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劇透爽 一直劇透一直爽
第二天。
洛陽城爆了。
賞善罰惡使多日不曾賞善罰惡,這一次一出手就是極為勁爆的消息。
那些讀書人說的聲情並茂,好像身臨其境,親耳聽到了賞善罰惡使與那慈航靜齋仙子的辯駁一般。
字字句句,殺人誅心。
「這就是李世民你和師仙子的通病,你們太假大空了,你們的悲天憫人,永遠都是隔靴搔癢,因為伱們永遠都不理解什麼是真正的窮困……你們說要為天下蒼生帶來幸福,卻連天下蒼生到底是誰都不知道,你們自以為深入民心,卻總是不自覺的高高在上,對你們而言,百姓不過是一群泥巴腿子而已。」
「你為天下擇明主,可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你不問天下人,卻只問那幾個高高在上的門閥少爺,幾個意思?怎麼,咱們泥巴腿子不配自己當家做主唄?」
「所謂的選拔,你們早已內定了人選,和氏璧你都已經送到了他們的府上,只是明面上走走流程,好堵天下悠悠眾生之口……你們口口聲聲為天下人,卻想要騎到天下人的頭上……」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
一句句,說在了所有人的心坎間,看似是在諷刺師妃暄,然而事實上又何嘗不是在嘲諷這個病態的世界?
幾乎所有的百姓都匯聚在了那些簡陋的茶館之中。
聽著說書人慷慨激昂的說詞。
他們都聽的如痴如醉。
而若是有讀書人,聽到這些話更是面露嚮往之意。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里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好詞,好,尤其最後一句誰在乎?簡直是點睛之筆,不錯,什麼狗屁為天下擇明主,不過是又一次權力的鬥爭,勾心鬥角的搶占名聲罷了!」
「我今天才想起來,靜念禪院修那麼大的銅殿,確實壯觀,可他們竟然沒想過若將這銅融掉,換成銅錢能讓多少百姓吃飽穿暖,沒人規定必須為他人如此犧牲付出,但他們念著阿彌陀佛,說著慈悲為懷,言行可不太合一啊。」
「可笑我前幾天還給他們上了幾分香火錢,哈哈哈哈,恐怕佛祖高高在上,也看不上咱們這仨瓜倆棗的吧?銅像都撐不起他的榮光了,得銅殿才行。」
……………………
眾人無不是口誅筆伐。
慈航靜齋的名聲,就這麼臭了。
林賓僅僅只用了一次對話,就徹底毀掉了慈航靜齋多年來積攢的好名聲。
為天下選明主?
這就是個笑話……
要知道,慈航靜齋與靜念禪院焦不離孟,就算是普通百姓也知道這倆就是一家人。
而天下大亂,百姓民不聊生。
靜念禪院卻修築銅殿,這是甩不掉的黑歷史。
慈航靜齋純純就是被連累了……
但百姓們不在乎這些,他們只知道原來這個所謂的為天下擇明主,其實也不是真心,而是要為自己挑選一個合適的政治合作對象。
事實上那所謂的明君早已內定,連和氏璧都送到人手上去了。
可笑那些武林中人還在打著和氏璧的主意,在靜念禪院周邊徘徊,哪裡知道和氏璧早被人給拿走了?
這回,是整個武林都被忽悠了一圈。
據聞洛陽王王世充聽得此言之後,憤怒的將屋內所有能打砸的一切都給砸了。
明君早已經內定,可笑他還傻乎乎的等著師妃暄來考校他……
簡直就像個笑話一樣。
他憤怒之下,派遣了大量的流氓地痞,跑去靜念禪院外圍叫罵。
罵的那叫一個難聽……家中老母嬌妻無不被波及其中,而且還是共同波及。
靜念禪院之內的那些武僧們一個個聽的怒氣欲焚。
娘咧,我們是出家人,哪來的什麼嬌妻?
但偏偏又不能真的動手,動手只能坐實了靜念禪院寺大欺人的名聲,一時間,靜念禪院幾乎雞犬不寧。
連帶著其他各大門閥那些已經被校問的過的,也皆是對慈航靜齋怨氣滿滿。
合著我們都是陪太子讀書,你丫的壓根從一開始就沒想過選擇我們,純粹是拿我們當掩護來的。
當下紛紛加入對慈航靜齋口誅筆伐的隊伍……
倒不如說,他們不僅開始在口頭上打擊慈航靜齋,更是直接派人搜尋師妃暄的下落。
原因自然不僅僅是自己被當猴耍了這麼簡單。
活字印刷術。
這是真正能讓天下局勢大變的東西。
說書人並未說清其中的所以然,只是說出了一點點的皮毛,但就算是這點兒的皮毛,也足可讓他們明白,能得李世民讚譽,這活字印刷術絕對可以將書本的價格打下來。
而如今,這印刷術落到了慈航靜齋的手裡。
若慈航靜齋真箇悲天憫人呢?
作為白道之首,與寧道奇交好,與靜念禪院同進退。
如果她們真的決定普及販賣書籍,那才是對他們天大的打擊……
必須找到師妃暄,將她控制起來才行,絕不能讓活字印刷術落到旁人的手中。
可惜,師妃暄卻好似失蹤了一樣,任誰也找不到她的蹤跡。
事實上,這正是林賓的陽謀。
他把活字印刷術送給師妃暄。
慈航靜齋若是不干,那就徹底坐實了她們自私自利,門閥第一的名頭,到時候再想喊為天下蒼生的口號,就真正的理不直氣不壯了。
但若是幹了。
也許能挽回名聲。
可如此一來,卻與四大門閥站在了對立面,不對,不止是門閥,而是如今這封建社會所有的既得利益者的對面。
說上一句與天下為敵並不過分,畢竟他們掌握了這個世界超過九成的生產力。
到時候,就算是慈航靜齋也難抵擋這滔滔洪流。
不然真以為這個世界的人們智慧就低到這種程度,甚至連活字印刷術都造不出來麼?
說白了,就算真的有人想出來了這方面的改進之法,也不敢拿出來實施。
這麼一來,師妃暄和慈航靜齋算是被林賓真正架在火上烤了……
尤其師妃暄,之前稱呼都是師仙子。
可現在……
連一句姑娘都欠奉,師妃暄剛剛出江湖,便已經幾乎落得個一身罵名。
而在一處酒樓之內。
說書人正自慷慨激昂。
而下首眾人聽的如痴如醉,隨即狠狠罵上兩句,然後又忍不住心生期待的遙想若是慈航靜齋真的願意為天下人做這先驅呢?
那一句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的灑脫大氣,讓他們都忍不住期待也許慈航靜齋真會站出來……
也許賞善罰惡使真的看錯了人?
這種既期待又憤慨的心態,連他們自己都搞不明白,只能把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在師妃暄的身上……
畢竟,他們也只知道慈航靜齋有一個師妃暄而已。
只是這麼一來,那些視師妃暄為仙為神之人,卻是忍不得了。
「閉嘴!」
酒樓二樓靠窗的一處桌邊。
一名華服俊朗男子飲酒聽書,本來也是聽的熱血沸騰,只是聽到一半卻隱然覺得不對……
等到聽到最後,才發現他那朝思暮想的師仙子,竟是這齣書中的丑角兒。
當下頓時勃然大怒,起身衝著那說書老者怒喝道:「老東西你給我閉嘴,竟敢如此誣衊妃暄名聲,妃暄悲天憫人,何等慈悲,她怎麼可能是那種自私自利之人?真當我侯希白瞎了眼,認不清人不成?」
「多情公子侯希白?」
「曾經跟師仙子把臂同游的侯希白?」
有了解詳情的,聽到侯希白的名聲,看著他的眼神里頓時帶上了些微的嘲諷。
可笑這又是一個識人不明的。
「可惜,這卻是真真正正發生過的事情,當時店家小二也曾親耳聽聞那賞善罰惡使對你的那位師仙子近距離輸出,你的師仙子可是潰不成軍,無力抵擋呢。」
「沒錯沒錯,賞善罰惡使不也說了麼?那什麼師仙子,根本就是一個傀儡,殺了她還有第二個第三個,她不過是個從小就生活在謊言中的可憐小姑娘而已,連賞善罰惡使都很憐惜她呢。」
「唉,說起來,慈航靜齋真是不干人事,除非她們現在立即把那個什麼活字印刷術普及天下,否則,我絕不承認他們的白道身份。」
一番話,說的侯希白瞠目結舌。
他只是不忿於師妃暄名聲受損,對慈航靜齋可沒什麼好感……
可眼見師妃暄名聲受損,他本想出言維護,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從維護。
別人說起師妃暄,雖然不快,但也沒喝罵,甚至語氣里還頗多憐惜。
咋的?
他堂堂花間派傳人,真要因為慈航靜齋受辱而憤怒出手麼?
倒不如說聽著這些慈航靜齋的人被罵,心頭還真有幾分暗爽咧。
他不敢再多聽,匆匆的起身離開了。
打算把這方面的消息跟他的師尊分說一二,師尊視慈航靜齋為大敵,這也許是他的好機會也說不定呢?
侯希白走的匆匆。
哪裡知道在他身後,賞善罰惡使本尊正在坐這兒抿茶,邊喝茶邊聽著自己的戰績。
心頭滿意之餘,也有些無奈。
「這麼一來,我是不滅慈航靜齋也得滅了。」
林賓心道我打下了這麼好的基礎,要是這一波沒能幹掉慈航靜齋,到時候豈不是被後來的輪迴者撿了便宜?白白給他人做了嫁衣可不是我的風格啊。
這種蠢事兒可不能做。
後續必須加快步調才行了。
先拿到和氏璧,看能不能激活後續任務……
如果能激活就循序漸進幹下去,如果不能的話,那就按我自己的步調來。
至於和氏璧在哪裡。
林賓早已經知道了。
當初酒館之中,林賓故意距離師妃暄極近,當時他居高臨下,兩人面容相距不過尺許而已。
其他所有人,包括師妃暄在內都當林賓是在以勢壓人,是以師妃暄也是努力昂首迎合,不讓自己落在下風……
氣勢之爭,豈能因男女之別而有所顧忌?
可當林賓說起明君內定,和氏璧早已過手這句話時。
師妃暄卻忍不住眼眸轉讓迴避。
林賓自然不會認為這是在嬌羞避讓,純粹是憨仙子太老實,被人說中心虛之事,不好意思了。
而且《長生訣》靈覺驚人,林賓能清楚的感覺到李世民的表情也不太對。
和氏璧……在李閥。
或者說,在李世民手中。
「看來,少不了要走上這一遭了。」
林賓喝來小二,讓他切了二斤熟牛肉做一大盤子……
酒就不要了,不好喝。
但牛肉原生態,健康品,味道是真好吃。
林賓愛上了。
而就在林賓大快朵頤之時。
洛陽城外,眾人遍尋不著的師妃暄,此時卻正在一處山野之地。
一夜未睡,她面容有些憔悴。
但卻無損其動人風情。
此時她看著天空中飛翔而回的信鴿……那素來淡靜的面容也浮現幾分激動急切。
師妃暄確實是真的善良,所以更知道若真的能如林賓所言,將這活字印刷術普及的話,便可讓天下人人知理。
要知道,如今朝中官員由四大門閥壟斷,尚且人人如龍。
那麼若是從天下人中挑選官員,那其質量得高到什麼地步去?
這是造福蒼生的大事,只是她本能的察覺哪裡不對,是以特地將這一次遭遇的詳情事無巨細,向師傅一一稟報,尤其是活字印刷術的方法,更是主動坦露。
她心頭未嘗沒有幾分期待,若是師尊同意,她便可真正為這個天下奔走。
縱然下次遇見了那人,也可以驕傲的昂起脖頸,對他說道:「瞧,少俠終究是看錯了我們慈航靜齋呢,妃暄師門,豈是如此不堪?」
到時候,才算的上是揚眉吐氣。
而如今,慈航靜齋的回信終於到了。
師妃暄心頭竟也有幾分從未出現過的忐忑……
修道多年,這種心態最是要不得。
師妃暄接過信,放飛了信鴿。
先是默默的平心靜氣,這才打開了信條。
受限於紙張,內容不多。
短短一行字。
「茲事體大,不可魯莽,擇君為先,莫忘初衷!」
說的很好聽。
但實際上,這就是拒絕。
師妃暄臉色頓時煞白。
她之前藏匿於洛陽城中,自然聽的出百姓們對於慈航靜齋的期許和失望,聽的出百姓們對靜念禪院的不滿和喝罵。
這種時候,她真的希望師尊能站出來,用實際行動證明,慈航靜齋並非口是心非之輩,而是真正心念蒼生。
可現在……
師妃暄閉上眼睛,狠狠的平靜了下心氣兒。
喃喃道:「必然是師尊知道貿然與四大門閥為敵不僅無法傳播印刷術,更會讓慈航靜齋引來滅頂之災,所以需要從長計議,沒錯,從長計議,師尊並未明確拒絕。」
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心……亂了。
被那位神秘的賞善罰惡使給攪的一塌糊塗。
師妃暄幽幽嘆息了一聲,心道雖然之後再行考問必然會引發爭議,倒不如明日裡,直接坦露李氏二子便是他們挑選的明君吧。
想著,她在這荒野之地坐下。
也不以真氣護體,就那麼靜靜的感受著襲體的寒冷……
如今外界之人都在尋她,她不便進城。
再者,師妃暄也想要真切的體驗一下,衣不蔽體到底是什麼感覺,窮困潦倒……又是怎樣的無助。
當天深夜。
一處已經被全包下來的客棧。
如今的客棧,卻是防備森嚴,里三層外三層,暗中有無數精兵強將包圍。
楊廣已死,四大門閥之間互相敵視,各路諸侯面和心不和,李世民作為李閥之人進入王世充的洛陽,雖然心知應該不會出事,但該有的防備還是要有的。
只是防備再如何森嚴……
卻難防那無形無跡之人。
是夜。
一道身影如虛似無,悄悄進了客棧。
順著外牆飄飛上二樓,演著牆邊溜了一圈兒,已是輕鬆的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也可算是《長生訣》的妙用無窮,但凡見過一次的人,林賓便能清楚的聽出他的腳步聲,呼吸聲。
也就是說哪怕是亞洲四大邪術齊上,也休想瞞過林賓的靈覺。
是以林賓的靈覺看的分明。
李世民,便在這正中的屋子之中歇息。
悄悄推門,入內。
屋內李世民正在安歇……
林賓沒吵醒他,甚至沒有翻找他的行李,和氏璧雖然神奇,但畢竟塊頭不大,若真的想藏,任誰也休想發現……
尤其是其特異之處並不泄漏的情況下。
他只是點燃了燭火,將這漆黑的夜色照亮。
「誰!!!」
床榻之上,李世民被光亮刺激,一躍而起,滿懷戒備的摸起了床邊的長劍,看向桌邊,卻正看到林賓那正自從容端坐的身影。
他驚愕道:「兄台……竟是你?深夜尋李某,所為何事?」
林賓卻不答話,反而說道:「太宗得鷂,絕俊異,私自臂之。望見鄭公,乃藏於懷。公知之,遂前白事,因語古帝王逸豫,微以諷諫。語久,帝惜鷂且死,而素嚴敬公,欲盡其言。公語不時盡,鷂死懷中。」
李世民聞言眼眸微亮,雖不解林賓其意。
卻還是忍不住讚嘆道:「這位太宗倒是一位千古明君,而其何所幸哉,竟能得此錚臣,其所治下,必然是朗朗青天,只是李某才疏學淺,竟不曾聽聞有哪位君主以太宗之名,請兄台不吝賜教。」
林賓說道:「這是我們幼時所有人都需要學的一篇文章,全名叫做太宗懷鷂,此文流傳甚廣,旨為讓人學習太宗與那位鄭公的精神,而那位太宗,便是史評千古一帝的大唐太宗皇帝——李二李世民。」
說到最後,他伸手指向了李世民。
「什……什麼?」
李世民失聲驚叫起來,手中劍刃不受控制的跌落在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