉。」
「用不著!」
馬蘭氣沖沖地拉著梁右夫婦進了小花巷。
王綠水的叫喊響徹大街小巷:「狗男人,你數數看,我嫁給你多少年了?你是怎麼待我的?天天好吃懶做、不務正業,別家的男人賺到錢把家裡的宅子都翻新了,你呢?不賺錢也就罷了,怎麼有臉跟我要錢的?
好說歹說從我手裡哄騙了錢,掉頭就去騷狐狸那兒吃餛飩,我做的飯菜不好吃嘛?餵不熟你這白眼狼!
狗男人!我非打死你不可!」
馬蘭勸架道:「綠水,小點聲,讓街坊鄰居聽見了笑話!」
「我就不!就讓大夥知道那賣餛飩的騷狐狸,是怎麼勾引我家男人的,呸!」
楊昀對手裡的聖賢書目不斜視,呢喃自語道:「非禮勿聽、非禮勿視……」
「楊大哥。」
趙蟾站在弄歲巷前。
楊昀抬頭笑道:「哦?趙賢弟!」
邊說,邊對趙蟾作揖行禮。
少年還禮,跑到楊昀跟前:「我能不能請楊大哥教我練字?我會給錢的。」
「練字好啊!」楊昀眼睛一亮,「錢這種身外之物,於你我而言,如同糞土,不必提錢!賢弟有時間了,到為兄家裡來,為兄把練字的要點講給賢弟聽,以後,賢弟就可以臨摹名家字帖了。」
「楊大哥今晚有空嗎?」
「有的、有的……」楊昀開心的點頭不已,「為兄在家恭候賢弟。」
「叨擾楊大哥了。」
楊昀作揖拜別。
無奈,趙蟾又是還禮。
楊大哥什麼都好,就是在禮儀上格外執著。
一位外鄉人站在街邊,窺著趙蟾打開門鎖,走進院子。
「弄歲巷第三座宅子。」
那伙商徒僱傭的打手吳賀找到他,以十兩銀子的價格買下趙蟾的命。
「打死一個少年就能賺十兩銀子,嘿,這錢賺的,真輕鬆。」
動手之前,要踩點、要鎖定目標、要挑選在凌晨翻進趙蟾家裡快准狠的一擊斃命。
既然接受了任務,就得保質保量的完成。
他是下品鍛體境的修行者。
對於他這種天資很低的人來說,若想進步,只能購買昂貴的補藥熬煉體魄。
如今,手裡的錢早就揮霍一空,十兩銀子可以使他的日子好過不少,甚至能夠擠出六兩銀子買下游居鎮醫藥鋪那根十年龍鬚草,繼續朝中品鍛體境艱難跋涉。
他低聲道:「我實在太想進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