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程昱只覺得裝模作樣(四千)

  第417章 程昱只覺得裝模作樣(四千)

  「賊子來攻.」

  曹操嘴裡嚼著斥候方才的那句話,賊子來攻糧草告急.

  簡直糟糕透頂中的糟糕透頂

  縱然心底煩悶,曹操也沒有表現出來,他深深吸氣,裝作鎮定自若的模樣問道:「總計多少人?」

  「目測.」斥候面色凝重,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個糟糕的數字,「怕不是有四五千人」

  「他們正源源不斷在我等周邊聚集.」

  四五千人

  曹操和張繡都陷入沉默,賊子的戰鬥力雖遠不如虎豹騎,但蟻多咬死象,更何況賊子熟悉地勢,能夠藉助地勢之利。

  而他們身心俱疲,還有幾成的氣力實在是不好說。

  至於之前風馳電掣解決營寨的賊子,全然是打了賊子一個措手不及,這些賊子顯然是把心思用在怎麼折磨百姓身上,過的太愜意,從而忽略了守備。

  此外賊子並非是一波一波而來,見這個架勢,想必他們要一鼓作氣拿下此間營寨。

  曹操和張繡眉頭擰成了麻繩,眼下這般情形著實是讓人感到棘手。

  曹操想著想著,忽然腦海里一道靈光閃過,他雖然想不到什麼好法子,不代表其他人想不到法子啊!

  倘若身旁有一賢人

  曹操的目光飄忽到程昱的身上,程昱冷不丁打了個寒顫,他總覺得下一刻會有什麼壞事發生,正打算腳底抹油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

  一雙手握住了他的臂膀。

  不出他所料,握住他手的正是曹操。

  曹操身材雖然矮短,但也並非是手無縛雞之人,手上的力氣確實是大。

  程昱只得作罷,他猜出了曹操的心思,不過他還是問道:「校尉.我不過是一山野村夫」

  「誒,先生說笑了,先生與公台可是同郡好友,三將軍有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公台俊逸不凡,先生自然亦是天人之表,眼下情形危機,還望先生教我!」曹操熱切的望著程昱。

  張繡總覺得眼前的場景似曾相識。

  程昱本不想理會曹操,一來看在眼下情形不容樂觀,與自身的性命有著密切關聯。二來曹操態度倒也算陳肯,試試也無妨。

  他清了清嗓子道:「校尉,賊子人數眾多,不能力敵。依我看賊子並非是鐵板一塊,此番聚重必然是利益使然,我等不妨舍掉絕大部分『利』,留有一部分為方便我等轉進便可,其餘的『利』便放任自流,足以引開賊子的視線,如此一來便能脫困。」

  說著說著,程昱望向下方的百姓。

  無需多言,曹操當即明白了程昱的意思,雖然程昱沒有指名道姓說誰,但是每一句話都意有所指。

  所謂的利不是百姓還能有誰?

  誠然按照程昱所說,隱瞞消息,放百姓離開,應該能引開賊子的視線。趁著賊子分心之際,他們率一眾虎豹騎,從一面突圍想來也並非什麼難事。

  但.

  望著瘦骨嶙峋的百姓,曹操面露痛苦之色。

  真的要這般行事嗎?

  一個突如其來的恍惚,他仿佛又回到了數年之前,回到了數年前的洛陽,回到數年前的酒肆,回到了數年前的那日同劉備對飲的時刻。

  劉備的話語還是那般的清晰,那般的有力。

  『等到鬚髮斑白,回首往事,面見皇天后土時,能夠發自肺腑的說出,我這一生無愧於心也無愧於任何人!』

  『此生.便是足矣!』

  「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

  曹操怔怔出神,喃喃自語。

  這般變故讓程昱腦門浮出問號,他不明白曹操為何突然念念叨叨起來,念著念著神色竟然是越發的堅定,他心底頓感不妙。

  更糟糕的是張繡竟然在這時感慨道:「曹校尉果然是衛將軍的知己啊!」

  壞了!

  程昱本想勸阻,奈何他終究是比曹操慢了一步。

  「曹」

  「程先生,若是數年之前的我或許覺得你說的不錯,不,確切來說,即便是此法放在當下的確沒有說錯,此法應該能應對此次危機。」曹操眉眼間不再有之前的困惑和遲疑,明明賊子在外,他居然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

  程昱眉頭微皺,不解的問道:「既然此法不錯,為何校尉又這般言語?」

  「程先生,此前我一好友曾對我說過,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此前我已經令諸多同袍命喪張郃之手,若今日我再拿百姓當擋箭牌,便是逃出太行山,心裡也不得安寧,怕是入夜了都無法酣睡。」

  「更何況我曾與好友立下誓言,這一生必要無愧於本心,若真是如此行事,別說無愧於本心,我怕是都不敢站到好友面前.」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明明周遭嘈雜的就像是坊市,偏偏程昱覺得靜的出奇,他本以為曹操不過是嚴格遵守聖人之道的迂腐之人,萬萬沒有想到曹操居然許下如此誓言。

  簡直是愚蠢,愚不可及!

  比迂腐之人還要愚蠢!

  程昱轉頭一想,會不會捨不得拋棄這群流民?害怕到手的鴨子飛走了?軍中缺糧,曹孟德,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能做到嘴上說的這般好聽。

  縱然程昱心底已經開始天人交戰,但他表面卻平靜如水,既然曹操拒絕,他便沒有多言。

  「張司馬。」曹操望向張繡,「百姓共有多少人?」

  「兩千。」

  「此次護送百姓,還得多多仰仗司馬了。」

  「校尉客氣了,這是我的分內之事。」

  「善。」

  曹操張繡兩人的眼神越發堅定,唯有程昱在心中冷笑不止。

  晉陽。

  虎豹騎行營。

  「什麼?」

  「公台都回來了,卻遲遲不見曹孟德?」

  「曹孟德是追擊張郃失聯的?」

  「最後發現曹孟德的蹤跡是在太行山?」

  「張郃多少人啊?曹孟德有多少人?」

  「就算是一人給張郃一刀,張郃也遭不住啊!」

  「他怎麼能被張郃追的抱頭鼠竄?」

  張飛聽著親衛的匯報,眉頭擰成了麻繩,左眼上躥下跳,放在仙鄉後世這是有災禍的預兆啊!

  果不其然,當張飛得知陳宮為曹操引薦程昱後,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程昱是誰啊?

  雖未見其人,但其名聲如雷貫耳!

  他還記得甄德曾經隨口提程昱時說過,『老鄉好香啊!』,雖然不過是戲言,可是道出了程昱突破下限的底線,將老鄉做成肉乾,實在是令人頭皮發麻。

  面對如今的曹操,張飛有些避之不及。雖說很不想承認,但他心裡清楚,這些都是自己招來的禍患,光是在詩詞歌賦上的造詣,曹操曹丕曹植仙鄉後世被稱為三曹。

  在這樣的高手面前拿出借來的詩句,張飛總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總而言之,他並不討厭當下的曹操。

  倘若是演義里的那個曹操.

  光是想想張飛就氣得咬牙切齒,如果那個曹操真的出現在眼前,他恨不得衝上去給曹操一矛!

  當然這不算是最糟糕的事,最糟糕的是曹操遇見了程昱,若是因為程昱的影響,曹操要是越發靠近演義里的曹操,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這不是讓大哥的心血付之東流嗎?

  越想張飛心底越是急躁和煩悶,他的拳頭捏得咔咔作響,這讓通報的斥候眼裡閃過迷茫和驚愕。

  「讓忠明前來見俺」

  斥候本想應聲『諾』,然而還不等他說出口,張飛便改口道:「罷了,罷了,還是我去找文和和忠明!」

  張飛火急火燎的將賈詡和段煨拉到一旁。

  「將軍,你這是.」

  段煨臉上寫滿了不解,他剛想問個所以然,然而站在他身旁的賈詡嘆道,「怕是曹孟德出事了。」

  「曹孟德?」

  段煨一愣,他第一反應是,曹孟德為何會出事?曹孟德統帥的虎豹騎數量可比張郃的騎兵多啊!而且曹孟德是伏擊張郃,又並非是真刀真槍與張郃搏殺,如此也會出事麼?

  經過張飛的簡短的概括,段煨總算是明白曹操為何會陰溝裡翻船,原來是輕敵冒進,一腳踩中了張郃的圈套。

  段煨寬慰道:「將軍,有張司馬在,想來校尉不會有什麼性命危險。」

  「俺自然是信得過張司馬,只不過俺總覺得有些不安,俺本想讓忠明領兵前去搜尋曹孟德,如今看來還是由俺親自出發。」

  「將軍,你,你去尋曹孟德?」

  段煨有些詫異的看著張飛,他忍不住問道:「將軍,恕我直言,眼下當務之急是攻占晉陽,尋找曹校尉由我來便可。」

  「晉陽並非是一時半刻能夠攻下,若曹孟德真的出事,那可是等不了半會兒!」

  段煨還想勸諫,奈何賈詡抓住段煨的臂膀,沖段煨搖搖頭,再望向張飛,「三將軍,此地有我和段將軍,你不必擔憂。」

  似乎張飛等的就是這句話,他當即用力點點頭,握住賈詡的手,「善!有文和的這句話俺就放心了!」

  目送張飛抽走一萬前去尋找曹操,段煨忍不住望向賈詡,問道:「文和,接下來我等該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賈詡仿若智珠在握,他笑道:「不知忠明可曾聽過四面楚歌?」

  「莫非是太史公所記載的:項王軍壁垓下,兵少食盡,漢軍及諸侯兵圍之數重。夜聞漢軍四面皆楚歌,項王乃大驚,曰:『漢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難道文和要效仿此事?」

  「不錯。」賈詡點點頭,「攻城若是久攻不下,自然要令其內部瓦解。」

  段煨若有所思,不過他沒有深究多少,就表態道:「文和,你就說吧,我等該如何行事!」

  這番說辭以及語氣,給人一種將大腦交給賈詡的錯覺。

  賈詡臉上浮現一抹古怪之色,此前的段煨可不是這般,他搖搖頭,將腦海中多餘的念頭排出去,並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我等在太陽落山之時,命人輪流演奏冀州的歌謠。」

  「哦?若是他們不為所動呢?」

  「那便是噪音入耳,擾亂心神。」

  「既然如此,我這就著手準備了。」

  「善。」

  太行山上

  「校尉,你無礙?」

  張繡喘著粗氣望向曹操,他縱然勇不可擋,但是在又累又餓的情形中,能夠率領虎豹騎撕開賊子包圍圈的一個口子,護佑曹操及其百姓逃出來,已經是絞盡腦汁拼盡全力,真叫一個身心俱疲。

  曹操的狀態也不是很好,他大口大口喘息,手裡的環首刀都被他揮砍的有些鈍了。

  他一手扶著樹木一手沖張繡擺擺手,「呼呼.無.無礙,我無礙。」

  說著說著,他的目光落到程昱的身上,看了一眼便迅速收回,程昱此刻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程昱並非外表那般平和,該勇猛的時候,也勇猛的不得了。

  曹操就記得程昱手刃了個賊子,在這般情形下也能鎮定自若,足以看得出來是位賢才,只不過程昱對於百姓太過漠視,仿佛揮之即來,呼之而去的牛羊,著實是令曹操渾身有些不舒坦。

  能夠與程仲德引為知己、相談甚歡的究竟是何許人啊?

  好在曹操沒有太多的閒心去思索這些,疲憊就像是山巒崩塌一般襲來,眼皮似有千斤之重,想要在這一刻將他壓倒,他只好不斷的與之對抗,使出吃奶的氣力撐著眼皮。

  「賊子都在何方?」曹操從牙縫裡擠出疲憊的聲音。

  張繡凝重的說道:「都是漫山遍野都是。」

  程昱面露擔憂之色,關切的問道:「校尉,若是我等不理會這些流民.」

  「.」曹操沒有理會程昱,仿佛沒有聽見程昱的聲音。

  程昱也不惱,見曹操沒有理會自己,他也沒有多說什麼。

  張繡則是有些惱怒,誰不知道拋下百姓就能減輕負擔?

  不過他還是克制住自己,與程昱辯駁,無疑是浪費體力,徒增消耗。

  他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然後望向曹操,問道:「校尉,眼下我等如何是好?」

  「既然滿山遍野都是賊子,下山定然是下不去了,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曹操道。

  張繡想了想,覺得貌似沒有問題,便點點頭,「如此也好,校尉,我去詢問一下有沒有熟悉此山之人。」

  「善。」

  眨呀的功夫,張繡便走了回來,他疲憊的臉上擠出一個難得的笑容。

  「校尉,好消息.」

  (本章完)